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富点点头,绕着看了一圈,问他道:“这些人最近还听话吗?”
冯参回答说:“大人,他们可不敢不听话!不听话的,都不用开枪,饿着两顿,什么都解决了。”
这倒是句实话!
叶富当初问熊廷弼要人口,也确实是获得了不少的支持。这一年以来,自打开春,一直到秋收,有不少的流民,被叶富收拢起来。
不管是从哪里逃难过来的,哪怕是像耿仲明那样,曾经是后金那一边的人,叶富也一视同仁,概不歧视。只要能够安心踏踏实实的垦荒种地,好日子总是有的他们过得!
为了补充军粮的不足,叶富效仿古时候的办法,将这些百姓以户为单位,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每地设若干保。每甲分若干土地,由甲长带头耕作,配给耕牛、农具。
甲长要负责本甲的收成,百姓不能随意离开耕作的土地,否则也要施行连坐法。即,一户逃一人,全户连坐;一甲逃一户,则全甲连坐。全户连坐,甲长也要受罚;全甲连坐,保长也要受罚。一级看着一级,以起到监督的效果。
每年的收成,五成纳为军粮,一成抵交租借耕牛、农具的费用。剩下的四成,由本甲支配,本甲百姓在同一口锅里吃饭。
其实,就算是不监督,也没有几个人想要逃跑。毕竟,走到哪里,租子还是要交的,而且,叶富还算是守规矩的。该收的收了,没有什么额外的摊派。只要不愿意,也不需要他们额外服徭役。
当然,无论是土营砌墙、挖战壕的这些工程兵,还是学堂里的学兵、日常守城的野战兵,都比他们过得日子要好得多。想要过好日子,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所以,叶富问起听不听话的时候,冯参才要笑。
这些工程兵确实是不敢不听话,时至明末,活下去都不容易。若是能够好好活着,这些重刑犯里面有大半夜还都是明摆着不可能愿意去冒险作奸犯科的。如今只需要参加劳动,就会按时按点有饭吃,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不听话?
当然,也有一些人,既不种田,也不当兵。
在险山军辖下,陆续已经出现了一批这样的人。
他们之中,有人在经商,有人在商铺做工。自然,也有人在陆续建起的军械厂、军需厂做工。
在商铺做工的人,叶富是不管他们的,吃饱与吃不饱,赚多还是赚少,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经营商铺的人,每年却需要给叶富上缴一笔抵粮税,作为不缴纳粮食的报酬。
明代商税极低,但在叶富这里,商铺却不禁叫苦不迭,因为税收虽然不算特别高昂,他们也的确是依旧有利可图。但舍弃一大块的利润,却是他们都不愿意的。
不过,即便是损失了利润,也没有办法。他们之中不乏朝中有人的,但叶富近一年中也在不停地在京中经营人脉。大家都有人脉的情况下,叶富就不至于太被动。而你本身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辽东这么乱,真的想要卡你一下,难道还不容易吗?
当然,叶富也不是一味地只知道往回捞的。凡是愿意接受盘剥的商人,在起初被蚕食了利润的不满之后,渐渐的,就感觉到了和叶富合作的好处。尤其是利用葡国人搞跨国贸易,实在是太有利可图了。而且,只要听话,明显都可以感觉到叶富的照顾和某些政策的倾斜。对于这种暗中示好的行为,商人们到底还是很受用的。
至于那些在军械厂、军需厂打工的人,工钱虽然拿的很少。但却可以做到,只要一人工作,就可以让三口之家得以温饱。更何况,他们也是不需要缴纳任何税款的。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
有吃有喝,谁愿意提着脑袋去打天下啊?只要能够保持在温饱线上,百姓一般而言,就不会轻易起来闹事造反。
因此,险山辖境内,这一年来,是愈发的安定。甚至于,就连熊廷弼,都特意来函夸奖了叶富的这个所谓的稳定之道。
大雪之后,天气愈来愈冷。近几月来一直都比较安静的后金那边,又开始忍不住搞起小动作来。
“近日以来,鞑子对我边境袭扰愈发频繁,小股探骑在宽甸至叆阳一线与我旅戍边各营屡次交手,各有胜负。沿线村庄多遭敌袭击,敌寇狡猾,我军防卫稍松,则损失无算。”
参将署衙内,叶富皱着眉头坐在签押房里,听文书给他念刚刚收到的唐望所部命骑兵传回的军报。
自入冬以来,这已经不是唐望第一次向参将署求援了,显然,损失已经到了一个不太容易控制的地步。
叶富用手指轻轻叩击椅子的扶手,心下不禁觉得有些为难。
讲武学堂的学兵刚刚分发到各作战部队,名为见习。根据学堂内的规定,所有毕业生根据历次考核及平时表现进行综合评定。然后按照评定结果,分发各处。
其中有一半,被分配入参将署下设各处,担任见习书吏;而另外的一半则分配入各哨,担任见习幕僚。
叶富打算向下推进类似于参谋系统的建制,首先拿他们来试水。所谓的幕僚,也就是参谋。见习幕僚,则就是见习参谋。而这批毕业生的去向,则也同时给后面打好了样子,同时,也是放出了一个信号。
凡是要在作战部队,担任某一级别主官的,必须有在上一级别担任幕僚(幕僚长)的经历。否则,便不能很好的领会上一级的作战意图,自然不能做到完美执行、配合战略。
叶富最近一直都在推进各种改革。
这个时代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每一天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时光飞速流逝。但他预计,怎么也能撑到熊廷弼离任才对,可现在看来,到底还是老天不肯再给他更多的时间了。
“大人,依卑职所见,是否应该督责耿仲明部加强警戒?”
参将署中军、营务处幕僚长陆鼎试探着向叶富询问,他始终觉得耿仲明那支部队有些游离在险山军之外的意思。这段时间下来,要枪、要饷的时候少不了他们,平时却并不见他们认真操练,甚至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再加上之前陆鼎曾经想要招揽耿仲明,却被他羞辱了,以至于,陆鼎对这伙叛匪很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