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曾开宇、左云峰以及田宏达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青州府的大牢,守在大牢外的看守衙役一见来人是刘铮,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抹惊喜。
“呀,刘爷您可算来了,小的们可等了有些日子了!”
刘铮呵呵笑了笑随手扔给两个衙役一些碎银子,道:“我爹呢?”
“在里面呢,在里面呢,刘爷您放心,老爷他没吃苦,小的们都小心伺候着呢!”
“行了,我就不进去,赶紧把我爹请出来!”
“得令,小的们这就去请老爷!”
俩看守要进去情人,刘铮一下子拉住了其中一个,道:“行了老周你去就行了,二胖留下我还有事儿安排你!”
老周笑呵呵的进了大牢,二胖贼笑着道:“刘爷,您有什么吩咐小的!”
刘铮又从怀里套出了几块碎银子扔给二胖道:“你去把大家伙都叫到衙门来,一会儿我有任务安排给你们!”
“得嘞,小的这就去!”
看着跑远了的二胖,刘铮转身对身后的曾开宇三人道:“你们先去衙门等着,到时候叫毛飞、二狗子和桃生带你们去抄家,之前早就吩咐过他们了,抄谁家,他们都有数!”说完这话后刘铮又对田宏达道:“田百户,从今儿起,你跟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放心,朝廷不会怪罪下来的,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反贼!”
说实话这会儿田宏达心里矛盾的很,他很想一死了之,可他的家人都在这青州城里,他死了,他的家人怎么办?
如今刘铮说出这番话,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抱拳道:“田某敢不效死命!主公在上,受属下一拜!”
刘铮笑着一把拉着要跪下的田宏达道:“咱们才认识,你不了解我,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说话算话,我说朝廷不会怪罪下来,就不会怪罪下来!把你的心,好好的放在肚子里,以后好好的跟着我,我不敢说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最起码能过的对得起自己良心!”
“属下……”
田宏达还想说什么却见刘铮挥了挥手,田宏达之后默默的抱了抱拳,跟着曾开宇和左云峰走了。
……
刘铮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瞳孔中,等到那身影来到近前,刘铮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刘承宗见到穿着一身甲胄的刘铮后,不仅没有任何的怒骂、训斥责怪,连反应都是平平淡淡的,出口的话也只是淡淡的一句:“来了?”
刘铮点了点头道:“恩,来接您!走吧老爹,回家吧!”
“恩,回家!”
一对奇葩的父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沿着萧索的街道回到了那久违的家,看着那扇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大门,刘承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上前推了推大门,结果没推动,里面的人听到了响动,乱了一阵子才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是,是谁啊?”
“我,你家老爷!”
“老,老爷?”里面的人顿时惊呼了一声,急忙打开了门。
老门房看到刘承宗的一刹那,眼泪哗的涌了出来:“老爷,您可回来了!少,少爷,您也回来了!”
藏在照壁后面的丫鬟听到少爷回来了,也都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先是对着刘承宗福了一福乖巧的叫了一声老爷,紧跟着就跑到刘铮身边哭诉了起来,这些日子着实把他们吓坏了。
刘承宗看到围住儿子的这一群莺莺燕燕,脸一下子黑了,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脚往后院走,刘铮稍微安慰了下几个哭天抹泪的俏丫鬟便跟上了老爹的脚步。
来到后院正堂里坐下,丫鬟们端上了热茶,刘承宗才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刘铮贱兮兮的笑了笑道:“什么怎么回事儿?就那么回事儿呗?这不都好好的吗?”
“唉!”刘承宗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什么好好的?你好好的?还是衙门好好的?还是这青州城好好的?还是朝廷会好好的?”
刘铮微微一怔,听老爹这么平淡的说出这样的话,感觉有些,怎么说呢,对,就是不协调,别扭,这时候通常应该用生气的语气说话吧,或者不阴不阳的语气说话,可这一股子平淡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儿子我现在可是反贼啊,大牢里从牢头到看门的都是我的人啊,全衙门都歇菜了,就大牢还在正常运转,这都是你儿子我早就安排好的,他们也必然会按照我的吩咐把外面发生过的事儿一件一件报给您听吧。
怎么想也想不通,刘铮索性不去想了,你玩儿捉迷藏,我也玩儿:“什么都会好好的,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城门会在天亮的那一刻打开,衙门里的衙役会如往常一样去点卯,知府王大人会如以前那样坐在公堂里!”
