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什么毒?”杨大成惊怒地看了眼四周的人。他一直自诩为孝子,现在当着几位皇子还有旭日国皇子的面,自己的母亲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下了毒,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惊?如何不气?
这不但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更是对他能力的蔑视!
抓出这人,他一定要让这人生不如死!
大夫沉吟了一下,闻了闻后,突然皱眉道:“这燃得是什么香?”
“檀香。”环佩连忙将燃着的香递到了大夫的面前。
大夫闻了闻后,摆手道:“这香没有问题。”
二姨娘急道:“这香没有问题,那到底什么有问题呢?一路而来,吃得用的都跟老夫人一样,怎么老夫人就这么病倒了呢?”
“是啊,大夫,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好好的就中了毒了呢?要说是下在食物里,我跟他们吃的全一样,怎么偏生我就中了毒了呢?”
二姨娘眼睛一亮提醒道:“老夫人,会不会这毒不是下在食物里的?”
“那是下在哪里呢?”
“这食物有相生相克,这气味许是也有相生相克之说呢?”
二姨娘与秦氏两人一问一答,配合的是天衣无缝,那大夫捋须道:“听这位姨娘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眉目了,老夫人身上可有什么香囊之类的东西?许是这里的东西与檀香相克呢?”
“有,当然有。”环佩连忙将秦氏身上的香囊解了下来,递给了那大夫。
晨兮冷眼看着,笑,讥诮不已,太烂的招术了!
果然那大夫拆开了香囊大惊道:“这是雪芙子啊?老夫人怎么会用雪芙子作香料呢?这雪芙子香是香,可是最忌与檀香一起用,混合就是慢性毒药,闻了后身体就会每况愈下,总有一天器官全部衰竭,呼吸不畅而死。”
“啊,怪不得刚才老夫人透不过气来了。”二姨娘夸张的叫了起来。
秦氏一听恨恨地瞪了二姨娘一眼,她什么时候喘不过气来?分明是晨兮有意报复她好么?她正寻思着想法把这罪名罗织在晨兮的头上,偏生二姨娘这么一叫倒帮了杨晨兮,真是个蠢货!
不过想到一会要实施的计划,遂按奈下怒意,眼底闪着恶毒的光芒。
“嗯…。”她轻哼了声,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悲哀道:“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一辈子吃素念佛的,这是碍了什么人的眼啊?竟然要下毒害我?我死了倒不要紧,可是却累得我儿要受天下人的指责,这是谁这么恶毒啊?”
杨大成本来就很生气,听了这话哪还搂得住火,勃然大怒道:“是谁?是谁?是谁要害老夫人?给本将军老老实实地站出来,否则本将军绝不轻饶!”
眼凶残的扫视了每个人,令人不禁心惊胆战。
这时环佩突然叫了起来:“呀,这香囊不是大小姐给老夫人的那只么?”
“晨兮!”杨大成挥起手就掴向了晨兮。
林氏一急,将身体护在了晨兮的面前,只听呯得一声,那掌狠狠地打在了林氏的身上,她瘦弱的身体痛得瑟瑟发抖,却始终将晨兮紧紧地护住。
“母亲…。”晨兮悲痛的叫了声,痛心疾首地看向了林氏。
“我…我。没事…。”林氏颤抖着唇,脸上一片苍白之色:“你别事吧?”
“母亲…。”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知道秦氏二姨娘算计她,也知道杨大成会发火,可是没想到杨大成竟然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下这重手。
秦氏,二姨娘,你们真是惹到我了!父亲,这一掌之仇他日必报!
眼微垂,掩住了眼底怨毒肃杀之光,她使劲的握了握林氏的手,瘦小的身子慢慢从林氏的身下走了出来。
“父亲!”眼带着冰冷的怒意看向了杨大成:“难道仅凭一个香囊就定了女儿的罪了么?”
杨大成见不小心打到了林氏,心中也不免有些懊恼,要是传了出去他杨大成打妻子总是于名声不好的,还未等他想好怎么说辞,却面对晨兮这么咄咄逼人的话,他顿时刚按捺下去的怒意又升腾了上来。
指着晨兮怒目而视:“难道凭一个香囊还不够么?这香囊是你的,里面的香料也是你装的,难道你会不知道老夫人最喜欢用的就是檀香么?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恶毒?竟然要伤害老夫人?”
“哈哈哈…”晨兮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那般的苍凉,令所有人闻之心伤。
杨大成也微微一愣,眼复杂不已地看向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说一句话,生怕一说话就惊扰了这个少女浑身散发出来的绝望的凄凉。
终于她不笑了,众人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眼毫无温度地注视着杨大成,声音清而冷:“父亲,您知道您失去了什么么?”
