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一年多来,参加工作后沈既明才体味到了那种职场上的尔虞我诈,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同事面带微笑的打着招呼,一旦有什么利益相关,立刻就能背后捅刀子落井下石,真正的关心从来都不会存在。
即便是关心,那也是有很强的目的性。
就像他掉进古墓之中昏迷住院,领导同事都去看望,慰问金花束果篮,但也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而已。
但今天,他却从夏文文这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关心。
“你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吧,今天你突然昏过去,差点儿都把我吓死了!”夏文文关切的说。
“没事,我已经好了,估计是饿得!”沈既明露出笑容。
夏文文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挨着沈既明坐下来,然后支支吾吾的说:“你……你上次说的事我想……想好了!”
沈既明脑袋突然有些短路的想问一句我说了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恍然大悟,顿时心脏忍不住微微一颤,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慢慢暗淡下来。
看着沈既明的脸色,夏文文忐忑不安的低着头说:“你如果找到新的地方,我可以过去帮你洗衣服做饭……”
唉!沈既明在心底哀叹一声,他伸手抓住夏文文的手,夏文文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
“文文,我妈妈要换肾,恐怕要花一大笔钱,一大笔我根本就无法承受的钱,你跟着我恐怕只会受苦受累,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我……我不能耽误你,而且我……我……”
后面的话沈既明说不下去了,也不敢说出口。
而夏文文却如同触电一样抬头看着沈既明,脸色渐渐变的苍白,柔弱的身体颤抖着,双眼之中眼泪也慢慢沁出来,她咬着牙站起来甩脱沈既明的手跑出客厅。
刚才还满满温馨的房间顿时孤寂起来。
只有放在茶几上的茶杯还在袅袅升腾起水雾,淡淡的茶香溢满房间,那是茉莉花的味道。
唉~,沈既明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叹气了。
所谓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他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的无奈叹息。
面对死亡,面对疾病,没有人能够做到像圣人一样古井无波。
如果今天他没有去医院做检查,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夏文文。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有的如果都只是事后的猜测。
所以他不能去害这样一个单纯而柔弱的女孩子,让她在花季年龄就跟自己一直承受家庭的重担,更加不能让她承受将来自己死去之后的凄苦和悲凉。
哭吧!哭完了你将来会找到自己的爱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我,注定只会是你生命之中的匆匆过客,就像转瞬即逝划破你夜空的流星。
沈既明呆呆的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天微微发亮,然后简单的收拾行李和电脑,剩下的东西都没要就拖着行李箱离开。
站在马路上,借着微微的晨曦,他转身看着老旧的楼房五楼的一扇窗户。
叹气,转身,很快就消失在绿树和薄雾之中。
而就在沈既明离开不久,夏文文出现在沈既明的房子外面,脸色有些苍白,双眼也有些红肿,明显这一夜也没怎么入睡。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轻轻了敲了几下门,但里面没有声音,于是她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杯凉茶还放在茶几上,
卧室里也是静悄悄的,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检查单和一张纸条,用一个小小的瓷娃娃压着。
“文文,对不起,我不是你幸福的港湾,跟着我你一辈子都会吃苦受累,我很喜欢你,但却不得不拒绝你,下面是我昨天去医院做的检查报告,我得的是脑癌,这是治不好的病,你跟着我没有幸福,也没有未来,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你做的饭很好吃,你泡的茶也很香,都是我以前没有享受过的,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娶你,照顾你,让你幸福!”
“夜皎皎兮既明,这是屈子九歌的诗句,当初给我起名字的老先生希望我能够像清晨的太阳一样驱散黑夜照亮人间,而你却在我生命的最后照亮了我的夜空,谢谢你,永别!”
看着纸条上的字和检查报告,夏文文双眼瞬间模糊,嚎啕大哭着掏出手机,翻遍了电话记录却找不到沈既明的电话号码。
两人楼上楼下住了接近一年,彼此虽然知道名字,也经常打招呼,但却从来就没有留过对方的电话号码。
……
“明娃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好上班的吗?”
正跳着一担稻谷从地里回来的沈建亭看着拖着一个箱子,风尘仆仆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儿子,脸上带着惊讶和责备。
“爸!”沈既明赶紧迎上来帮忙把稻子接下来,然后往后看了一眼说,“老妈呢?”
“你妈胃疼的厉害,好几天吃不下饭了,我又走不开,昨天我让你姨妈带她去镇上的医院住几天,再拖下去身体就完全垮了!”沈建亭擦着额头的汗叹口气说。
沈既明顿时急了,赶紧说:“爸,那我现在就去镇上的医院,今天就把老妈弄到益州去住院,这个病镇上的医生和医疗水平根本就看不了!”
沈建亭看着儿子的脸,许久才垂下头说:“明娃子,你妈是不想治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希望你能够征求她的意见,你上次说的换肾的事情我也找人打听过,还去县城的人民医院问过医生,得花好几十万呐……”
“爸~”沈建明气的跳了起来,“你和老妈怎么这么糊涂,几十万花了还能挣回来,人没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件事必须听我的,老妈反对也不行!”
“唉~”沈建亭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丢下手里的扁担说,“走吧,我骑摩托车带你去!”
看着老爸进屋去推那辆已经骑了十多年的老建设八零,沈既明掏出手机拨通了徐展的电话,响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沈既明,什么事?”电话中传来徐展的声音。
“徐队长,我上次托你帮我找医院的事情怎么样了?找到没有?”
“哦,我已经和华西医院联系好了,不过最近病房比较紧张,医生说如果不急的话晚几天最好,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徐队长,我妈的病很急很重,已经躺我们镇上的医院去了,您看能不能再帮我问问,我希望今天就能够住进去!”沈既明焦急的说。
“行,我马上帮你问,等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