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找寻
儿时的风筝,飘啊飘,你们最终都飘到了什么地方?
列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时候。新建的武昌火车站煞是令人眼花缭乱的。
杏儿和陈如海,两个人还是默不做声的,各自单独的向西出站口的方向走去。陈如海望着杏儿哀丧的脸色,心情大为的不悦。尽管这样,出站的那刻,陈如海还是强颜欢笑的拉起杏儿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的地方,杏儿依旧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去。
“神经,你说我们是吃完饭后再回你学校呢还是吃完饭再回你的学校呢?”。陈如海说着的时候自己禁不住的傻笑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杏儿会就此的破口而笑,接着两人就此消除这段不愉快。可是,杏儿还是只顾着走着自己的路,差点撞到路边的行人。
“肚子有点饿,我们还是去亚贸广场的地下美食城吃点东西吧?”陈如海祈求似的眼神望着杏儿。
杏儿回头,看了看如海,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不过很明显的没有好声好气。
“走吧,我也有点饿了。”
陈如海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的拉起杏儿的手往路边停靠的的士上走去。
“武商亚贸广场。”
司机在市内缓缓的开着,不过一支烟的功夫,车子停在了洪山站旁。陈如海拉着杏儿下车往前走了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这是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们从司门口过来,挽着手放肆的欢笑着,来回的穿梭在亚贸广场和群光广场之间,寻找着一起压马路的感觉。
杏儿的脸庞终于是泛起了几丝笑容。原来杏儿并没有什么别的变化,她只是在广水火车站看见陈如海的脸上少去了往日的欣喜和应有的看见自己的热情,这些使得杏儿认为陈如海变得不怎么关心自己了。
女人就是这样的,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地球都要围着她转,更别提你了,当他们感觉受了你的冷落,后果自然是相当严重的。
可是,陈如海不明白,他还不能完全释怀整个春节期间杏儿的表现,尽管自己很想放下那些,但是却发现自己在爱人的面前胸怀变得越来越狭窄了。
陈如海想知道发生在杏儿身上的事情,想听到她的道歉和解释,他只是单纯的认为杏儿和自己现在是一个整体。
期望的坦白,遥遥无期,陈如海开始怀疑起来,她还是她吗?
人的心思甚是微妙,总是希望别人对自己坦率真诚,而自己总会有所遮掩的只是表露对自己有利的那面。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对那个最熟悉了解我们的人后怕起来。这种恐惧无端的源于心底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痕迹。
“来坐啊,贾杏儿!你吃什么,我去点。”
“状元米线,再来两个紫薯蛋挞。”
“好的,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了!”
“神经,蛋挞要在旁边的肯德基买的。”
“恩,知道的。我先去打票让人家把米线做着,再去买蛋挞。”
“好的,神经!”
杏儿的脸上渐渐的云开雾散一般,她伸手帮陈如海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口,陈如海满面笑容。
不一会儿,陈如海端着碗热腾腾的过桥米线走了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蛋挞完好无损的送到杏儿手里面的。
“来,快吃,宝贝!”陈如海有点急切。
他在回来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很快的忘掉了之前的隔阂。
“好的,神经,你也来啊,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吃吧。”杏儿的脸上开始泛起那久违的熟悉的那股微笑。
陈如海忽然的感到心如蜜糖一般甘甜。看着杏儿拿着汤勺慢慢的喝着汤水的样子,他想说什么可是还是把嘴边的话语憋了回去。
陈如海拉着杏儿的手兴致盎然的向武珞路胡同里面的那家七天酒店走去。服务的小姐满面的微笑领着他们往702的房间走去。
杏儿缓缓的拉上窗帘,她望望早已是亟不可待的陈如海,轻蔑的跑过去在他的后背敲打了起来。
“神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给我脸色看,哼!”杏儿边打的时候不停的叫喊着。
“哎呀,好疼啊,宝贝,我错了!”陈如海一脸的赖皮。
“你说错在哪儿了,你自己说!”杏儿嗔怪道。
“我哪儿都错了,宝贝不要生气了吗,生气对身体不好的,《周易》里面都说了这样子很容易伤心伤脾的。不好!”陈如海说着的时候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都是你个神经病,要不,我哪来这么大的气?”说着的时候推开了陈如海的手。
“哦,都是我的错啦,你原谅我吧,宝贝。”
“原谅你,想得美,你自己说怎样惩罚你!”杏儿说话的时候伸手已经揪着陈如海的右耳朵。
“你说了算,宝贝!”