“什么?”杨大成不由自主的问。
“失去了我对您的敬重。”
“你…。”杨大成恼羞成怒地举起了手,就在他高高举起时,晨兮竟然迎了上去,小脸倔强不已地仰视着杨大成,逼视道:“难道父亲还要用这一掌打去我对您的亲情么?”
杨大成的手顿时僵在那里,眼充满威慑地瞪向了晨兮,晨兮亦毫不退缩地回瞪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瞪了须臾。
这时二姨娘在一边扇火点火道:“没见过当女儿的这么跟当爹的说话的,还大儒世家呢。”
“啪”杨大成回手将这耳光甩向了二姨娘,怒道:“混帐,这么多主子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二姨娘…”如琳尖叫着扑向了二姨娘。
如瑯也快步走到二姨娘的身边,用受伤的眼神看向了杨大成,悲道:“父亲…。”
对上如瑯的眼神,杨大成的心顿时一抽,叹了声气道:“瑯儿,好好照顾二姨娘。”
眼闭了闭,如瑯在父亲的心里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跟对她刚才的态度是截然不同。
不过她心里并不难过,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是就放弃了不是么?甚至刚才的凄苦也是伪装的,只是为了博得父亲那心底残存的一点亲情而已。
“父亲,请您放下先入为主的印象,用公正公平的心在评定这件事可好?”
眼微凝,注视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认真关注过的女儿,不知不觉她已经长大了,长大到能跟他对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总有一种恐惧感,哪怕她一直很温顺,很乖巧,却始终让他不能有丝毫的疼惜之意,相反还有着防备敌人的戒备之心。
她是他的女儿,不是他的敌人,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可是他又相信自己的直觉,战场上他的直觉让他成了屡战屡胜的将军。
所以他才会在每次听到她做错事后,就会盲目地相信于她不利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反抗了,她不再承受了。
他该怎么办?
眼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她现在不仅仅是他的女儿了,九皇子对她的爱护,十六皇子对她的态度不明,还有旭日国两位皇子与她之间亦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东西,他该拿她怎么办?
是以雷霆之速断她羽翼,还是…。
这一刻他心思涌动,不为亲情,只为前途!
“父亲,如果您为难的话,女儿可以请几位皇子一起来判断这事,如果到时确定是女儿做的,那么要打要罚就由父亲作主。”
杨大成心头一凛,她竟然拿几位皇子来要胁他!难道她忘了她是杨家女么?
怒气又不自觉的升了起来,眼微沉,就要斥责时,帐外却传来司马九的声音:“什么事这么热闹?一大早就闹哄哄的?”
杨大成连忙抛开了众人迎了上去。
“见过九皇子。”
司马九看也没看他,从他的身边飘然而过,待走到晨兮的面前时,停了下来,声音轻柔道:“小狐狸,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眼都哭肿了?”
“九皇子”晨兮对司马九行了个礼:“臣女的祖母身体有恙,臣女思之焦虑,故而哭泣。”
“你果然是孝女啊!”司马九威慨了句后对杨大成道:“杨将军,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杨大成脸微僵,应和道:“正是,正是,晨兮一向是孝顺的。”
“呵呵,对了,刚才本皇子听到里面有人说下毒什么的,真是岂有此理,这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当着本皇子的面下毒害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抓出来后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能消除本皇子的怒意,杨将军,速速查清!”
“是,是。”
杨大成暗中抹了把汗,这九皇子分明是冲着晨兮来的,先是夸奖晨兮孝顺,然后又追究下毒人的责任,分明是逼着他不敢再追究晨兮了,这毒要不是晨兮下的也就罢了,要真是晨兮下的,他还得为晨兮找个背黑锅的!
看来九皇子真是对晨兮上了心了,好在刚才第二掌没有打下去,否则打凉了晨兮的心,到时连带九皇子也会恨上他了。
他轻咳了咳,声音放柔道:“晨兮,老夫人的香囊是你送的么?”
“容女儿一看。”
晨兮取过香囊看了看,道:“这香囊确是女儿送的。但这香囊中的雪芙子却不是女儿装的。”
“那是谁装的?”
“这个就得问老夫人了。”
秦氏脸一闪,怒道:“晨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害自己么?”
“老夫人息怒,孙女并非这个意思,孙女的意思是这香囊可被别人碰过,许是有人趁您不注意而将雪芙子换进去了呢。”
“没有,当然没有,这香囊,我从未离身,怎么可能有人换了呢?”
“是么?老夫人确定么?”
