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这个星球上大部分人都睡了,可有一部分人,极少的一部分人还没睡,不仅没睡,还在发足狂奔的逃命。
大嵩卫正好在即墨和文登县的正中间,即墨到文登有四百多里,即墨到大嵩卫两百多里。
此时这些发足狂奔的人,已经从即墨跑出来快两个半时辰了,才跑了不到二十里地,正是因为有人嫌他们跑的慢,拿弩箭戳他们屁股,他们这才发足狂奔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四十多岁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一把拽住身边同样四十多岁的男人,硬生生的将这男人拽的停了下来,随之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老黄,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娘的,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会杀了我!”
这俩人一停下,身边后的那小两千人也都住了脚,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打头的这俩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玉廷和雄崖所的指挥使张德彪,张德彪瘫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才再次开口道:“入他娘的,刘铮这王八犊子,真他娘的狠,还有他身边那个文文弱弱的看起来像书生的家伙,也够狠!”
听着张德彪的骂娘,黄玉廷这嘴里就觉得发苦,苦的他都张不开嘴说话,张德彪见黄玉廷这幅苦瓜相,心里也是发苦的很,还记起了一些让他感到恐惧的画面,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想站起来继续跑,可没站起来,是真的没劲了。
之前刘铮说叫他们当细作,他们自然是不肯的,有的大声吵嚷,有的甚至见刘铮身边没多少人就想动手把刘铮劫持了,可这帮人的下场……
惨,太惨,都是活活的疼死的,想到那场面,张德彪觉得自己以前那些狠戾劲,都他娘的是小儿科,都是装出来吓唬人的,人家那才叫真狠,当着你的面把闹事儿的人四肢都砍了,扔在你面前看着他们嗷嗷的惨叫,看着他们活活的疼死,看着他们活活的流血流死。
那钢刀切碎了骨头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渗得心里发慌,那惨叫犹如魔音一般直往你脑子里灌,没人叫嚷了,也没人敢在闹事儿了。
等人都死过了,那个文弱的书生才又用带着邪气的话跟他们说,你们的家人都名字都在这纸上记着,不想你们的家人跟地上这些人一样凄惨,就好好的听话。
敢不听话吗?
于是那文弱书生,不,那个恶鬼书生,放了他们,又放了不到一千多的士卒,两相一加不足两千人,穿着残破的甲胄、拿缺了口的刀枪,被人像赶鸭子一般赶向着大嵩卫逃命。
小两千瘫坐在路边,除了喘气声没一个肯开口说话的,不过这些人时不时的就会向后看一眼,眼中都带着惊惧。
之前他们是用走的,结果身后赶鸭子的那些人,觉得他们太慢了,认为他们这是消极怠工、变相的抗命,于是拿弩箭嗖嗖嗖射死了几个,然后他们便跑起来了,可后面那些人又觉得他们跑的太慢不像逃命的,这下好了,一阵弩箭射过来,死了一大片,这下真的慌了,小两千人甩开了脚丫子玩儿命的跑,一个多时辰没停一停,当真是把他们累了个半死。
“老黄,你说咱们怎么办?真的听他们的去当细作?”张德彪说完这话自己先苦笑起来道:“我这他娘的说的都是废话,不当细作,那家人可就……唉,可这真当了细作,家人是活下来了,可就真没退路了!”
黄玉廷知道张德彪说的是什么,到时候朝廷大军来征讨,他们这些当了细作的,绝对会死的很惨,不止他们会死的很惨,他们的家人也一样,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可那也没办法啊,毕竟家人都在刘铮手里,黄玉廷一想到这个便张嘴骂起了娘:“李承运,我入你娘啊,你这贼鸟斯,我入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要不是李承运这瘪犊子玩意儿,跟他们说把人和炮都集中到即墨城里,刘铮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破不了城,城里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这么长时间,难道还等不来朝廷的援兵?到时候升官发财都是小意思。
可他娘的现在好了,还他娘的守一年,别说一年了了,连一天甚至半天都没守住就被人攻下来了,还升官发财,发你娘,老子的老娘都被人抓了。
想到老娘被抓,黄玉廷就恨声道:“哼,这孙永民和李承运俩孙子,刘铮刚一攻城,他俩就拉着家眷和银子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若也是往大嵩卫跑,那等咱们到了大嵩卫就先剁了这俩孙子!”
张德彪,虽然名字里带个彪字,也张的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可他人却很精明,略略一回想这半拉山东的地图,就道:“以孙永民的德行,他不一定会在大嵩卫停留,说不定绕道莱阳直奔莱州府或者去登州府!”