“那,这是你说的哈,等下别又反悔!”
“不悔,只要你不再生气了。”
“快过来,给我敲敲背按按摩的,累死我了。”
陈如海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恩恩”了几声绕着床走了过去。
“恩,好舒服啊。”
“舒服吧,宝贝,也不看是谁在为你服务。”
“是吗,那你每天晚上都给我按摩几下吧。”
“哦。”陈如海似乎很是委屈的回答着,一不小心的右手力道使大了点,只听到杏儿的一声惨叫。
“啊,你不知道轻点啊,分明是公报私仇。”杏儿说着的时候翻过身来在如海的手上用力的给了一巴掌。
“知道了,小心点就是罗!”陈如海只是一个劲的微笑着。
电视机的声音突然的嘎然而止,房间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杏儿立马的转过身望着如海,眼神里面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目光。是杏儿先上去抱住陈如海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下。
六点半的冬日初春的武汉,早已是霓虹闪烁。虽然店铺的生意没有春节前那么火爆,大街上行走的人们还是布满了整座城市。
陈如海拉着杏儿的手来回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大概是逛的累了,抑或是坐车累了的缘故,两人在仙踪林的二楼,点了杯拿铁的咖啡,悠闲自若的喝着聊着。喝咖啡的人,走了又来,来了的又走,杏儿挽着陈如海的手在整个城市变暗的时候,往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杏儿很认真的问道。
“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啊?”
“你的什么,都喜欢。”
“骗人,就知道敷衍人。”
“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陈如海轻轻的耸动了两下杏儿的双肩。
“哦,知道了。干嘛这么较真,神经!”
“这不叫较真,这是原则的问题。我说喜欢,就是喜欢。”
“好好好。我知道了!”
“知道还问,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记得、记得傻瓜!”
“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你从来没当面说过你爱我。”
陈如海看着杏儿微微低着的头,顿时过往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发现自己确实从来不曾当面的对着杏儿说出那三个字,可是这样的气氛他感觉说出来会更显得尴尬,所以只是双手捧着杏儿的脸用力的傻笑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如海莫名其妙的醒来,他回想着晚饭时候杏儿说的那些话,自己的心里也不免的一怔。说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和杏儿的这种关系到底是爱了还是一种别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摸着杏儿胸前的两团赘肉,他忽然的心生一种可笑。就因着这比男人多出来的两团赘肉,千千万万的痴男怨女深陷在由此而生发的所谓的爱情泥沼不能自拔,许许多多所谓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亦不过是游移于二者其间;这是真实的爱情吗?
或许自己也只是如同俗世的人们追求着一种肉体带来的快感而深陷其中?
那么,好多次的千山万水,为的究竟是什么?
陈如海他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他望着还是紧紧盘住自己的双手、纠缠着的双腿熟睡的杏儿,依旧无法入眠。
“公公,起床啦,吃完早餐回学校去啦!”杏儿的推搡,把熟睡中的陈如海弄醒了。
陈如海惺忪的揉搓着双眼,呆呆的望着杏儿,她身后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热干面和豆浆。
“你怎么这么早啊,宝贝?”
