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彭仗送的医院在市中心,不算是最大最好的,却也算是不错的。
他的伤不重,选择这里,能让他更安全一点。
丁云到的时候,他刚刚在急诊手术室清理完伤口缝完线,现在正趴在病床上打吊瓶。
王三儿的两个小弟,一左一右,在病床边陪着他。所有治疗费用,都是王三儿的人出的。
丁云见到他时,他睁着眼睛,双目无神,似乎在想什么。大概有五六分钟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砍我的?你是和他们一伙的?”
丁云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干脆拿了个凳子坐下,“我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为什么还要来找你问事情的经过?”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彭仗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语气,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受到了很大刺激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那种状态一样。
“我说了,凭的是经络的推拿秘术。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生病了?”丁云顺便问了他一句。
“我……”彭仗的眼睛挑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道,“病了。已经用药了。”
丁云微笑了笑,“这就对了。有些东西,你可以不服,但是你不能不信。有些人,你就不能信,比如,你口中的范总。要不是我们帮忙,估计你现在已经到阴间报到去了。”
彭仗苦笑了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丁云道,“告诉我之后,说不定在我解决这件事情的同时,我还能帮你去掉后顾之忧。”
彭仗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来砍我的人,叫黑子,是风范矿场范同手下的心腹。在此前,多数时间也都是他跟我联系,给我发指令”
他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我原来就在风范矿场上班,但是没有合同,算是临时工那种,收入也不高。几天前,黑子突然来找我,说范同要见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事,稀里糊涂跟他去了。”
“一见面,范同就在桌上摆了十万块钱,告诉我说给我个发财的机会。我生怕他是让我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当时没敢答应。不过后来,他说,只是让我去观察观察,拍拍照片。事成之后,再给我追加四十万,一共是五十万。”
“我在矿场上班,一天的工钱才一百二,而且累死累活的。五十万,相当于我十年的工资了,让我很心动。所以我问,具体是干什么?他说,只是让我去跟踪和观察两个人。并且,他还提供相机和望远镜。”
“我再三确认,是否真的这么简单?他给了我肯定的回答,说只要我把信息弄得及时了就行,别的不用我管。然后,我才答应了。之后,我就观察你和秦妍,并把信息告诉黑子。”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然后呢?和奚水流之间的事儿呢?”丁云问。
“奚水流,也是矿场的工人。我们之间彼此认识。他也是在我和差不多的时间里辞职不干的。我不知道他撞你们的事。是在那天早上,黑子告诉我,去那家酒店盯着你。然后我发现秦妍开车来了,就告诉了黑子。后来,黑子说,如果你和秦妍上同一台车,就直接联系奚水流,告诉他车型和车牌号之类的。”
彭仗苦笑了笑,“我是真不知道,他会开车撞你们。后面我是看到网上的新闻才知道的这事儿。我心里也害怕,所以你们去的那天上午,才想着找两个女人疯狂一下,缓解下压力,然后把剩下的四十万要回来,就跑路。”
“也就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范同会让你监视我和秦妍,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让奚水流撞我们?”
彭仗有点儿费力地点点头,“对,我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他会让黑子来砍我。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
“这个,就叫清理痕迹。”王三儿插了一句,“这范同倒是胆子不小,行事也挺狠啊。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从来没有真正听说过呢?难道只是针对这一件事,也不管什么法纪之类的了,要豁出去?”
丁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彭仗,“那,你和他们接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太一般的话什么的听到?也就是,能让我们找到点儿什么线索的?”
“我和范同接触的机会很少,一共就开始那回,还有今天去要钱这一回。”彭仗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两次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范同这个人,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但是有股派头儿,给人感觉就是不太好惹,所以我们工人都有点儿怕他。”
“但要是说他真怎么打了骂了哪个工人,这么多年倒也还真没有。所以你们要的线索,我拿不出来。”彭仗道。
丁云知道他可能误会了自己问的意思,又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在你们聊的时候,是否有什么情况,能让你推断出为什么他会找人去监视我和秦妍,去撞我们?”
“应该没有吧……”彭仗歪了歪脑袋,“咦,不对。我想起来了。”
他直接抬头看着丁云,“在我第一次去见他的时候,我快走时,范同突然接了个电话。平时,他说话都是挺有范儿的,可是接那个电话时,突然就变了个态度,好像低人一等一样,说什么,已经在安排人办了,马上就能落实,绝对完成任务之类的。现在想起来,你说会不会他说的安排人在办,就是我们这个事儿?”
丁云和王三儿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那时候有人在催他?”丁云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问。
“对对对,应该是有人在催。”彭仗说得越来越肯定,“我记得,他叫那人什么来着,什么总,应该是……”
他的声音弱下去,突然又提了起来,“对,水总!当时我还在纳闷儿,还有姓水的吗?回去后我还查了下百家姓,别说,还真有!”
水总?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丁云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在他的认识的人之中,就有一个水总,水至清。
财大气粗,专横跋扈,而且对丁云有意收入掌中,却无法得手。
如果真是她,她倒是能做出这种事来。包括说,得知秦妍与自己成了男女朋友的那个假消息之后,指使范同撞车和写信威胁。
难道她真的就一点儿也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