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天一亮,刘铮便急不可耐的去了那些工匠所在的营地,工匠们见到刘铮来,大多数都表现的比较惶恐,只有少数几个人似乎比较见过世面,小心翼翼的走到刘铮面前作揖,脸上带着让人看着不爽的媚笑。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似是领头的,率先开口道:“小的,葛四,给这位将军请安了!”
刘铮虽然不喜这媚上的作态,可还是忍住了,摆出笑脸道:“葛先生请了,不知葛先生是做哪行的?是炮匠还是……”
葛四媚笑着道:“先生这称呼不敢当,大将军叫小的葛四就行了,小的不是工匠,小的是于指挥使安排来管这些工匠的!”
刘铮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脸媚笑的家伙,直看的葛四心里毛毛的,不过刘铮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可不就是仅仅让他心里发毛这么简单了,而是让他打浑身打起了摆子。
“你们都近前来!”
刘铮话一出口,这在场的三四百人互相看了看,慢腾腾的挪到了刘铮身前三四米的距离处,便不敢在往前了。
“我来问你们,你们平时都什么待遇,炮匠一月月饷多少,枪匠也就是做鸟铳的一个月多少银子,弓箭匠人一个月多少银子,打刀枪的一个月多少银子?”
仍然没有人开口,葛四想开口,却被刘铮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退到一边闭上了嘴。
刘铮哼了一声转过身对着身边的近卫胡汉三使了个颜色,胡汉三嘿笑了一声,一招手两个士卒走到了葛四身边把葛四夹在了中间,对这举动,葛四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刘铮扫视了一下众工匠,又开口道:“不要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刘铮给你们做主!”
还是没人开口,刘铮有些沉不住气了,伸手点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道:“你,你出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被刘铮指着的人,吓的猛往后退,可人太多了退了两步就退不动了,只好打着哆嗦往前走了两步道:“俺,俺叫马,马,马,马腿子!”
这人一说完,刘铮身边的胡汉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他娘的什么狗屁的名字,其他士卒也使劲憋着笑,刘铮也有些想笑,不过他已经对山东这一地儿穷人们起的特色名字免疫了不少了,也理解的很,山东这地儿太穷,而且灾荒不断,又加上人祸,这孩子成活率就低的很,就算是富人家的孩子,在十二岁之前也很少有正式的名字,基本都是叫狗子、狗蛋、狗剩这样的小名,为的就是不让阴间勾魂的鬼差把孩子的魂钩走,好让孩子能活下来。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刘铮和颜悦色的道:“马腿子,你别紧张,我又不是妖怪,不吃人的,你看我有腿有脚的,肯定不是鬼是不?”
刘铮这一句话让马腿子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等了一会儿刘铮才又开口询问道:“马腿子,你是哪一行的工匠?”
“俺,俺,俺是造炮的!”
刘铮眼睛微微一亮,居然随手点了个炮匠:“哦,你是炮匠,你这儿年轻就成了炮匠了不起!”说话刘铮对着马腿子竖起了个大拇指。
马腿子憨憨的笑了笑,刘铮又继续问道:“你这造炮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俺,俺爹,是俺爹教俺的!”
刘铮笑着道:“哟,看来令尊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不仅会造炮,还很会教徒弟,不然你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成了炮匠不是?”
“嘿嘿,那是,俺爹本事可大了!”
是个人都希望别人夸自己家人,刘铮拉家常的方式化将双方之间紧张的气氛化解了不少。
“马腿子,你爹这么有本事,你也这么大了,怎么还叫着这名?你爹没给你起个大名?你爹在不在这里,叫你爹出来,我要问问他,你都成了一个大工匠了,为啥不给你起个大名!”
马腿子脸色一暗,头也垂下去了:“俺,俺还小的时候,俺爹就死了,试炮的时候炸死了!”
刘铮也没想到会是这结果,走到马腿子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伤心难过是没用的,你好好的活着,你爹在下面才会高兴!”
“恩,俺,俺知道!”
“除了你爹教你造炮,还有谁教过你?”
“张大爷教的俺!”
刘铮扫视了一下众工匠问道:“不知道哪位是张老爷子,能否出来一见!”
话音一落便见一个满脸褶子却很精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中气十足的道:“俺就是,这位大将军有啥事儿找俺老头子就行,求大将军放过这些毛头小子!”
刘铮丝毫不在意这位张老爷子话里藏着的意思,笑了笑道:“张老爷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找你了!”
“那老爷子,炮匠谁的手艺最好,一个月能拿多少饷银?”