“太阳都晒屁屁了还早,都快十点半了。”
“不要起来嘛,除非,除非你……”
“恩,想的到美。快起床!”说着的时候杏儿扬手来掀起被子。
“人家不干吗,你不的话,我就不起床,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哟、哟,好有志气的男子汉啊,i真是服了u。”杏儿说着的时候低下头吻了一下,就往餐桌上走去。
“今天干什么去啊,宝贝?”
“我想回学校那边去吧,明天就开学了。”
“那好,听你的。”
“再说学校附近的房子还便宜。”
“那敢情真是好啊,到时候我陪你去上几节课啊,感受感受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份感觉。”
“那有什么感觉,神经。不过我们不能住学校正门的那个旅店啊,《楚天都市报》说前几天有个附中的小女孩死了,好像是在正门那个什么日升旅店,还一尸两命呢!”
“那是怎么回事啊?”
“女孩子分娩的时候,男的害怕,跑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
“现在啊,谁都不能信,全都得靠自己。”
“那女孩多大?”
“十六,才念高一!”
“哦,白瞎了这么好的青春年华。”
“神经,要是我怀孕了,你是不是也不承认,抛下我就不管啦?”杏儿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
“才不了,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要是你愿意生,那就生下来呗,即使一支足球队也无所谓啊,反正……”还没等陈如海说完,杏儿一嘴插了过来。
“生下来你养啊,你拿什么养啊?”
“那以后不总得生孩子吗?迟生早生的不都得生吗?”
“那一样吗?有病。”
“哦,说的也是。呵呵!”
“真到那时候,我只希望你不要抛下我不管就好了,其他的我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傻瓜,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了。”
杏儿望着正在拌着热干面的陈如海,微微的笑着。
东湖的磨山到杏儿学校的那段路修道的缘故,陈如海只能选择坐着黑的了。这正月间的,没想到黑心的司机们合伙的把价格抬到二十元。已经走到了磨山,退路也没有,陈如海他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陈如海在车上的时候,磊打来电话告诉他说自己也在武昌,让他过去一起办点事情。
陈如海感觉到磊那边应该是出了大漏子,平时磊遇到啥困难的很少跟兄弟们开口的。陈如海望望杏儿,杏儿一脸的木然。
“我后天过去看看磊,把他的事情解决了就过来,好不,宝贝?”
杏儿望着如海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好。如海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征询着。
“好吧!正好我能清净的上几天课。”
“呵呵,那就只当你答应了!”
“不答应也没办法啊,你这不是商量,完全是在下命令。”
“呵呵,傻瓜,说的什么话啊!”如海在杏儿的大腿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熟悉的校门很快的呈现在眼前。明天开始上课的缘故,校园里面显得还是有些冷清。杏儿带着陈如海在校园的附近逛逛,看看青山那边新建的武广高铁,日子很快的过去了。
陈如海走的时候,正巧赶上杏儿新年的第一堂课。如海不想让她给老师留个不好的印象,就在教室的门口挥舞着手,示意杏儿走进去,之后自己才悄悄的离去。
陈如海是在武昌首义广场红楼的阅马场见到满脸阴沉的磊,磊孤身的站在那棵古树下面猛烈的抽着香烟。陈如海表情严肃的走过去拍拍磊的肩膀。
“出事了?”陈如海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那舅妈家的表弟。他像是进了传销。”磊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陈如海,眼神里面折射出许多的无奈。
“怎么回事?去年的暑假的时候在你家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就是暑假后出来武汉,混着混着就没有联系了。这不,过年也没回家过的,我那舅舅舅妈的整个春节的都没过好。”
“那咋知道是进传销的来着?”
“前天我那表弟打电话,舅妈接着的时候算是兴奋死了。半年多了没电话没音讯的,老人家的多担心啊。谁知他……”
“到底咋回事的,赶紧说完好想对策?”
“他向家里要钱,说什么一个星期内要给他汇去三万八,否则的话,要和我那舅舅断绝父子关系。”
“我草,都这样的儿子了,还要着有毛用。”
“话是这样说的,但毕竟是他们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舅妈们还担心是不是在外面被人骗了或者是被人控制了什么的?立马的给我家里打电话的,你也知道的现在在家的,也只有我能帮上忙的了?”
