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了肃王妃一眼,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我淡笑道:“睿王自己最爱喝妍姐姐倒的茶。至于是什么茶,倒是无所谓了。”
“是么?”上官妍却没笑,沉思道,“我上次给睿王送茶,睿王说……”
忽然,她掩着嘴“啊”地轻叫了一声。我忙问她:“姐姐,你怎么了?”上官妍皱着眉似在思考什么。我眼余光扫去,瞧见肃王妃嘴角微微一扯,淡笑了一下。
上官妍又站起来,再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我的屋子,又走到书桌前,一件件地看上面的摆设,若有所思。
肃王妃立起身,说:“你们姐姐好好聚聚吧,我先回去了。”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说走,陪笑道:“苹姐姐难得来一次,不再坐坐了么?”她瞧着上官妍在书桌那里看着我的笔洗笔架,转身背着上官妍,嘴角轻轻一动,一副漠然的样子:“我在这里,难免碍着你们姐妹!”
她又转身对上官妍道:“睿王妃,请自便。”上官妍竟没搭理她,我叫她:“姐姐?”她仍是没理我。肃王妃淡淡一笑,说:“无妨”,径自出了门口。
我瞧着肃王妃出去,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没想到肃王妃快到院门口的时候,上官妍突然似如梦初醒似的,大声叫道:“肃王妃,且等等我。”
我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叫道:“妍姐姐,你怎么了?”上官妍转身楞楞地看着我,退了几步,靠着墙,又立刻直起身,朝我福了一福:“我忘了睿王府尚有急事,妹妹见谅。”说完就急冲冲地从屋里冲了出去。
肃王妃静静的立在院子里,见到她出来,说:“睿王妃怎么不再多呆一刻。”上官妍道:“我……府里还有事情。”肃王妃也不多问,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频频袅袅地出了门。上官妍回头看看我,咬了咬唇,转身也跟着她出去了。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浑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香宁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小姐,睿王妃这是怎么了?”我楞楞地不知如何回答:“我也不清楚,我从未见过妍姐姐这样失态。”
香宁又低声说:“小姐,我怎么觉得肃王妃刚才句句都有所指?”
我疑惑道:“指什么?”我思索着,却怎么也想不到肃王妃到底想说些什么?香宁迟疑了一下,又说:“我看她似乎知道你和睿王……”
“容植……”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上次在贵妃那里,肃王妃对我说:“篷山阁这名字和你可相称的很。”我恍然大悟,抬起头看着香宁,心口憋闷,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心灰意冷道:“随她去吧!”
到了入夜,我早早打发了香馨和香宁去休息。可我自己却无法入睡,披着衣服在窗前练字,可没几下又心烦意乱。也不知上官妍到底明白了多少,可我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并不需分外揪心。想到上官妍,便又想到荣植,自从上次暮江一别,便再也没有见面。可一想到他,他的音容笑貌就浮现眼前,挥之不去,平添烦恼。只是,往常若心中郁结,尚有衡俨握着我的手,与我并行。可他已有多日未曾来御六阁,我不知他为何事如此繁忙,也不便去寻他。只能一个人练字以平心静气。
大约练了一个时辰,突然听到外面长街上马蹄声异常紧密,我开了门。香宁也被吵醒,批了衣服出来看。深府大院,自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觉得外面街上人声吵杂,似乎还点了许多火把,映上黑夜。这样的吵乱,竟然能传到偏居一隅的御六阁,真不知外面闹成了什么样子。
香宁说:“曲靖城好久没有这样子过了。上一次皇上即位,虽然有许多兵马封城,可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我没说话,香宁低声说:“皇上即位未满两年,却诸乱纷繁。”我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可我心里却想起去年章华清说的:“登基一年,天下已然三反……”我实在觉得做皇帝是天下最难的事情,可是却有人抢破头去做。我摇摇头,外面的声音朝西面涌去,王府四周渐渐恢复了清寂。我瞧也没什么好观望的,便叫香宁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也关了门。
未及片刻,听到有人叩门。我以为香宁睡不着,笑着说:“睡不着,要跟我聊天么?”说着,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不是香宁,单衣草鞋,竟然是半年未见的章华清。我喜出望外,轻叫道:“小师叔,怎么是你?”
章华清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进了房门,将门闭好,坐下来。我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房里没水,这是我家的药茶,娘以前在广湖也泡的,你将就着吧。”他点了点头,抓起杯子喝了口凉茶,用手抹了抹嘴。这才冲我笑了笑。
我问他道:“小师叔,你什么时候来曲靖的?为何此时才来找我?”
章华清“嘿嘿”一笑:“墨剑门出了一个叛徒,我来清理门户。”我惊道:“什么叛徒?”他又喝了口水,道:“咱们墨剑门不阻门徒入仕,可是做了官也要守规矩。有人贪赃枉法,朝廷不管,只能我自己来管。”
我问:“你如何管?将那人押回广湖罚他面壁?”章华清闷声低笑:“面壁是对付你的,对付这些不守门规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大吃一惊,道:“可这些人在曲靖做官,都是当朝大员,你就这么取了他们性命,朝廷一定会同你追究的。”他哼了一声:“他们自己求死,与我何干?”
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刚才外面喧闹的声音,问道:“那刚才那些声音,是来抓你的么?”章华清又喝了口茶,摇头道:“不是,我适才来找你,也瞧见了,好像是皇帝的御林军。似乎在搜什么东西。”他又冷哼几声:“我看这皇帝,做得实在不怎么样。”
我默然不作声,皇帝做得再不好,也是我的恩人,更是我名义上的公公,我岂可置喙。我瞧着章华清,叹了口气。他见我这个样子,笑道:“我给你几分面子。”我微微一笑:“小师叔对我一向好,上次马时造的事情,还未多谢小师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