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杨广到主屋,居中坐下,李栋垂手而立,仆人送来**和茶。杨广接了随便饮了一口,不知不对胃口,还是认为瓦岗军事更为重要,眼巴巴望着李栋,要他说一说,对瓦岗掌握多少情况。
李栋称道:“草民虽然一直居家,可也没闲着。”他确实没有闲着,只不过有时去山里打打猎,遇到一只神奇大老虎,到白云湖垂钓,换来晚间一顿美餐而已。
之所以要这般称说,是为了掩饰他穿越而来的身份。如果整天闲在家中,却对瓦岗的情况了如指掌,身有百口也解释不清楚啊?甚至会让杨广怀疑,他是不是暗中与瓦岗有私下的来往。
“暗中了解了一些瓦岗的情况。现在瓦岗的首领名叫翟让,原在东都洛阳担任法曹一职。论职权自然称不上身高权重。可对与普通老百姓而言,则是顶天的大官职了。”
翟让是东郡韦城人氏,在大隋担任微小的官职,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但对老百姓则十分的爱护。
杨广征发百万役夫为攻打高句丽运送食粮的时候,许多百姓为了逃避服役,便请翟让庇护。翟让也知道一旦他们被征发到北方,身落险境,有去无回,暗中安排左右调度,很是为一些人逃避了丁役。
翟让的上司洛阳都尉,因为在有效的期限没征到丁夫,办事不力,得到惩罚。他后来了解到,是手下法曹翟让和他暗中做对,便找个借口,把他下到大牢之内。
按照大业律令,翟让将会受到严重的处罚,甚至有可能会被斩首。许多得到他庇护的百姓们便纷纷托人给翟让行好。好使他在狱中过得好一些,不至遭受无妄之人的欺压。
其实,翟让身为东都法曹,管理监狱原就是他的一项职责。监狱的许多人都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其中有一个叫黄君汉的小吏。就是他的心腹。
黄君汉有位堂弟。按律必需参加征北役夫。黄君汉对翟让讲过一次,翟让便想办法替他周全。把他堂弟的名字从名单中划掉,从而使他堂弟得以逃掉被征。
现在翟让因替贫穷百姓出力,自己却身陷囹圄,黄君汉甚感不安。一直有心替翟让做些什么事情。觉得才能弥补心理上的遗憾。翟让毕竟为了他们才遭受不幸的。
黄君汉掌握着关押翟让的整个牢狱,翟让在里面不仅没有受到虐待,生活得还很好。翟让十分感动,心说以后只要有机会官复原职,一定对他多加提拔,以前真错看了他的为人。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监狱有许多狱卒都凑到一边喝酒取乐去了。黄君汉见时机成熟。便来到牢内,打开牢门,解开翟让身上的绳索,对他称道:“翟兄为人宽仁宅厚。当心怀大志,为天下受苦的百姓请愿。黄某今天就违逆一次,私自把你放走。以后再也不要回到洛阳,也不要对大隋心存妄想。大隋已是风雨飘摇中的一枚枯叶,要不了多久,全会飘摇零落。你身为大丈夫当有更大的抱负。”
李栋讲到这里,偷眼打量杨广的脸色。杨广当时怔住了,这种话不要说当面讲出来,就是背后有人讲,被他知道,至少也是流徙之罪。
可现在正在用人之时,李栋只是转述黄君汉的话,并不是他自己要说。杨广只当没注意,轻轻的咳嗽一声,继续听李栋往下讲。
翟让此时已被黄君汉的大义之举感动得一塌糊涂。扑通一声竟给黄君汉跪倒,口中称道:“黄贤弟救了我翟某一条小命。大恩无以言报,等来日有机会,一定作牛作马报答您。”
黄君汉一听翟让说出没有志气的话,十分失望。他就是冲着翟让胸怀大志,才不惜冒险拯救他的。现在他的一番话,使黄君汉错以为救错了人。
大声的喝斥他道:“我是看你为老百姓做实事,才敬佩你的为人,而不是为了得到你日后的回报。你现在这样哭哭泣泣,不像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翟让哭泣着称道:“你把我放走,你自己怎么办?这可是大罪啊!”