“你打算咋帮啊?”
“这不想到找你吗,前天就给你家电话的,叔叔说你在武汉了,昨天我就跟来了。”
“这样的不孝之子,救了有什么用啊,更何况要是真进了传销,我们有很大的危险的!”
“先把人整出来再说吧!其他的也不归我们管了。”
“他有没说自己在哪里?”
“没有。不过舅妈给的账号我在邮局查过,是武汉这边的。”
陈如海看着急切的磊,眼神时不时的流落在眼前的黄鹤楼和首义广场的高层建筑之间。他在细细的听着磊所讲述的一切。
“还有就是舅妈记得那个时候,表弟是被以前的小学同学打电话叫去,说是在武昌搞什么服装生意的,说什么自己的生意很好的照顾不过来,让他过去看看场子什么的。“
“那这里有问题啊!”
“可不,当时表弟自己也纳闷多少年不联系的同学了,好事怎么突然的想到了他?”
“那八成是被骗来了。”
“表弟家条件也不好,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大学,看着家徒四壁,也就顾不了那么多,捡了几件衣服拿了个到武汉的车费就过来了。这一走就是半年多没有音讯。”
“要真是传销那可就麻烦了。”
“舅妈说只要见到他人好端端的就行,他要回家的话最好,不回也算了。”
“怎么找,武汉这么大?”
“他那同学就在首义广场附近,昨晚我来看过,黄昏的时候,公园那棵树下总有一群人哄哄闹闹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如海低下头沉思了一下,他需要好好的理一下思路。四周的高楼大厦把他们围起来,仿佛置身入围城一般。
陈如海眼睛突地一亮,那是因为他看见前方的黄鹤派出所的标示。磊顺着陈如海的目光看了过去,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仍旧是摇了摇头。
“这种事,一没确定,二没证据,警察是不会管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大家都知道这里是传销的集中地带,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碰碰运气。”
“那就在附近转悠看看,兴许真的撞上了。”
黄昏的时候,古树下面真的聚集了很多不同面孔的人……
第一天过去了,黄昏的时候古树下面依旧还是很多人闹哄哄的,如海和磊抽着烟在最近的休息座椅上静静的注视着;
第二天过去了,情况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磊在和陈如海蹲着抽烟的时候,突然的把还有半截的黄鹤楼给踩灭,他拍了一下如海的手,指着一个看上去很憔悴也很邋遢的人说那就是他的表弟沙辉。陈如海连忙的拉住正要上前理论的磊。
“你想找死啊,没看见这么多人啊。我还没有娶妻生子了。”
“光天化日的,怕什么?”
“我们跟着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再好好的打算。”
说得时候,陈如海赶紧的把磊的脖子扭了过来,他怕沙辉认出他们来。
沙辉缓缓的径直往那棵古树下走去,不时的有人相互的打着招呼。“xxx老板”“沙总”“杨董事长”,他们开心的互相恭维称呼道。
临近中午的时候,聚集的人群开始散了开来。沙辉低着头跟着大部队往来的方向走去。
陈如海还是没有能够拉住磊,如海刚要开口叫住磊的时候,他发现已经不能够这样做了,几米距离的前方,磊拍了拍沙辉的肩膀。
沙辉很是诧异的望着眼前的磊,好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沙辉并没有大声的喊出来,这点倒是让陈如海的心安稳了许多。他很快的来到磊的身边。
磊和沙辉边走边说着话。
“舅舅舅妈在家都要发疯了,你在这干嘛了,辉?”
