这一夜,卫嫤与箫琰都睡得十分安稳,花团锦簇的被衾下,流散着两把青丝,她窝在他怀里,仿佛变小了许从。箫琰醒来得早,这一睁眼,便再也没有了睡意。他看着臂弯里酣睡的人,心里暖洋洋地受用。
卫嫤与予聆在地下城里呆久了,以往的作起时间被打乱,竟不知道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而箫琰则恰恰相反,在卫嫤与予聆失踪的日子里,他几乎没认真合眼过,这样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时没能松懈,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听见风吹草动就醒了。
门外有克间屏住的呼吸,只有秋风迎着枯草刷刷作响的时候,那人才偷偷换口气,可有几次打盹,几次迷糊,听得出,那是熬夜守着他们的结果。他无声地勾起唇,将脸埋在她漂亮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
“别动……再动我揍你了……”卫嫤迷迷糊糊地说着,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她软柔的身子缠上了他的腰,那样没有预兆地蹭了两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地由她箍着,不动了。若是再这样接触,他会禁不住想要,这种没有克制的后果就是,两人又要浪费一整天的时间。
在墙听脚的人十分懊恼地退去,箫琰像眯起了眼睛,看着窗外飞旋的叶秋笑而不语。他昨天就发现这人的存在了,只是他不想扫兴,也不想让卫嫤为难,他显然没料到对游之超级国宝最新章节。夜半秋凉,马上就要到中秋了,这样傻呆呆地蹲一夜,滋味确实不怎么好。
他可以想象完完约的表情,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竟也顾不得手臂发麻。
卫嫤做了一场春梦。她不记得是怎么样睡去的,可是却记得是怎么样醒来的,脑子里盘旋的还是箫琰的低吼,那样充满征服欲的吼声,冲破了她坚守的回忆,她的思绪在那一瞬间被热量填满,她身子微微一缩,低叹着,抓住了箫琰的衣襟,可是梦境之外的箫琰并没有穿衣衫。他裸白的胸膛就这样被小猫挠出了五道弦。
他皱了皱眉,忍住痛,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细细把玩。卫嫤的长睫轩动了数下,终于是醒了。
她看见面前放大的容颜,有些尴尬。
箫琰却笑了:“才醒来?日上三竿了。”
卫嫤周身酥软,像没有了骨头,她强撑着坐起来。却还是绷不住往后倾,箫琰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了,让她靠在肩头。卫嫤的脸有些可疑的红晕,她现在这份绵软,显然不是来自于昨夜的交战,而是源自于梦中那无尽的遐想。她在他怀里。先是愣了一会,突然挣扎着将床下那本春册撕了个稀烂。
“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心虚地作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他却乐不可支地舔了舔她的耳根。
“嫤儿一定是梦里不乖。”他摸着她身上的火烫。也明白了七八分,可是却不敢真的笑她。
“哼,你什么也不知道,别乱说。”她红着脸,低着头。冷不丁被他掬起来,两人目光相接。他突然捏着她的脸往两边轻轻一拉,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倏然松开了手。他笑不可抑,终是趴在她耳边,脆生生地笑起来。他的声线原本就清亮,这一笑,更如朗风霁月,令人神清气爽。
“嫤儿真有趣。”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鼻尖在她耳边轻轻磨擦,令她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别、别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然后想办法跟叶冷他们会合,呃……他们很久没跟普通人接触,我有些担心。”她推开他,他却不放开她的手,她还没坐稳,就被他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了妆镜前。看得见,昨夜的妆已经花了,她嘴上的丹红都抹在了箫琰的脖子上,脸上,而她身上也被他咬出了一道道轻淡的印子。她越发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见自己家的夫侍有什么好害羞的?傻到底了。”他戳着她的额头,将她的脸抬起来,端详了好一阵,才起身叫小二去打水,等他走回来,箫琰已经乖乖将衣物都穿戴好了,她先前的破衣裳已经不能用,所以还是勉为其难地披上了昨夜那华丽无匹的锦缎,这一身华服虽不及宫装隆重,却经过箫琰的巧手妆点之后有了别种风味。箫琰为她系好衣带,端立身后,为她梳着头发,两人的影子映的镜中,偎得很近。
店小二进门后就看呆了,等到箫琰摆手,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东西离去。
