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人马搜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可以渡暗河的地方,反而花坡一直延绵不绝,都不晓得哪里才是个头,好消息是伍三思他们这队找的方向走得稍远一些发现了头顶上的洞窟顶越来越矮,渐渐的垂下不少大小不一石笋一样的钟乳石。
双方平安的汇合,将各自的所见发现说了一说,诸人便都看向何洛。
何洛皱紧眉:“我一直在想,这个地方既然有巨蝎,那只怕也还有另外喜欢生活在地下的活物,然而我们两头走,就算有银霜的蛊保驾护航,可来来回回都平静得很,只怕不是没得生物,而是有更大的,但数量极少的凶物,还是要早点子离开得好,既然没得日本人的影子,只怕他已经找到方法渡河了。
依我看,不如我们利用这些钟乳石,攀过去。”
众人一想,确实除了这个不是法子的法子,还真没办法往前渡河,往后,更是不可能,那样盘旋而下的斜坡,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走回头路。
可这利用头顶的钟乳石渡河,也有不小的难度,第一就是如何固定身体,第二点让人担心的,就是钟乳石全能承受住他们的体重吗?更何况队里还有一个大小姐,一个小姑娘,她们能跟得上?
可是相比起未知的黑沉沉的暗河里的危险,走上方安全系数相对要高那么一点点。
聂璇聪慧,眼珠一转就明白落在身上的隐晦的眼神是么子意思,她骨子骄傲得很,坚定的道:“我没事,队长说走哪我一定不会掉队。”
她这么讲了,毛珌琫也表态:“我妹子大家不用担心,有我在。”
何洛作为大哥,更加不用说,无声的往银霜身边一站就是说明了。
然而如何在钟乳石上固定,就是一个大难题。有些石头看着间距并不小,会功夫的、身法巧的肯定是抓准时机选好角度能跳过去,但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猴子那样灵巧的身手,因此想要安全过去,最好就是身手好的人开路,带着绳子钉子钩子过去拉好悬空攀绳。
可他们哪来的绳子?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唐四爷便站上前,指了指他们周围散开的巨蝎。
他身份摆在那儿,马上有士兵明白了意思,主动出来打头阵做示范,其实也简单,是众人刚才走入了思维盲区,没有想到利用蝎子爬上洞顶倒着带他们渡河,这士兵解了腰带将自己跟巨蝎的大螯足捆在一起,亲身给所有人做表率,一马当先策蝎往不平的洞壁上爬。
下头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巨蝎十分轻松的用长腿抠进石壁里,依着银霜的指挥,带着这士兵慢慢翻了九十度,背朝暗河脚勾着洞窟顶开始过河。
这士兵上过战场杀过敌,可跟着少帅进这样的地方那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尤其这种刺激又惊险非常的事儿,饶是胆儿大,当屁股下的蝎子慢慢攀爬着身体往后翻倒,这士兵忍不住心跳加剧,紧紧的手脚并用攀死了巨蝎的螯足不敢乱动半分,甚至不敢扭过头往身后瞟。
在并不强烈的火折子光中,诸人看到士兵与巨蝎慢慢消失在暗河上方的黑暗里不见,都提着一颗心吊着胆气等着银霜说话。
银霜闭着眼,手指伸进玉香炉里子慢慢轻抚她的菟丝子,好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出声,途中偶尔会呼吸急促,又缓下来,偶尔又会惊吓般身体微微发抖,刘副官看得急得很,几次想开口询问,都被何洛和毛珌琫拦了下来。
良久,久到众人都不晓得腿麻没麻,银霜才睁开眼睛道:“他过去了。”
众人大喜,忙纷纷爬上蝎背开始缓慢隔着距离往对河出发。
这是一场新奇又刺激紧张的体验,为了保证火种不会太快消耗,并不是每个人都点了火折子,而是隔着一个巨蝎才点起一个,微弱的光里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前头的动静,而因为身体是完全翻转背对着下方的水面,所有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哪有心思去看下边和周围的动静。好在他们一行看着缓慢无比,但还算顺利的渐渐行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前头打头的何洛远远的已经从黑暗里看到了一线火光和看不切实、但轮廓显示应该是河岸的阴影。
他不由得扬声道:“能看到对河了,大家稳妥些,莫急进。”