“表哥,我在等待机会赚大钱,等赚了大钱再衣锦还乡孝敬他们。”沙辉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思维是那么的清晰明亮,或许他真的想好了,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那你咋还向家里面要钱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状况,舅舅为了你……”
还没等到磊说完,沙辉已经打断了他。
“表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再那样穷下去,和爸妈一样过着苦日子,我要发达,发达后我再给他们在老家盖最好的房子,给他们请个保姆让他们颐养天年。”
“他们要的不是这个,他们希望你能做正事,即使穷,也心安。”
“可是我不能再过以前的穷日子了。你不知道表哥,现在是赚钱的最好时间,你也学过几何数的吧,现在你投资三万块,你知道吗,半年后就是六万,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十二万,二十四万,四十八万……不出十年我也成为千万富翁了。”
“钱要真的那么好赚,那咋你搞的像个捡破乱的乞丐?”
“我这是隐忍着为理想奋斗,你懂吗?孟子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也,必先苦其心志……”
“够了够了,完全疯了!”
“你们自己没志气还好意思说,我不妨告诉你,尽管现在我们三四十人每天吃着萝卜白菜土豆,但没有一个人感觉到苦感觉到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叫理想你懂不懂,懂不懂理想?”
陈如海看着这种状况,心想再这样下去多说也无益处,就给磊使了个眼色。谁知磊在慌乱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们三人纷纷的向一个破败的小区走去。七层的老式建筑,看上去像是六十年代建的,楼的两侧还有业已老化的“毛主席万寿无疆”几个大字。
沙辉在要上楼的时候催促着让我们快走,磊却说什么都不肯离去。不一会儿上面下来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友好的和我们攀谈着推我们上去。陈如海和磊的眼神沟通了一下,两人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二人已经被带到楼上很大的空房间里面,与其说是房间,更确切的说是个六七年代的大仓库抑或是教室,四五十人蜡黄的面孔坐在几块砖头堆砌的石墩上,很快的涌进心头。
磊望了望四周的高楼大厦,想从中找出能救人的好心人,可是钢筋水泥混合土下封闭的窗户,哪能听到他的叫喊声?
他突然的记起小时候开始向人求救,拿那两米多高的大大卷的时候,很多次都无法办到,最后她求姐姐娟哥哥明他们帮忙,可是娟和明虽然很热心的帮他,却怎么也无法够到。
妈妈看到这种情景,很快的叫来爸爸,爸爸垫了个小椅子,很快的给磊把那东西从两米多高的地方送到磊的手里。磊笑了,妈妈却拉过他们姊妹三个细心的教育到:
做任何事情需要人帮忙的,一定要找对人才能行;否则即使你找到的是好心人也可能把事情办的更糟;还有的就是一定要自己创造条件去完成它,这个就像你爸拿的那个垫的椅子,不是因为你爸长的高而是他用了大脑。
这些使得刚才磊准备找武汉的同学们前来帮忙的想法,一下子变得不成立了。就算自己纠集四五十个同学来抢人,事情只会越闹越糟的,要是真的打了起来,那些大学里面只知道风花雪月玩游戏的人能有胜算吗?
楼上已经有人开始往这边追来了,磊飞快的收拾好想法向来时的路跑了过去。跑到不远处看见了前方的派出所的标示,他有些兴奋也有些战战兢兢的还是走了进去。
黄鹤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还是很友好的接待了他,这让他开始对拿着国家薪俸的人们的信任感顿时增加了不少,这种事情说不定真的只有他们才能解决。毕竟穿警服的人和没穿的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两位面容慈善的民警大叔听完了磊的讲述后还是友好的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们在磊的陪同下很快的来到沙辉他们开会聚集的地方。磊在路上看着警察们都似乎并没像电视里面挂着枪袋子,荷枪实弹的执行任务,这多少让他有点意外。
“叔,这边!”磊指着一条胡同走在前面。
“恩,好,我们一起上去,你去认人。”民警样子很轻松的说道。
“叔,你们好像没带枪啊?”
“没带枪怎么的?”
“那可能不安全啊,他们四十五多人呢?”