“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这样很不方便。”
她习武的时候都着短打劲装,予聆知道她的习惯,所以给她做的东西总是最合身的,予聆的本性也是怕麻烦的,所以她跟着他,便是极简,吃喝拉撒都简单明快,如今换了箫琰,却处处细致,令她有些自惭形秽。说得俗气些,就是,像她这样的人将箫琰睡了,八成是野猪拱白菜的效果。
“因为我喜欢。”他轻轻地托起她的脸,将她颜上的残红抹净。
“这样啊。”她眨了眨眼睛,眸中轻波流辉,十分灵动。
“噗,你就这样的回答?觉得麻烦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卫嫤的任性好似被他连夜吞了个干净,如今眼前便只剩个柔顺乖巧的小丫头,她不像是喜欢调皮捣蛋的小玉宁,也不像是威武霸气的卫大小姐,她这样的一面,像是在他身前独有,从他们第一次肌肤相触时,他就知道,卫嫤在他面前,根本不会反抗修真之傍前辈。
“偶欠打扮成这样子也不错,最要紧是相公喜欢。”她摸了摸头上繁复的额饰,转身搂住了他的脖子,“只要是相公喜欢的,我都愿意去试试……不过那些就……别再试了。”
她扶着发鬓垂下来的流苏,斜眼看着地上的碎纸,十分妩媚,但是眼睛里却透着一贯的率真。
那里边没有矫饰,也没有欺瞒,没有同情,也没有委屈,直到这一刻,箫琰才真正相信,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他不是予聆,同样,予聆也不会是他。卫嫤很容易就将两个人区分开来。
她渐渐蜕变成他想象不到的模样,那点青涩与无知已经完全淡去,她在他怀里慢慢张开了羽翼,那样飞扬的眼神,无时不在告诉他说,现在的卫嫤和以前不一样了。炎哥哥离开的同时,小玉宁也跟着离去,现在在他面前风情万种的,是他长开来的妻主,是愿意与他相携一生的人。
她跟他说了,永远。
心中莫名的钝痛,将他的思绪拉远,唯有远处的脚步声,隔外清楚。
“这位公子,外面来了好多人,点明是要找你的。”店小二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抬头一看妆罢起身的卫嫤,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几乎认不出这就是昨天被他看成小丫鬟的跟班姑娘,以至于他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姑、姑娘这……”他还没说完,视线便被箫琰挡住。
门外一阵忙乱,一位高大的紫衣青年不请自来,抬脚跨进门槛时,刻意又沉下了脸:“箫兄果真好福气,异乡别所,也离不得温香暖玉,在下……”他跟那店小二一样,只将话说到一半,便像被卡住了喉管,出声不得。他看见一只纤纤玉手从箫琰肩上扶过,跟着,他看见一抹绮丽的衣摆,最后,他看清了一张明艳的脸。
不过是一夜之间,卫嫤就变了,她仿佛长大了一些,长开了一些,她看见他,没有笑,也正是因为不苟言笑,而粉饰了那眉目中难得的庄仪,只在这一瞬间,他就像是忘记了曾经脑海里那个荒诞活泼的影子。
“哇!这就是世子妃?”他身后的随从、属下,无一不是感发惊叹,却没留意主子脸上风雨欲临的杀气。
巴图路低着头不敢说,完完约认定的“世子妃”昨天夜里跟这个如花似玉的男人滚了一夜床单,他这样贸然说出来,完完约一定会觉得很没面子。
“完完约,你昨天不是走得很有骨气么?怎么?反悔啦?”卫嫤从箫琰身后绕过,华丽绽放的光彩令人眼前大亮。她不仅仅是漂亮,光要说容颜之美,箫琰与她不相伯仲,这并非那般值得倾慕,但配上她那凌厉的凤眼,那优雅的仪态,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卫嫤的礼仪有一半来自军中的阳刚铁血,一半来自于箫琰的温文有度,两相一结合,竟一点也不矛盾。
她手里掂着的夜明珠,在容颜的映照下,变得黯淡,她站在那儿,明明是平视的角度,却给人以九天之上的错觉。完完约以前只认为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小姐,是个娇生惯养只个惹祸的烦人精,一个只配用来传宗接代的普通女人……可是他错了!在他发现她身怀绝技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卫嫤便已经做出了最直接的决断。
一上清清白白的女人,怎么就这样轻易和人有了那重亲密的关系?更何况这人还是府院里最不起眼的护卫之一?无非是因为那张漂亮得眩目的脸……对,一定是这样!
他努力想拿出一副鄙视的眼神,可是挣扎了半天,却还是从牙缝中崩出了不情不愿的字:“不错,我想通了。既然卫大小姐有此诚意,我为何不顺竿子往上爬,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不过我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你说说看。”卫嫤勾起唇角,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灵州之行,请务必也带上我。”他的面色阴沉,死死地盯着箫琰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