刘承宗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随之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好好的,可别人会如你所想的这样,好好的吗?”
……
刘承宗的这话,转过天来,魏博元对刘铮同样问了一遍,刘铮同样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他在青州城里走了一遍,衙门在正常办公,衙役捕快在街面上嘻嘻哈哈的巡逻,巡检司的兵丁全都回了在城内西北角的营地里。
看着这如此平静的青州城,魏博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刘铮笑着道:“魏老爷子,这有什么难明白的,天下间熙熙攘攘皆为一个利字,知府王大人的利,便是这青州城安然无恙,便是这府衙中所有的人都能听他的话;典史、皂隶的利,便是他们依旧穿着那身皮还能继续剥削百姓;城中百姓的利,便是昨天晚上送上门的几石粮食;城外灾民的利,便是他们在城外的家和各个作坊发下来的工钱;巡检司兵丁的利,便是还活着!既然人人都得了利,那为何还要闹事儿?”
魏博元盯着刘铮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后叹道:“你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对的地方是这些人确如你所说得到了利,不对的地方在于你刻意忽略了很多人,比如青州左卫,比如衙门里的余同知、钱通判以及经历、知事,比如巡检司的孙白城,比如城中那些被你抄了家的绅商,再比如这青州城里最大的那位衡王!”
刘铮很认真的看着魏博元道:“我没有刻意忽略他们,他们也得到了他们的利,青州左卫糜烂不堪,如今我的人进了这青州左卫,让他们焕发了新生,让他们重拾了保卫青州府城的职责,这就是左卫的利;余正、钱游得罪了这满城的百姓,可是他们还活着,这就是他们的利;孙白城虽然死了,可他的两个儿子还活的好好的,这就是他的利;被我抄家的那些绅商,他们一辈子巧取豪夺害死了多少人,我把他们的不义之财还给百姓,这就和他们修桥铺路一样,是善举,他们应该感激我;至于你说的那位衡王,一切照旧,他依旧是衡王,依旧能够在这里作威作福,依旧能享受美酒佳肴、倾城美人,他什么都没损失,他更没有闹事儿的借口了!”
魏博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恨恨的瞪着眼睛道:“其他的人我不想说了,我们就说衡王,你说他没什么损失?你真说得出口!他家外面被你的兵团团围住,他家外面的庄子全被你收了,你还说他没什么损失?他可是衡王,是藩王,是太祖的子孙,这大明是他们家的!”
刘铮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扯淡,这大明,不是他们朱家的,也不会是我们刘家的,而是全天下百姓的!”
最后这一句刘铮说的掷地有声,震的魏博元眼珠瞪的滚圆,在他的认知里,无不是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及‘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从来就没有听过什么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刘铮知道魏博元心中的震惊,轻声道:“老爷子,你虽是武勋世家,可也读过不少的圣贤书,圣人曾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说明了这你这君王只是天下这个大家的家长,你不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百姓就能换个家长来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
刘铮在城外带着魏老爷子转悠了一圈便回到了衙门里,一进门就有人来到刘铮身边打小报告。
“刘爷,昨儿,小的按您的吩咐去请人,可各房的典史都病了,所以今儿各房的典史一个都没来!”
“病了?”刘铮冷哼了一声道:“病了好,既然都病了那以后就在家歇着吧,去给左卫营的人传个话,叫他们把这些病了的都抓到大营里去,全家老小一个都不能漏下!免得他们的病传染给外人!”
“是,刘爷,小的这就去!”
等这人走了,刘铮又叫另外一人去城外自己的营帐找胡东远,让胡东远把他的那些账房先生叫几个过来。
吩咐完了,刘铮抬腿进了后衙,这青州府的府衙和同知衙门是合在一起的,所以这衙门的后衙里只住着王家宾,一进了后衙,就看见一女子在煎药,刘铮认的这女人,是王家宾的小妾叫欢儿,据说以前是京城的名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