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与冷逸尘朝夕相处,凭借冷逸尘的警觉度,她恐怕不露馅儿都难。
可即便事情是这样,却由不得君锦拒绝。
如今冷晔墨是君,而她只不过是区区六品翰林院修撰,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她除了恭恭敬敬应下,什么都不能做。
离开皇宫的路上,君锦一直在想着应对冷逸尘的对策,可思来想去,却没能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如今开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马车上,君锦单手托着腮,透过车窗,出神地望着窗外景物。
蓦地,眼前春风乍起,清冷的风刮得车帘“噗噗”作响,君锦不适地眯了眯眸,欲要拉下车帘,数片花瓣却被春风拂进了马车之内,落在了她的肩上。
君锦垂眸淡淡扫了那花瓣一眼,轻轻将其拈起,美丽的双眸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想不到这个时候,想不到这个时候,帝都的梨花还未凋谢殆尽,这着实令她有些意外,毕竟现在已经过了梨花盛开的季节。
这梨花是从哪里飘来的?
君锦抬眸望了一眼窗外,落入眼帘的除了高高矮矮的楼宇,还有那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琉璃瓦,什么也没有。
君锦僵硬地牵了牵唇,她怎么就忘了,冷晔墨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梨花了。
当年为了在御花园里植几棵梨树,她与他死磨硬泡了足足一个月,才让他松口答应,而现在,那些梨树,恐怕早就被他连根拔除了吧,是以皇宫里怎会有梨树?
可是,君锦不知道的是,在皇宫最北的一隅,园中每个角落都植满了梨树。现在已过初春,其他地方的梨花都已经开败,唯有这里的梨花还开得热闹。
冷晔墨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梨园门口,仰头看向头顶那一块门匾,视线落在上面那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之上,一张明媚的笑脸随着“听雨轩”三个字从脑海中涌出。
“冷晔墨,你看我写的这几个字像不像吴瑜老头儿的真迹?唔……改天一定要让吴瑜那老头儿瞧一瞧,看他还敢奚落我!”
冰寒的眸底似乎有什么在剧烈翻涌,冷晔墨冷然收回眸光,十指缓缓收紧,继而又慢慢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眼底波涛终于平息,化作幽深死寂的寒潭,踏出步子,一步一步朝园内走去。
置身梨园之中,头顶是如云朵般洁白的梨花,足下是蜿蜒的石子小径。
冷晔墨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最后在一颗系满红色丝带的梨树下驻足。碗口般大的梨树上,无论是树干,还是枝头,都系满了红色丝带。
一阵春风拂过,丝带随风飘扬,在梨花雨飘摇,宛若跳跃的火焰,一如记忆中的那抹身影,灵动,热情,张扬。
冷晔墨纵身一跃,从树枝上取下一根丝带,和其他丝带一样,上面简简单单地写了几个字:好想他能对我笑,哪怕只是敷衍地笑一笑。
冷晔墨死死盯着眼前这一行已被风霜侵蚀得模糊的字,手指死死拽紧丝带,由于太过用力,骨节处的血色在顷刻间褪尽,唯留下一片无力的苍白。
……
君锦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有了夜色作掩护,倒是为君锦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说,她翻墙入府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被府中的守卫注意到;她偷偷回卧房的时候,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出门之前,她便对晴儿吩咐,自己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受不得风,如果她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卧房。
这几个月以来,君锦已经将她身边的那全侍女的性子摸了个清楚。只要她喊东,她们就不会往西。
对此,君锦不得不感谢冷逸尘,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底下的人训练得这么服帖,她恐怕早就寸步难行了。
可是,君锦高兴得似乎太早了些,她刚迈进卧房,正准备将换下身上这身男装,便听到阵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是冷逸尘清冷的声音。
“一直都病着?”冷逸尘狐疑地眯起双眸,他可记得三日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可是好得很。
脚步声渐近,君锦手忙脚乱地脱着身上外袍,却越忙越乱,脱了良久都没能将其脱掉,眼看冷逸尘已经走到房门口,她甚至能听到手臂推门的声音。
君锦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掉这身男装是不可能的了,难道自己的身份就要这样暴露了?
她惊慌失措地扫了一眼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了身后的浴桶之上。
如今之计,也只有这个浴桶只能帮到她了。
思即,她心里一横,翻身一跃,咕咚一声,身体随之被一片冰凉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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