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头被,平伯侯心头一颤,继而微微笑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你知道我和你大哥的关系了,还是先帝告诉我,我要谢谢他。你大哥娶妻了,你大嫂也有了身孕,我很高兴。至于那个逆子,你们不要放过他,我知道我没资格跟你们提要求,咳咳咳。”
当下他便觉得心跳加速,胸口呼吸困难,喉咙里还有一抹血腥味,实在咽不下去,猛地咳出来,连着吐了两大三口黑血,把林冬娴吓得惊慌之色,双腿一软,差点儿没站稳,被一双温润的大手及时搀扶着。温柔又熟悉的男子气息出现在她身边,她知道,周明沐来了。
耶律护还有周明沐带来的一大群士兵将吴国围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嫣然挣脱了青莲的手,急冲冲的朝林冬娴跑过来,粉嫩的小手揪着她的衣角,嘴里念叨着:“娘,我来了,娘,我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林冬娴低头将嫣然搂进怀里,依靠着她,闻着嫣然发间清香的气味,她瞬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周明沐和平伯侯简单的问候,不过须臾,平伯侯明显气息急促,林冬娴满脸焦急的攥着他的手,安慰起来:“侯爷,您不会有事的,一定要坚持住,大夫很快就来了。大哥还在京城等着您,对了,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大哥和大姐是龙凤胎。当年我娘生下的是两个孩子,侯爷,你看那就是我大姐。”
耳尖的耶律护似乎听到了林冬娴在呼唤林莲,平伯侯苍老的目光朝青莲的方向看过去,耶律护看了一眼,吴国围那边没什么大问题,就牵起青莲的手朝平伯侯走去,直接告诉他,面前的平伯侯和青莲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待到青莲走上前,平伯侯的嘴角露出一抹会意的笑意,他就知道倩影不会让他失望,将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这样他就安心了,可以闭眼了。
“你有机会见到你娘,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也许这声对不起不能弥补什么,可这是我想着最想说的话。拜托你一定要替我转达你娘,要是还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娘,一定,一定,不会辜负她!”平伯侯的思绪渐渐飘远,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消失了,时间倒回到他和吴倩影年轻的时候,那是倩影还是那般的明艳动人,让他移不开眼,他们都在定北侯府,他会毫不犹豫的和母亲摊牌,渐渐的他含笑的闭上眼睛。看,倩影来看他了,他们又能在一起了。
林冬娴搂着怀里的嫣然,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滴落,一滴两滴滴在嫣然的小手上,嫣然不吭声的抚拍林冬娴的后背,亲昵道:“娘,老爷爷他是不是去天上享福了?”周明沐蹲下身子,捏着丝帕给林冬娴擦拭脸颊上的泪水,让他颇为意外的是,林冬娴居然没有反抗,沉声道:“对不起,冬娴,我来晚了。”
林冬娴无声的摇摇头,不晚,一切都还不晚,她幡然醒悟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永远闭上眼睛的平伯侯,毫不犹豫的告诉青莲,也就是林莲,平伯侯是她的亲生父亲,不管平伯侯曾经犯下多少错,在她心里都值得被原谅。青莲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平伯侯的身上,耶律护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这亲昵的模样让林冬娴下意识的别过脸,搂紧怀里的嫣然。
周明沐的一双大手毫不迟疑的圈着她们母女俩,怀里的母女俩就是他的全世界。吴国围最终被夺去了将军的职务,朝廷会重新派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在朝廷新任的将军未到任之前,就暂且由山西巡抚兼任。
林冬娴将嫣然哄了睡着了,抬头扭动着酸疼的脖子,嫣然五岁了,她错过太多了,以至于现在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娇惯着她。“冬娴,我可以和你谈谈吗?”不知何时走进来的青莲突然小声的走到她边上,林冬娴回过头,放下捶打后背的手,浅浅一笑:“当然可以,走吧!”