“当然确定,这香囊自从你送来之后我从未离过身,就算是睡着了也一直放在我身边,不会有第二个人碰过的。”
“这么说老夫人是认定孙女要害你了?”
秦氏虎着脸不说话。
司马九冷笑道:“杨大小姐的孝心是天下皆知的,就那给秦老夫人祝寿时写下的一百个寿字就能显现出来。”
秦氏脸一僵,才不情愿道:“也不能这么说,许是你年幼不知道这雪芙子与檀香相克。”
“不,我知道!”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晨兮,连司马九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二姨娘与秦氏则狂喜不已。
晨兮的手伸入了香囊,将里面的香料取了出来,轻捻后闻了闻,不惊不怒侃侃而道:“雪芙子,生于冰雪之地,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果子香气四溢,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又有沁肤留香之功能,只要碰着之人三天掌中留香,不散不去。因此广为众家千金所喜,只是此香虽好却有一弊端,就是不能与檀香合用,长久使用会使人口舌干燥,脾虚体虚,终将死于力竭之状,不知道我所言对不对?”
说完,晨兮嘲弄地看向了那大夫。
那大夫浑身一凛,愣在那里,他不知道杨大小姐居然还是懂药理的。
司马九喝道:“混帐东西,杨大小姐问你,敢不回答?”
“是的,是的。杨大小姐果然聪明过人。”那大夫抹了把汗,谄媚的笑。
“呵呵,老大夫夸奖了。”晨兮轻笑,笑过后陡然冷道:“敢问老大夫行医几年?”
“老夫…老夫…。”
“混帐,老糊涂了么?连自己行医几年都记不清了么?”
“扑通!”老大夫吓得跪在了地上,猛磕头道:“回九皇子,草民行医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晨兮意味深长的道:“你在秦家当了三十年的大夫,想来医术不错吧?”
“呃…。”老大夫汗流满面,半晌才低道:“还行,还行!”
“还行?”晨兮的声音飘渺如风,陡然她将香囊扔到了老大夫的脸上,怒道:“连雪芙子与雪莲花都分不清,也敢说医术还行?敢情你在秦家骗吃骗喝三十年么?”
“九皇子饶命啊,九皇子饶命啊…。”老大夫吓得拼命磕起了头,心里恨死了秦氏,要不是秦氏信誓旦旦说香囊里放得是他拿去了雪芙子,他怎么能说这香囊中是雪芙子呢?
“能饶你命的只有你自己!”司马九阴恻恻道。
老大夫浑身一软,他绝望地看向了晨兮,晨兮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眉眼一片讥诮。
杨大成勃然大怒,一脚踹飞了老大夫,斥道:“混帐,竟然敢陷害杨家的大小姐,说,是谁给你这样的狗胆?”
“父亲,脚下留情,女儿的清白还着落在他的身上呢。”身后传来晨兮淡淡的声音,让杨大成身体一僵,这个女儿终是恨上他了。
“不要,不要杀我,我说我说…”那大夫吓得面如土色,他可知道司马九身边的侍卫是被杀了灭口的。
他连滚带爬地爬到了司马九的面前,一面磕头一面道:“回九皇子,是杨府的二姨娘…。给草民一百两银子,让草民来给老夫人诊断时,说香囊里有雪芙子的,其余的事草民一概不知啊,请九皇子明察。”
二姨娘吓得叫了起来:“你胡说,你说什么?我何时给你一百两银子让你说香囊里有雪芙子的?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二姨娘,明明是你给我钱让我这么说的,怎么你这会翻脸不认人了?”那大夫一怒之下跳了起来,拿出一百两银票扔到了二姨娘面前,疾颜厉色道:“早知道你用钱收买我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李进是绝对不会做的!钱还你!这种不干不净的钱,我决不收!”
说完露出愤慨之状,走到了司马九的面前,义正严辞道:“九皇子,是草民一时糊涂为这刁妇所骗,如果钱已还她,草民还得为秦家人诊病,容草民告退。”
司马九眼中一闪而过嘲弄的冷意:“李进,你当本皇子是傻子么?竟然敢糊弄本皇子?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毙!”
“是!”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拖着李进往外而去。
“不,不,九皇子饶命啊,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草民吧…。”门外传来李进惨叫声,求饶声。
随即沉得的棒打声从帐门传了进来,那一声声入骨入皮的痛击声伴随着李进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人都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这九皇子是有意的,这是给众人一个下马威,警告众人,谁敢再陷害晨兮,这就是下场!
眼看向了司马九,目光中有些感动,没想到这里最护她的,除了母亲外竟然是一个外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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