“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免得被他人发现。你赶快逃出去。你只要走了,我自然有办法,你不用管我。”
翟让这才流着眼泪逃到牢外,不敢呆在洛阳城内,逃回家乡。他有一个堂兄,见他私自逃回来,知道躲在家里也不是事儿,官府早晚会找上门来,再把他拘了去。便连夜和他一块逃到滑县瓦岗,落草为寇。
随后,王伯当,单雄信,李绩,贾雄等人先后上山,组成团伙,打家劫舍,树起了反隋大旗。
其实,翟让此人对大隋仍有很深的感情,他本人在骨子里并不愿意造反,也没有什么宏远的志向,只在瓦岗附近打家劫舍,能保住山内喽罗有吃有喝,他自己安安稳稳当一名山大王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李绩却是一名饱读诗书之人,心中很有丘壑,有不世之才。便劝翟让不要总在瓦岗附近打家劫舍,这样早晚会引起瓦岗附近的居民的反感。要劫就要做一笔大的买卖,去劫隋朝的朝供和粮食。捞一笔便够瓦岗寨吃几年。
翟让信以为然,便到运河附近专门劫掠来往的隋朝供银船只。那些挥动的府兵一见贼军便望风而逃,只顾自己的小命,而置大隋官银而不顾。他们尝到了一次甜头,便屡次劫掠,对大隋坑害不浅。
杨广听到这里一声喟然长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士气丧落到这等程度,实在是让孤颜面失尽,无法向列祖列宗交待。
李栋又道,这还算不得严重的。
杨广惊异地问道:“难道还有比这更危险的?”
李栋又说道:“杨玄感此人,圣上还有印象否?”
怎么会没有印象,杨广记忆太深刻了。正在攻打高句丽的时候,此逆贼倒打一靶,如果他听信了李密的建议,不是攻打洛阳而是占据幽州的话,孤差点就回不了长安,回不了洛阳,而只能在北面称孤了。
李栋大喝一声:“对!我要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当时李密给杨玄感出了三个计谋。上谋就是攻打幽州,截断圣上回洛阳的路。使圣上和大隋境内数百万的府兵失去联系。如果这一招被杨玄感采取了,现在大隋还有没有这样广袤的疆域还不知道。
第二个计谋便是夺取长安。那可是大隋的帝都,一切重要的人物全在那里居住。如果长安被攻打下来,天下为之震惊,人心骚动,恐怕天下举旗之人不会像现在这样稀疏的吧?
杨广不得不点头同意李密所出的计谋非常具有远见。
李栋又道:“这第三计才是攻取洛阳。洛阳是东都,刚刚修筑不久,城高且坚,还有城内精兵把守。本来是很难攻打下来的。但因为洛阳附近有三个粮仓,黎阳仓,兴洛仓,洛口仓。尤其是洛口仓,里面存储着大隋数百万石的粮食。上亿斤。如果洛阳攻打下来,这上亿斤的军粮被逆贼夺了去,因守一个洛阳城,十年也打不下来啊!而且大隋没有军粮便无以征发军队,这等于是断了自己的一条大腿,血流干而亡。”
杨广心有余悸,脸色苍白称道:“幸运的是来将军和宇文述将军为孤灭了此贼。才没有让他成事。到现在提起杨玄感此贼,孤的心里还是一个劲的跳。好险啊!”
“经过此事,圣上领悟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李栋反问到。
稍一思考,杨广便称道:“那就是我大隋江山固若金汤,任谁树起不臣之旗,也难以撼动根本。”
李栋此时变得十分大胆,称道:“圣上此言差矣!”
天下群盗峰起,却始终不能成大气候,只因一个原因,唯一的原因:他们只是农民军,没有远大的志向,只在起义附近的地盘上,求一口温饱就满足了。毕竟他们是农民,不是和圣上争夺江山的。
但杨玄感和李密却有着明确的目的,攻打国都长安,攻打东都洛阳,从根本上动摇大隋的基业。杨玄感此人志大才疏,实不足虑。真正可怕的倒是李密。
杨广这时想起来了,李密此人年轻的时候,还在父皇杨坚的身边作千牛备身。此人面黑而眼光犀利,看人的眼神十分不舒服。自己曾暗地里告诉宇文述,要李密回家,不要让他在身边做千牛备身。
宇文述也做到了这一点,让他回家读书,通过科举考出来再出仕。不知道为什么却被杨玄感给笼络到手里。
李栋道,这话还得从丞相杨素说起。
李密读书很用劲,经常一边放着牛一边读书。一天他回城的时候,因为读书特别用心,无意间冲撞了杨素的队伍。那些府兵大骂不止,杨素听到一些消息,便探出头来问到底是何事。
府兵告诉杨素,说一名黑丑的小儿,骑在牛背上,撞进了府兵仪仗队。杨素感到非常好奇。一般的百姓,见了自己躲避还来不及,恐怕被府兵给误伤,此儿竟然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