担心嫣然睡觉不老实,伸手将她身上的被褥又掖一遍,确保不会透气,让嫣然冻着。姐妹俩似乎许久没这般平静的相处,不可否认当青莲还是周明沐姨娘的时候,她的确恨过青莲。青莲定定神,缓缓的吐出:“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你不是我妹妹,只是顶着她的皮囊生活。
可是自从接到大哥的来信,我知道你受伤失忆了,我为先前的事和你道歉,希望你别记挂在心上。我和周明沐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约定好了,我和他是清白的。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是不希望你错过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
或许余生你不会再碰到像他这样对你一心一意的男人,遇到了,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抓紧他。曾经我也迷茫过,迫切的想要离开耶律护,兜兜转转,我们又在一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很简单,在生死面前,人的生命是不值一提。一旦命没了,什么都没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何必瞻前顾后想那么多,顺心而为,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这是青莲作为过来人对林冬娴的劝慰,她能听进去更好,听不进去,她也没辙,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怎么做就看林冬娴的了。但愿不会让她失望,耶律护和她约定好了,待会就要出发前往清平镇,回去看看林志平和吴氏夫妻俩,还有其他的亲人。
林冬娴良久才出声,方才青莲的第一句话让她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愣怔许久,没想到她能看穿她,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就忘却了丞相府的嫡长女林冬娴,变成了真正有血有肉,能率性而为的农家女林冬娴。
回想这些年发生的事,她温润的点点头:“大姐,你说的话我会记在心上,谢谢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回去看看爹娘,还是去京城看看大哥大嫂。”对于平伯侯是青莲的亲生父亲一事,林冬娴此生没有在提起过,一切都随着平伯侯的过世而被黄土掩盖了,永远的沉寂。
这或许是吴氏内心永远的伤痛,夜深人静回想起来,心口还会隐隐作痛吧!青莲清幽的双眸漾起笑意,语气和缓道:“那你和周明沐有什么打算,你们是回边境,还是看看爹娘、大哥?”她还没来得及和周明沐好好谈谈,对这些更是无从回答,只能讪讪的笑着摇头,算是回答了青莲。
一阵微风吹来,林冬娴觉得浑身有些瑟瑟发抖,站在院子外的确有些凉意。姐妹俩的身上不约而同的多了一件貂皮的披风,再回转身来,周明沐和耶律护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青莲笑盈盈的依偎在耶律护怀里,被他带走了。
林冬娴抬脚准备离开,腰间被一双宽厚的手臂覆上了,周明沐靠着她的后背,下巴搭在她的耳旁,温柔道:“冬娴,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好,从今往后,让我用后半辈子来弥补你和嫣然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和嫣然受半点委屈,让我照顾你们母女俩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冬娴,我……”
话还没说完,林冬娴转身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了他。夫妻俩拥抱在寒风中,小嫣然不知何时从床上睡眼朦胧的爬起来,以为爹娘都不在她身边,急冲冲的跑下地,连鞋子都没穿。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拥抱在一起的林冬娴和周明沐,露出灿然的笑容,朝他们飞奔而去。
“怎么,看着是不是很羡慕?”青莲语气酸酸的看着耶律护,耶律护弯起了唇角,伸手刮着她的鼻尖:“你呀,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我有你,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很知足。”青莲满脸的笑意,趾高气扬的仰着头,这话还差不多。
四人将平伯侯安葬了,让他在这长眠地下,他是含笑着离开,不带任何遗憾。吴国围将受到最痛苦的折磨,此生不能再离开天牢半步,这是他自作孽的下场。林冬娴脑海里还会浮现当初她和吴国围相遇时的场景,到后来慢慢变了,吴国围的贪心导致了他的结局。
耶律护和青莲要回清平镇去探望林志平和吴氏,周明沐也提议可以一起去,嫣然还没见过他们。嫣然高兴的叫嚷着:“娘,我要去,我要去,你就答应了,好不好?”在这对父女俩的软磨硬泡下,林冬娴算是点头首肯了,父女俩笑着拍手庆祝。
四个大人带着一个嫣然,加上青莲有孕在身,一路上马车行驶的非常缓慢,秦素来信了,让周明沐好好放个长假陪伴林冬娴和嫣然母女,这些年他对大越立下的功劳和付出的辛劳,她都记在心上。
车厢内嫣然趴在林冬娴的腿上睡着了,周明沐亲昵的走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一枚别致的金钗放在她面前,“你!”林冬娴当然记得,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和周明沐在京城买的,五年多过去了,没想到周明沐还一直留着。
“这金钗一直陪着我,度过了边境五年凄苦的日子,真是因为有它,有对你的思念,我才能坚持下来。冬娴,我希望这金钗能永远戴在你的头上。”周明沐边说边将金钗插在林冬娴乌黑亮丽的发间,同时还俯身亲吻了她的两鬓,慢慢转移到脸颊。
瞬间林冬娴觉得热浪袭来,羞涩的低头拍着他的手背:“别,嫣然还在这呢!”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周明沐就一点礼数都不管了,女儿还在她怀里呢,那害羞的小眼神让周明沐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你晚上好好补偿我。”在他软磨硬泡下,林冬娴只能毫无抵抗力的投降答应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眨眼过去了,马车穿过清平镇的城门,嫣然立马掀开车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起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街道两旁传来的香味,让嫣然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接着他们一行人就从马车上下来,满足嫣然和青莲的需求,孕妇和孩子一定要照顾周到。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如意绣坊的门口,车夫急忙上前敲门,开门的是吴氏,她穿着蓝色的布衣,两鬓多了几缕白发,眼圈外的皱纹也增多了,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林冬娴和青莲等人,一时间,她愣在原地。随后走来的林志平头也没抬的就问道:“倩影,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