他说着,因为聂璇和他坐在同一只蝎背上,蝎子吃重比别个多,脚尖移动时抠进石壁处时一只脚并没有落在平实的地方,而是陷进了一个凹凸之间的石缝。
脚被卡住,这蝎子不由得慌了一下,用力抽动脚肢,没想到缝太小,卡得太紧,它急得螯足与蝎尾狂挥,撩断好几根细长的钟乳石断裂,掉进暗河里发出哗啦的大响动。
此事太突然,背上的何洛与聂璇都差点儿失去平衡,聂璇更是吓得小小惊呼出声,但想起环境,她又将后半截的惊呼吞进了肚子,闭上眼牢牢抱紧了何洛的腰不敢轻举妄动。
毛珌琫带着银霜跟在后头,突然之间前头发生的异变他很快就察觉到,心头一股危险陡然生起,他压住银霜的头按贴在蝎背上,自己侧身往旁边一翻。
一道长长的黑影带着风声从他与银霜头顶上方快速掠过,缠在了他们乘坐的巨蝎螯足上。
这蝎子不防吃了同伴一记偷袭,吃痛之下顿时挥螯扬尾展开反击,伍三思跟在后面,不由回头对后边的人喊:“小心,快绕开,绕远一点,前头出事了。”
唐四爷他们闻言大惊,银霜在颠簸摇晃中勉强催动着巨蝎往后退开绕路,然而他们所坐的蝎子打起架来怎是普通蝎子能比的?不断有钟乳石被扫断掉进水里,因为激烈的移动转身,巨蝎们也不如之前能牢牢抠紧石壁,打得没几下,前头几人突然一阵失重往下坠去。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吓得银霜再没忍住,尖叫出声,随后扑通扑通的入水声响起。
“快,你们快过去对河,我下去找他们。”
伍三思对唐四爷他们喊,唐四爷忙阻止他:“伍师父受伤还没好,这样的暗河又比地面上的水更凉更冰入骨,你去不得。”
他一转头:“刘副官,带几个人下去帮忙捞人。”
刘副官正死死抱着他坐的蝎子的螯足吓得闭紧了眼呢,听到这话心里哎哟他个娘哎,就想哭了。
他这是造了么子孽?好事莫得他,坏事寻上门。
可少帅有令,他敢不听?
只好在黑暗里哭丧个脸解了皮带,点了五个人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往下跳。
一入水,刘副官就打个激灵恨不得长对翅膀出来直接冲上天去,这水冷得,他骨头都发痛。
可他长不出翅膀,只好拼命往上蹬,将头浮出水来,大大呼了一口气后在看不清的周围喊:“何队长?何队长?你们在哪里?”
何洛他们那边并不好过,他们掉下来的时候正是因为蝎子没攀住石壁,他们又拿了腰带裤带跟蝎螯系在一块儿,这一砸下去,巨蝎的体积只怕三五个成年人都能砸死或砸个半死。
好在何洛反应快,咬牙在心里大喝一声,使出所有力道硬是在半空中翻了个个,让原本压着他们的巨蝎翻到了下头。
可就算这样,重坠入水的巨大冲击还是冲得他和聂璇头晕眼花,一瞬间根本感觉不到空气,而巨蝎不识水,又跟他们绑在一块儿,入了水后一边下沉一边乱舞乱动。但好在很快它身体就泛起了光,至少让水里的何洛能勉强睁开眼打探水下的动静。
发光的并不是巨蝎,而是它体内往外长出缠附在它腿足与尾上的菟丝子,眼见着蛊植竟有如此奇用,何洛惊奇一下后又松了口气:能催动蛊植,银霜应当是脱了险被师弟护住了。
他担忧的推动自己背后,聂璇与他捆在一起,现在半点子反应也莫有,不晓得是不是入水时被水流逼得窒息晕厥了,还是溺了水了。
何洛急急的去解绑着的绳带,有心想喊聂璇,张嘴却是吐出一串的水泡泡,只好住了嘴,艰难的在躲闪巨蝎的乱挥乱动中解开了聂璇与自己绑定的绳子,一把将人拖到自己胸前。
幽绿的微光里,聂璇紧闭着双眼,绑成马尾的长发如同水藻一样在水里飘荡,仿佛像死去的人一样,看得何洛心头一紧。
他一下子也想不起什么顾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让她有呼吸,赶紧将她带出水去。
他不能让她死在这儿,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他还莫有哄过她,陪她开心,他还有很多想法还莫有告诉过她,是他害了她——!
在急切与失去的恐惧中,何洛头一伸,嘴唇贴上了聂璇。
就在他与聂璇渡气并挣断了与巨蝎的纠缠蹬着水往上游时,下沉的巨蝎身上的光亮让何洛一瞬间看到了暗河的底部一角。
河床上,并不是寻常那样布满石块,而是如同蜂巢又或者说蚕丝下蛋那样,密密的布满了半圆形的黑色的东西。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何洛仍然眼尖的看到,这些密集又如同坟墓大小的东西飘散着浓郁的黑色的雾气,它们如同活物,巨蝎刚接近它们,雾气便猛的爆涨缠上了巨蝎的长尾与足、螯,再接下来,何洛便什么也没看到了,紧接着头上一轻,顶着哗啦的水声,他带着聂璇终于从河里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