张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就是最好的炮匠,一月二两银子!”
我去,一个堂堂高级技师才他娘的二两银子一月,刘铮瞪大了眼睛道:“老爷子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吧?堂堂的炮匠,一个月才二两银子?”
“怎的?不信俺怎么的?俺都五十好几了,还能说诓人的话怎的?”张老爷子脖子梗的直直的,倔强的看着刘铮。
刘铮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是不信老爷子你的话,而是觉得太他娘的混蛋了,在我们青州府,去挖矿一个月都有五两银子,您一个炮匠这么,这么有本事的人,才一个月给二两银子!”
张老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小娃子,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莫要说些诓人的话,叫人瞧不起!”
刘铮还没怎么的,胡汉三一下子急了,上前两步指着张老爷子道:“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的?我家主公稀罕的骗你,主公给青州府所有的穷人都盖了砖瓦房,砖瓦房你见过吗?大红的砖,大红的瓦,里头还盘着炕,大冬天在炕里烧上柴火,热乎的你都不从被窝里钻出来!”
张老爷子微微一愣,随之看向刘铮的目光有了变化,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原来是刘铮刘将军!既然是刘将军您说的话,俺老头子信了!俺们这也有从青州回来的逃荒的,俺们都听他们说了!老头子俺给您陪不是了!”
说着张老爷子就要跪下,刘铮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张老爷子道:“老爷子,莫要如此,你这么大年纪了给我这小娃子下跪,我不得折十年的寿啊?”
“咱站着说话,站着说话,哈哈!”刘铮笑了笑,松开了张老爷子。
“老爷子,小子我不是很懂,这堂堂的炮匠怎么才给发这么点的饷?“
“还能为什么?”张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还能为什么,工匠都是贱籍,能给点钱就不错了,还有……”
张老爷子的目光看向了被两个士卒夹在中间的葛四,刘铮一下子明白了,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里,还有谁不是工匠的!”
众工匠没敢吭声,可目光都看向了那几个早先迎到刘铮面前的人,刘铮心里那个气啊,一挥手道:“都拉出去砍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小的也不得已,小的们家有……”
哀嚎并没有引起刘铮的同情,反而让刘铮心里更加讨厌他们,等几声惨叫过后,刘铮这心情才略略好了点。
扫视了一圈众匠人,刘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给诸位说句实话,既然你们都被我刘铮抓了,我刘铮是不可能再放你们走的,我需要你们给我造炮、造鸟铳、造弓箭、打造上好的刀枪,不过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在我那里,没有什么贱籍不贱籍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而且那些有本事的人都会活的比别人好,尤其是你们这些手艺人!”
“多了咱不说,造炮的,一月我给你们开二十两银子,造鸟铳的一个月给你们开十五两银子,造弓箭的一个月给你们开十两银子,打刀剑的,一个月五两!”
“要是真有手艺,而且是别人不会的手艺,我还另外有赏钱,咱们都是山东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坑,所以我刘铮不说假话、大话,等你们去了青州,到了我的工匠营里,可以四处看看,四处打听打听,我从来不亏待有本事的人!”
刘铮也没指望能一下子就让这些人对你纳头就拜,慢慢来,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刘铮是什么人了。
所以刘铮说完之后就跟身边的周云说了几句,然后转身走了,周云客气的把那位张老爷子请上,跟着刘铮的脚步向着存炮的仓库走去。
到了仓库,刘铮开门见山的问张老爷子道:“老爷子,这是什么炮?”
张老爷子也很爽快没藏着掖着:“这是新改造的虎尊炮,本来是拉到朝鲜去试试的!”
“哦!”刘铮点了点头道:“那这炮有多重?能打多远?威力怎么样?”
张老爷子指着其中一门炮道:“这炮比戚大将军用的虎蹲炮要重上不少,打的也远,威力也大!造这炮是为了既能攻城,又能打人,所以炮口大,炮筒粗,攻城的时候换上实心的铁炮子,像胶州的城墙轰上十几炮就能打塌了,不过打的不远,也就两百多步,打人的时候换铁丸子,一打一大片!”
不错啊,这炮,实心弹打两百步就是三百米啊,毕竟这是虎蹲炮不是,虎蹲炮可是相当于早起的迫击炮,你指望迫击炮打多远?
“既然是虎蹲炮,那为何不见前爪?”
张老爷子笑了笑道:“因为这炮比一般的虎蹲炮都重,一般的铁脚撑不住,所以俺老头子就用了两个铁轮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