“你也知道四五十多人啊,你想想我们的配枪,也才六发子弹,加起来才十二下,真要和他们打起来那还了得?”
“哦,那也是。不过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很危险啊?“
“放心好了,那帮人我们早就知道在那里的,他们不扰民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们当然不能处理他们了!”
“原来警方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掌握了资料,只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捣毁他们啊!”
“也不是这样的,那帮人也都是穷人,为了赚钱,发疯了呗,抓起来也怪可惜的!!!!”
“那也是,叔叔你这警察当的真好。”
磊已经领着两位警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四楼。磊敲了几下门后迅速的退到了警察的后面,屋里面半晌的才有人走过来开门。
“谁呀,找谁啊?”开门的人嚷嚷道。
“找陈如海!”警察说道。
“不在不在,你们找错地方了!”
“孟飞,你小子是不是想玩我了,走跟我一起回去!”警察突地变得厉声起来。
“没、没,哪敢啊,王叔,你看看是不是这小子!!!”说着的时候那个叫孟飞的人不时的陪着笑脸指示着那些人把陈如海带了过来。
只见陈如海的脸上多了几处淤青,头发林乱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个警察问了一下陈如海。
“你家哪儿的?”
“广水的!”
“来这儿干嘛的?”
“看朋友的。”
“那咋来这里了?”
“朋友搬家了,没想到误闯进了他们开会的教室!”
“确定是误闯了?”
“恩,误闯的。”
警察又问了问身后的磊,确信就是这个人后,才转过身去面带笑脸的和那个叫孟飞的人交涉了起来。
“孟飞,你看这两个孩子也不懂事的误闯了你的教室,就只当小孩子不懂事,放了他们吧!”
“哪能就这样子放人?”孟飞大声的吼道。
“不过王叔你说话了,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他的声音突然的变得有些微弱。
“那就是给我这面子罗,谢谢罗!”
“不客气,王叔,那就您请了,我们不送了”孟飞说着的时候,几个人把陈如海推了出来,“哄”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磊上去搀扶着陈如海下楼,在拐角的地方,沙辉拦住了磊。
“表哥,你回去后就和我妈他们说,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以后我要是混好了,自然会回去报答他们的大恩的,要是不幸饿死街头的你们也不用怜爱我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怪任何人的。”
磊扶着陈如海往楼梯走去,在楼梯之间的拐角处,沙辉突然的跪倒在地上。
警察他们什么也没说,磊搀扶着陈如海也是一言不发的,走下了楼。在胡同的拐角处,磊突然的发问到:“就这样就完事了?”
“那你还想怎样啊?”王叔说。
“我还以为得派一个部队来,把他们一下子端掉,就像电视里面什么一下子捣毁几个传销据点什么的啊?”
“那是电视。你知道中国有多少人搞传销吗?”
