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清醒时感到浑身火烧般的疼痛,可以闻到自己身上有股野草的味道,已经敷了药。还记得自己推开房门看见同伴的瞬间整个人就安心了,放松下来后精神再也支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
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身体,床边并排着两个身影,小小的,弱弱的。丝莺和不认识的小孩子?虽然听烙说过白泽兮的两个朋友会来加入,但是没听说这么小的孩子,她是谁?
两人明显都睡着了,戾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态,最初是然力对抗,被击败的几招伤到了肺部,断了两根肋骨,后来完全就是陷入了群殴的状况,反倒只造成了大量的皮肉伤,休息几天即可。
过量饮酒醉醺醺的状态不适合自己,竟然会和人在狩猎公会大打出手,七月他们恐怕都无法相信。
戾只能露出一个连自己都不能想象般的嘲弄笑容。
门在此时被推开,来者看到他清醒明显很开心。没见过的人,但还是一眼便知这就是白泽兮跟他们形容的叫做泠的青年。
“显眼的银发,和烙差不多的身高,至于长相,你们见到一定不会认错,不论在何种环境下、人群中,他一定是最出众的。”白泽兮简单的形容言犹在耳,只稍一眼,便了解白泽兮说这句话时的坚定是从何而来。
任何情形下都不可能忽略这样一个人。不光是容貌,他的气质更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性,一种纠结在慵懒和闲适之间的华丽。
“都睡了呢。”泠看着趴在床边的两人,丝莺坚持守在昏迷不醒的戾身边,已经喜欢粘着她的契怜也自然而然地待在这,也不嚷着想要玩耍了。“他们都在盼着你醒过来。”
戾看着睡着的丝莺,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
“我去叫七月他们。”泠并没期待对方会回答他。
在戾昏迷的这一天里他们也大致了解了这个团队的情况。这个小规模的狩猎团队称为“七月”,副团长濑尔是个温柔到不会发脾气的人,丝莺是第三个入团的,紧接着就是戾,烙,然后三个月前他们遇见了被抛入这个世界的白泽兮。
团队里,人员对于彼此的过往都并不清楚,七月对戾的形容很简洁,“猛一接触很孤僻,其实就是个不会和人来往的小鬼。兽化系然力,不会说话,据他自己写出来告诉我们的是八岁时因病哑了。”
棕发的青年看来比尼斐大不了多少,泠看了他一眼便出去向众人说这个好消息。
戾只能看着几个人飞速朝他跑来,有担忧,有愤怒,也有平静看不出变化的。人群中有个黑发男人第一眼的感觉和他初见白泽兮有些相似,该是烙口中少言寡语的泠的同伴,也是异民。
屋内变得有些吵闹,两个女孩也醒了过来,丝莺开心的拉着戾的手,只看着他笑。
泠、慕宸和白泽兮站在最外面,其余人纷纷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关心自然不在话下,戾只能摇头点头表示着,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困扰。
“你不去慰问下?”
白泽兮扭头看了眼慕宸,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自己提问,“戾什么都不能说,看他醒来就够了。”
总算有交流了,虽然还是赶不走那种从开始便成型的疏离感,泠对自己说不要去看他们二人,眼睛盯着戾那边就好。
“你还真是冷静,你们团队一定很信任彼此!”语含讥讽,慕宸只觉着一见这个叫白泽兮的男人就有种反感,难以相容。
“知道怎么配合狩猎,达成目标才是最优先的。”白泽兮看着这个一眼望去和自己类似的男人,心中暗笑。完全不像,这个人根本都不够理智。竟然和并不熟悉的人讨论信任的问题,泠怎么会跟这种人同行这么久?
“你信任泠?”
“驯兽的就是一白痴。战斗不行,谎言漫天,谁要信任他!他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慕宸倒真未想过他是否信任泠,从第一次狩猎,他便没想过这个人会临阵脱逃,直到帮助尼芙尼斐,在海上遇到海匪“飓风”的战斗,自己竟从没想过这个人会背叛。忽而想到尼斐所说的他们在乱那里的遭遇,一时有些混乱,“不在乎自己的人,你倒是该问问他有信任过谁?”
白泽兮眼见泠的后背一下子僵直了。这让他认真打量起慕宸。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到他和泠所经历的事情让泠开始在意起这个男人。他很想知道这段时间里泠的心态到底有了哪些改变,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他又错过了什么?
“不在乎自己?泠……”
白泽兮话未说完,泠拉起慕宸急冲冲跑出去,“我想到有件事麻烦你,泽兮先陪在这,两分钟就回来!”
两人一直走到屋外的院子里,慕宸瞅着泠没有开口,他等着对方先说这种不符合其性格的行为到底是为何?
“那天在放逐之人聚集地那,你冲进屋子时看见了吧?”
“嗯。”
“你有没有听尼斐提起那两天的事情?”
