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领旨谢恩!”最后,王密蘅只能满心苦涩的磕头谢恩。
这一刻,她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就变成了无边的愤怒,好在她从来都是一个惜命的人,所以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当下也别无选择,只能领旨谢恩。
看着陈庭敬离开的背影,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而这个别人,偏偏还是大清朝最有权势的男人。
呵,九五之尊,她拿什么来抗衡?
活了两世,王密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过,那种惶恐和无助在心底一点一点的放大,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自从她来到这里,自认为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女,汉女不用参加选秀,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念头,就被随意的指给某个男人,这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可能尝试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一道圣旨给颠覆。她根本就来不及消化,转眼间就成了康熙的女人。
王密蘅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里的,这一回,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她不能抗旨,不能逃走,同样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藏到空间里。因为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她陪上全家人的性命。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凉薄的人,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她同样也在乎。
她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更晓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是如何诠释的,若要用亲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那她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感受到一点儿快乐了,能有什么比背负着亲人的性命还让人感到沉重的呢?
王密蘅还没理清思路,自家老爹和娘亲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密儿,皇上说的可是真的?”自家老爹素来稳重儒雅,急成了这个样子,大概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
王密蘅眼睛里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喉咙里有好多话要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国正面色严肃,道:“皇恩浩荡,此事既成定局,你也只能尽心服侍皇上,为父不求你光耀门楣,只要你尽力保全自己,万不可意气用事。”
这么些年,王密蘅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老爹如此极严令色,不禁眼睛一红,嗓子眼儿里都有一些难受,她当然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在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比自家老爹还了解她的人了。
他是在劝说,同样也是在警告自己,切勿意气用事,丢了自己的性命,因为皇家,从来都容不下一个忍耐不住的人。
王密蘅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分外的认真:“父亲的话,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大概为人父的都是如此,无论内心怎么挣扎,也永远都不会失去理智。可看着自家老爹转身而去的背影,她就是知道他心里一定也是翻江倒海,恨不得将她这个女儿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只可惜,他不能,因为夺走他女儿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密儿,别怨你父亲......”黄氏的声音有点儿哽咽,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娘,我怎么可能怨恨爹爹?”王密蘅知道她指的是自家老爹没有阻止陈庭敬让她陪康熙游园的提议。
同样是那一句话,谁敢扰了皇上的兴致呢?不说自家老爹只是个不足一提的七品小官,就是一品大员,在皇上面前恐怕也不敢说一个不字,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唉!王密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怪,就怪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满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更何况,康熙是什么人,八岁登基,除鳌拜平三番,在龙椅上稳坐了这么些年,最擅长的就是玩弄心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挖个坑却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黄氏听了,轻轻的拍着女儿的手背。眼睛里带着一些忧虑:“皇上虽然威严,却也是个仁厚的君主,你要把他当帝王一样敬重,更要把他当自己的夫君一样爱重,凡事都不要太过执拗,这才是夫妻之道。”
接下来的时间,王密蘅被填鸭式的教育了好些东西,除了夫妻之道,竟然还有所谓的某些知识。
看着自家娘亲故作镇定的将一套崭新的图册塞到她的手里,王密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的惶恐和不安竟然都被自家娘亲这一番出人意料的举动给驱散了。
虽然活了两世,她却没有和男人有过实质性的接触,最多也就牵牵手拥抱一下,所以自家娘亲突然来这么一招,王密蘅只觉得天雷滚滚的,一脸的尴尬。
黄氏见她这样,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笑意:“密儿你已经长大了,又是要嫁进皇家,自然要担负起为皇家传宗接代的使命,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自然也会待你不同。”
王密蘅努力的把到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心里却早就腹诽起来,都说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他还会因为孩子而在乎一个女人吗?
如果说是刚刚大婚的康熙,王密蘅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是,现在康熙的皇子公主到底有多少个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这样的男人,还会因为孩子而在乎一个女人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许是因为黄氏这一打岔,王密蘅反而没有那么沉重压抑了。
她清楚自家娘亲的那些要求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却也明白一旦进了宫,她就必须得到康熙的宠爱,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
娘亲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己出身不高,又是汉人,根本就不能和那些家世显赫的八旗女子相提并论,如果康熙能宠着自己还好说,如若不然,她这条小命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交代出去了。
所以,她最先要做的,就是得到康熙的宠爱,不管是宠还是爱,只要有个护身符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才刚吃完早饭,迎接她的轿子就到了门外。
王密蘅跪在父母跟前,磕了一个头,忍着眼泪做了最后的告别:“爹爹,娘亲,女儿走了,你们好自珍重。”
“密儿!”黄氏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一把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女儿这一走,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上面了,是好是坏她更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王密蘅将头埋在自家娘亲的怀里,深深的吸着熟悉的香气,“娘,你放心,那些话密儿都记在心里,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离别的这一刻,她的鼻子里不由得发酸,却也只能宽慰的说上几句话。
沉静了许久的王国正终于开口道:“切记要用心服侍皇上,伴君如伴虎,万不可大意。”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王密蘅的声音清脆,郑重的回道。
出门的时候,黄氏将一个包袱塞到王密蘅的手里,脸上露出几分怜惜之色:“这是为娘连夜赶出来的,平日里你坐不住,哪儿有时间自己绣嫁衣?”
虽然知道她根本就用不上,可为了让自家娘亲心安,王密蘅还是接了过来。其实,娘亲恐怕也知道,这一辈子她是穿不上了,只不过是女儿出嫁的一点儿念想罢了。
寻常人家出嫁,都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齐全。可王密蘅知道,遇上康熙,自己最多也就是一顶小轿从紫禁城侧门抬进去,然后,再被安置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等着哪一天康熙自己想起来。
所以,这件嫁衣,大概会被她压在箱子底下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吧?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只把康熙当作自己的上司,而她就是一个小秘,哪怕被潜规则了,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爱情神马的,她根本就不奢望。
不是她不想,实在是她心里清楚,和皇帝谈感情,就等着自己被虐吧!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受虐的体质,所以与其自虐,还是多想想怎么尽可能让自己好过点儿吧。
坐上轿子的那一刻,王密蘅明白自己从此便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她抬起手来,想要掀开车帘,最后却又垂下了手,就这样放弃了一个绝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