“不知道。”
“这还算好的了,其实这个窝点我们警察都知道好多年了。年轻人,社会没你们想像的那么美好,什么叫做和谐,什么叫做安稳,你们不懂的?社会并不像你们学校里讲得那样除了对就是错,除了好人就是坏人,你们还小太天真了,以后就会明白的。”王叔说着的时候大发着感慨。
五六十岁的人了,趟过的河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我们都虚心的接受着。
王叔在首义路上为他们叫了辆车,磊在要上车的瞬间忽然掏出二百块钱往王叔的口袋里面塞去。王叔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把钱扔到了车厢的后座,招呼着司机往前开走了。
闻名遐迩的黄鹤楼就这样的消失在富康车的尾气后面。
磊告诉车子司机在武汉大学的门口停下,车子上陈如海已经和磊商量好了去和杏儿呆几天就回学校了。
磊硬是要带他去看看医生,陈如海微微的笑着不用了。磊实在是执拗不过陈如海,他们太熟悉了太了解对方,以至于都无法说服对方了。
不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丧失了一种在亲近人面前坚强的能力。
陈如海在515的站点上了车,他看见窗外的磊自责似的向他挥舞着手,内心不知道作何感想。他真的没有责怪磊的意思,因为后天他就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长春,他想把最后的时光留给自己的爱人而不是朋友。
这么一个小插曲在他看来也只是权当一次教训,一次步入成熟所交的学费。社会大学,他还要学习很多。
陈如海向窗外的磊微笑着挥挥手,他看见磊终于也是微笑着挥挥手,车子开走了,他知道磊明白他的意思了。
路边熟悉的树枝似乎在欢迎着他的回归。陈如海心里念叨着“对不起,宝贝!又让别人耽误了我们的时候,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别人而耽误你的。”。
一丝残阳落到陈如海的身上,在余晖的照射下他的头发显得是那么的金灿灿。
杏儿焦急的在学校的大门等待着,当她看到陈如海脸上的几块淤青时,竟然一下子的嚎啕大哭起来。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些淤青,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她边安慰着边用那粉拳不停的轻轻击打着陈如海的胸脯,还不时的夹杂着言语:
“都是你个神经病不好,自己都不知道保护自己,害得我的公公变成这个样子。”
“乖,都是我不好,不会照顾你的公公。”
“就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看看你把我的公公弄成什么样子,我要你赔。”
“乖、乖,我赔,我赔。”
说着的时候,陈如海一把将杏儿揽在怀里面,深情的在她的脸庞上吻了起来。
夜晚躺在学校附近寂静的旅店里面,陈如海回想到了沙辉下跪的那一幕,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作何感想。
在这个昏乱的世界,人们的信仰早已荡然无存,沙辉那样的坚定执着于一场常人看来或许错误的东西,但这些这到底是值得提倡还是摈弃?
人们追寻儿时的梦想,想发财想出人头地想给父母一个安享晚年的初衷为什么到最后却渐行渐远了,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左右着人们的命运。
其实,每个人都生活在一种模糊的压迫压抑感之中,人们都有近乎绝望的心情,可是每天无聊的routelife依旧左右着成千上万普通人的生活,难道如今的人们已经丧失了挣脱生活的摆布的心情和只有活在当下享乐眼前的信心??
磊在车上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回去后他要好好的学习争取考上暨南大学的研究生,那样就不用在如此繁杂的中国生存下去了,他决定不再把爱情放在首位了。
陈如海躺在床上依旧是无法入眠,他在回想着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让大伙说自己以后的理想是什么的时候,自己当时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了,事情经历了不少,他开始感觉到离原本的自己越来越远了。丢了的自己,到底该怎样找回来呢?
第二天的时候,杏儿还是硬生生的拉着陈如海在医院看了看,当医生告诉他们说没事的时候,杏儿才露出安心的笑脸。
杏儿没有像往常那样拉着陈如海去逛新世界在群光广场溜达,她命令似的拽着陈如海回到住的地方,尽管陈如海嚷着一定要陪杏儿逛逛街。
杏儿很细心的从外面弄来陈如海最爱吃的香蕉,如海看着眼前起了黑眼圈的杏儿突然的生出一种怜惜的感觉,杏儿突然的也木木的坐在那里深情的望着如海,静静的只能听到远处电线杆上小鸟的叫声,陈如海上前一把将杏儿抱起扔到床上,两个人激烈的纠缠在一起……
“如海,我想问你,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毕业后我就在你读研的城市找份好点的工作,两个人慢慢的奋斗!”
“就这么简单?”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最简单却最有效最切实。”
“哦,公公,说句实话,我有点担心我们的未来。”
“傻瓜,有我在,你害怕什么?”