无法忽略对方眼中那一抹忧虑,慕宸点头。
“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保证是没有谎话的版本呦!”泠笑了下,却有着丝丝不自然,“我只要你答应,任何时候都不能让泽兮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不管是被抓还是你看见的……那一跪。”
慕宸本也没打算和看不惯的人聊这么多,对着泠难得认真的神情更没有拒绝的道理。是怕那个人担心?这种表情又实在不像是如此简单的理由。没来由一阵烦闷,慕宸点头应允后就撇下泠先行回到屋里。正好看见七月怒气冲冲从戾的房间出来。
“我要到公会查出是哪帮混小子人多欺负人少的!”
除了不方便行动的戾和两个女孩以外,所有人都跟了出来。烙走在七月身边支持着他们的团长,一副“谁惹我兄弟,我灭他一族”的表情,副团长濑尔在一旁满心的忧虑的劝说着七月,可惜效果差到可以自动忽略。走在最后的白泽兮依旧面无表情直到看见自己。
原本就严肃的脸更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泠进来时也被这一幕惊了一下,“怎么了,七月?”
虽然只认识一天,以七月和烙大咧咧的性格接受起新伙伴倒也很快,泠也自来熟得很,毫无拘束。
“在我强行逼问下,戾写出来之所以受伤是他喝醉了在公会遇见一个团队的几个混小子!几个打一个喝醉了的人,还打成这模样!我当然得去报仇!”
“就是!我非得把那几个家伙打趴下!”
泠倒是蛮喜欢这两人的性格,女性里像七月这般随性洒脱的他见得很少,和尼芙的傲气不同,七月更是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这个团队,也在保护着,不愿意看着它动摇一分。烙更像是一种没心没肺的开朗,活力充沛。
慕宸看着两人此刻被混混附身的状态倒没觉得不妥,作为团队存在,如果眼睁睁看着同伴被伤害还无动于衷,不如解散得好。
濑尔试图拉住两人,“七月,你先等等。戾不愿意描述对方的样子,就这么跑到公会也没办法。”
“公会里肯定有人在那交流心得,寻找任务。连续几天泡在那的也大有人在。肯定会有人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戾不说我也得挖地三尺把对方扒出来!”
“虽然那小子都不怎么理我,但是我也要报仇,被小看了怎么成。我坚定跟着七月!”
对他们一唱一和的默契,濑尔满面无可奈何却又不想让他们这么冲动,无助地看向白泽兮。
“这次我也同意七月的想法。”
泠和七月以外的所有人都刷的转向白泽兮,显然没有料到向来以沉稳冷漠著称的他会在这件事上认同七月。
完全泄了气的濑尔只能认真地看着泠和慕宸,“那么,你们就先在这等着我们吧。”
“往后我们也会加入七月,现在不让我们参与,副团长大人岂不是太排外了?”泠垂下眼脸,长而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瞳。
“咦?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很累了,我们只是先去询问下,就是……”
三两步走到濑尔面前,泠已经是以往挂着笑容的表情,“你还真是老实,这样肯定会被泽兮这种人欺负的,虽然是副团长大人。”
被人叫做“副团长大人”已让濑尔觉着如芒在背,他这个副团长更多的是负责日常事务,协调下团队关系,烙吃硬不吃软,戾喜欢独立行动,七月是团长更不会听他的,丝莺,根本不可能会去命令她做些什么,而且丝莺除了七月和戾,对其他人虽然听话却不亲近。至于加入不久的白泽兮更是被泠一语言中。倒也不是欺负,只是会不自觉听那人的吩咐,不仅是他,就连烙和戾都会听他的话,七月也会听取他的意见。
“戾不能动,只有他和两个小家伙留下也不放心,泠和慕宸就先待在这也能让我们更安心。”濑尔垂头丧气的模样让七月怒火减了不少。
“那我也留下。”脱口而出,无比自然。瞬间让大家的视线聚拢在自己身上。
“说什么呢,泽兮!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打架。你和泠以后天天在一起,太缠人会被人看不起呦!”
“七月真豁达!泽兮最缺的就是这个。”忍着笑,泠狂点头。
结果白泽兮不满的神情也没能改变七月的决定。慕宸和泠待在这里以防发生意外。
“我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不会同意这种打架。”只剩下两人在厅里坐着,慕宸突然抛出话题。
泠枕着自己的手臂,“他心里并不赞同,但是团长是七月,像是为同伴报仇这种事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依照七月的个性这个团队不是靠威信不是靠暴力不是靠等级而团结,是七月的个人魅力以及信任感。在这种事情上反对七月并不有利于团队的发展。”
“濑尔有反对。”
“因为濑尔就是个中和剂,老实温和。泽兮的处事方式以理性为主,霸道强硬。他加入任何团队都可以成为决策方面的中枢。他的反对和濑尔具有不同的影响力。”
慕宸打量着青年,他的结论出自自己的经验以及对白泽兮这个人的了解。相反,自己果然没有这种统率天赋,思维被带回自己出生成长的世界,所以,他永远只能旁观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