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我一眼,却不说话。香馨聪明,拍着手笑道:“小姐,我知道了,房子太小,住不下两个人。若要住下两个人,三个人,便要换一个大房子,是不是?”
我这才明白,笑道:“墨剑门子弟众多,又长于机械。若要大房子,不出七天便给你盖好了。小师叔先提了这事,便是好事。”
“小姐……”香宁低声道,“可我是个孤儿,自幼便被先皇收养,从未见过父母的面,若我真的出嫁那日,便连拜别的人都没有。”
香馨也黯然道:“我爹娘自小便把我卖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出处。”
我自然知道这无依无靠的滋味,可我却笑道:“你们哪里是孤儿,不是有我们姐妹?”
我伸手一拉香宁,说道:“我们三人,都无父无母,萍水相逢,却相互扶持,不如我们便就此结拜成姐妹,如何?”
她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我笑道:“咱们不拘俗礼,也不行跪拜了,说了是姐妹,便一世不变。”说着,便朝香宁福了一福,叫道:“姐姐。”香宁一怔,回身福道:“二妹。”香馨却不做福,拱了手朝我们叫道:“大姐,二姐。”
我和香宁不禁哑然失笑,我搂住香馨,靠在香宁身上,三人只是微笑。
香馨突然叫道叫道:“糟了。”我和香宁两人一愣,她叫道:“香宁是我们姐姐,掌门却是小姐的小师叔,这可怎么是好?以后香宁是叫掌门小师叔,还是小姐叫掌门姐夫?”
她这话颠三倒四,关系混乱,我笑道:“理它什么是什么。我只记住一点,若是小师叔对不住我姐姐,我定然要收拾他。”香宁羞得转过身去,香馨却拍着手哈哈大笑。
忽听道外面有人说:“你们要收拾谁?”我听得是章华清的声音,扬声叫道:“小师叔,我们在教香宁如何收拾你。”章华清哈哈大笑,迈进门来,笑道:“收拾便收拾,不过你们看,我带了什么人来了?”
他后面跟了一个人进来,我定睛一看,不禁一愣:“高将军。”那人冲我微微而笑,抱拳道:“夫人。”
我在广湖,许久没人叫我“夫人”,乍听到这两个字,不禁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道:“许久未见高将军了,将军一切安好?”高中举笑道:“上次一别,已然半年了。”
我掐着指头算了算,如今已经是九月多,果然已经是半年了,我淡笑道:“我日子都过糊涂了。”
章华清笑道:“都坐下说。”香宁起身出去提了壶,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我问道:“高将军怎么有空回广湖?不做朱雀营的统领了么?”
高中举笑道:“末将自从当了官,便爱上了这人前显贵的滋味,怎么能轻易放弃?”
我第一次见高中举不当差,没料到私底下却是十分风趣。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香宁问道:“那高将军这次是来办公差么?”
“是奉了皇上谕旨,来办几件差事的。”
我一愣,顿时静默无语。香宁见了,拉了香馨起身,又叫章华清道:“清哥,上次你教我墨家“三表”,我还未学会,你再来给我和香馨教教。”章华清一听,立刻心领神会,可又瞪了我几眼,才跟着香宁出了门。
我见他们关了门,却一时也无甚话说,只是闷坐。倒是高中举笑道:“夫人,我一路奔波,又暗中来见你们,实在劳累。你若再不说话,我便要睡着了。”
我听得好笑,轻笑道:“对不住高将军了,不知……高将军所为何来?”
“皇上说昭南有山盛产火油,火油本是军中利器,可之前先皇陷于内乱,一直没有善加利用。好在这火油提炼不易,对于江湖中人来说也无甚利益可图。皇上这次叫我暗中去找昭南郡守,想办法在当地提炼火油,日后好为朝廷所用。皇上说了这么一件差事,我着实有兴趣去见识一下火油提炼之法,便主动向皇上讨了差事。”高中举轻声道。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道:“他做事一向便是如此,谋定后动,有条不紊。”
“夫人知道皇上。”他再压低了些声音道,“这一年天下初定,皇上治理的大有章法。朝内万象俱新,倒是听说有江湖帮派趁乱掳财,瓜分朝廷的利益。皇上目前虽分不出手,可居安思危,多做些准备罢了。”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既教你去昭南,你怎么来了广湖?”
高中举瞧了我一眼,却不说话,良久才说:“临行前,皇上突然同我说:“昭南离广湖近,有空便在两处都仔细逛逛。”我初始想不明白,几乎以为皇上知道了我的身分,后来才想到,皇上是……”
我突觉心跳漏了一拍,低声说:“昭南是我老家,广湖有墨剑门在。”
高中举点了点头:“因此我也就堂而皇之地来了广湖,只是不敢以墨剑门弟子的身分现身。”
我心口哽咽,许久方能开口:“他可知道太后与我的事情?”
“那日皇上回了勤问殿不久,便叫四营巡逻的人问话。我假意装作不知,只说早上巡逻的时候,见到夫人随人去了掬秀殿。皇上便立刻去了太后处,但不知太后同他是如何说的。”
高中举举杯喝了口水,我低声道:“太后要杀我,可无需处置香宁。他若知道有人救了我,香宁又同我一起不见,心里大约猜到了几分。我在世上几无亲人,唯一的着落便是墨剑门。所以他便教人来墨剑门打探。幸而刘参军经验老道,带我们慢行而回,才避过风头。”
“这次皇上又叫我探问,只怕心中还是……”高中举低声道。
我摇头笑了笑:“他不是沉溺于儿女私情的人,你这次若再无消息,他自然会放下。”
高中举默默点了点头,我全身无力,良久,才又勉强问道:“衡俨……皇上,可还好?”
“听说皇上自太**里出来,一人在勤问殿独坐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才上朝去。后来便叫关了勤问殿,只教人每日拂拭,夜里点上火烛,似夫人在时一样。可皇上却一次也未再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