“越是亲近,越是有种不安。我自己也说不好。”
“只要你还在,我就有信心建设好我们的未来。”
“我相信你。但是时间过的真的好快。明年我就20了。20岁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陈如海低下头去,望着怀里的杏儿,没有做声,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着她。
t182次的列车开的时候,陈如海习惯性的望着窗外的月台,这次他的心里面稍微的平静了许多。
他不希望看到杏儿在月台嚎啕大哭起来的样子,同时也不希望自己噙着眼泪说的那些离别的话,太残忍了,他怕自己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尚在花季的女孩。陈如海硬是叫杏儿的室友翠翠和巧儿拉着杏儿的,他才离开的。转身的时候,自己竟然也莫名的流起泪来。
陈如海坐在车上的时候才想到之前的自己,从未为任何女人流过泪水,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杏儿的面前也会软弱到那般脆弱。
列车过了天津的时候,到处已经可以看到积雪。等到列车越过沈阳,依旧是漫天的大雪覆盖着远方的土地。陈如海到列车的洗手间加了条毛裤,坐了下来。
长春已经离他已经不远了,北国的冬天真的太漫长了,他开始有些讨厌起这些东西来。
寒冬五点的长春,早已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冷冷的北风刮到脸上,真的如刀一般疼痛。陈如海拉上羽绒服的锁链带上帽子,缓缓的走出长春站。
他在寒风中拨起了杏儿的电话。
“宝贝,我到啦!你在干什么?”
“到了就好,我在想你!”
“想我的什么啊?来,给我亲一个!”
“想像着你的辛苦,宝贝,不如我们分……”
陈如海很快的打断了杏儿的话,他说车来了,正在挤公交车,待会儿再和她聊。
杏儿“恩”了一声,两个人的电话就此中断。
陈如海看见熟悉的还是灯火通明的国商中心,心中的天地仿佛突然的坍塌下来一般。
正当陈如海随着拥挤的人群挤上轻轨的那刻,身后有个人在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才知道是岩。
岩说自己是来办理退学手续的,当然了,这些都侧面的说明岩的上学期,挂科很明显的超过了五科。
“继续读下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上大学该学到的东西也学到了。”岩自我安慰着。
“岩,你学到了什么?”
“至少感受了大学的气氛啊,认识了不少人。”
“你到底觉得自己学到了什么?”陈如海很明显的有些较真起来。
“学校里面很多东西社会上都用不着的,说不定早你们两年出来运气好抓到好机会,等到你们毕业的时候我就有个一二十万的积蓄。”岩大概是没看出陈如海的变化。
“那你干嘛来上大学,之前不念这学校不就为父母节约了七八万了吗?”陈如海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今天是怎么啦?”岩开始注意到变化了。
“你有梦想吗,岩,你未来想做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想那么多干什么。这样多累啊!”岩笑着回答道。
陈如海和岩一起拎着箱子回到学校,他帮着自己的同学收拾着行李。寝室里面方建和文都没回来说是明天的飞机。
学校要到后天才正式的上课,岩的退学手续也要到那个时候才能办理。陈如海看着这一起生活两年多的同学,突然的感觉到一阵阵的陌生。
“走啊,出去喝点小酒啊,算是为你见行吧!”陈如海提议道。
“好啊。哥们你还真有心了。”岩对吃喝玩耍的从来不会拒绝,当然睡懒觉的习惯他是无法改变的;还有就是对自己太好、很会为自己开脱的方式不会改变。
或许社会就需要这样的一帮人,整天的自欺欺人成天的快快乐乐的像个小鸟似的,社会才多了那么多的欢笑和故事……
小秃秃快速的把岩和陈如海往御用的香香菜馆送去,岩和陈如海相互的点起了长白山的香烟。车厢里面烟雾缭绕,这时陈如海突然的问道:
“岩,办完退学手续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正好此时,如海的电话响起:
“方建,什么事啊?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阵的欢笑声,方建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堪萨斯大学的offer拿到了,毕业后就可以去美国了。”
陈如海侧过身看着猛吸着烟的岩,一言不发。
小秃秃快速的行驶在净月大街上,留在后面的只剩下夜的黑暗。
下一章《夏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