黄玉廷微微一怔道:“为何?他们不在大嵩卫我知道,傻子都知道大嵩卫不可能挡住刘铮的大军!可他们为何会去莱州府?看刘铮这架势必然是青州以东都会收入囊中,而且莱州离着青州那么近!”
张德彪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他们都是些聪明人,自然比咱们懂的多,我也是才想明白!”
说完之后张德彪压低了声音道:“据说这刘铮和陈增那没卵子的勾结到一起了,陈增就在莱州,刘铮会打莱州吗?我说不会,你看刘铮的行军路线土,他打到昌邑的时候离着莱州就隔着莱山,可他偏偏没去莱州而是转向南了,却放过了平度,为什么,平度他娘的是陈增的干儿子,陈青的地盘!他从昌邑直接杀到了高密,从高密又杀到了胶州,在胶州他还同时攻了古城卫,可古城卫再往北就是平度,他看都没看平度,直奔即墨就来了!”
黄玉廷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张德彪又道:“他打下即墨后,就让咱们给他当细作去弄掉大嵩卫,这他娘的显然是奔着文登去的,唉,这大嵩卫的韦家诚马上就和咱们作伴了,到时候必然是咱们哥三去骗开文登的城门!唉!”
黄玉廷也跟着叹了口气,大嵩卫和海阳所,他娘的是一片小联堡,别说那些个烂木头扎成栅栏当城墙的土堡,就是他娘的即墨这样的城墙都挡不住刘铮,都不用放炮,光用人推就能把那木头栅栏推翻了。
刘铮派他们这些人来当内奸,还不就是为了抓活的,唉,韦家诚平时挺机灵的,这会儿可别犯傻,赶紧带着老爹、老娘、老婆孩子跑路吧,不然真就跟哥们一个下场了。
就在这时,忽然几道嗖嗖声打破了宁静,哆哆哆箭矢射入数目的声音仿佛冲锋的号角一般,瘫坐在地上的士卒打着滚的站了起来,然后没命的、向着大嵩卫的方向狂奔。
“他娘的,又来催命了……”
……
五月二十五这天下午,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似乎是要下雨了,而且看样子是暴雨,可这会儿地上的人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凉风,闷热的跟洗桑拿一样。
韦家诚拿着蒲扇狠命的扇着风,一边扇风还一边骂娘:“这什么鬼天气,他娘的要下雨就快点下啊,再不下雨老子这都快热出病来了,他娘的这还没到六月,天就热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个和尚打扮的人一边撵着手中的佛珠,一边道:“心静自然凉,你的心不静,自然就会觉得热!你看贫僧,心里平静,这身上就没有半点汗珠!”
“屁话,你他娘的身边放着一盆冰,还有老子的丫鬟给你扇着风,你他娘怎么会出汗!”
“施主,戒嗔是十诫之一……”
“戒你妈了个头啊,别跟老子说这个,老子现在烦的很,快跟老子说说,到底这一劫该怎么化解!”
“啊,贫僧掐指一算,这一劫估计没法躲了……”
“入你娘……”
韦家诚刚想起身揍这酒肉和尚一顿出出气,一个亲卫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即墨一天都没守住,就让刘铮给占了!!!”
“啊!入他娘的!你怎的知道,谁告诉你的!”韦家诚吃惊的等圆了眼睛。
“嗨哟,大人,这还用别人告诉小的,鳌山卫和雄崖所的黄指挥使和张指挥使两位大人都逃难逃到咱们家门口来了!”
“啊!”韦家诚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大到了都能塞进一鹅蛋进去,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入他娘的,黄指挥使和张指挥使人呢?还有就他们两个逃出来了?还是带着人掏出来的?那李承运呢,李承运活着还是死了?”
“大人,您问这么多,小的那哪儿能知道啊,您还是亲自去问问黄指挥使和张指挥使吧,两位正在咱们李家屯的堡子里喘气呢!”
“屁话,不喘气的那都是死人!”
“哎哟喂,大人,小人的意思是两位大人正在咱们堡子里歇口气,这俩位大人一路跑过来都快没个人样了!”
“你怎么知道的?”
“小的听孙瞎子说的!孙瞎子来传了话就滚回去了!”
“那你他娘的还在这里等什么啊,咱们一道儿过去看看!不能让俩位老兄觉得洒家怠慢了他们!”
“贫僧跟你们一块儿去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