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入佳境,二狗子甚至都开始有了反攻之势,等柳三升发现他反攻的苗头时候已经迟了,他早已经一个猛然翻身,将她那小小的身子给按在了身下。
柳三升大惊——太热情了!
“二狗,等等,我有话说。”
二狗子不曾答话,只是低头吻着她的唇,极尽珍惜的模样。
“二狗子!”柳三升低声怒道。
那人还是未曾答话,只是已经急不可耐地将她的斗篷解了开,正好铺在地上垫身。
二狗子已经将她的衣裳给胡乱解开了,柳三升觉得自己肚子之上保温的衣服被撤去了,整个人都一凉,马上便有个滚烫的身子下来熨贴着,倒还是暖和。
柳三升又是大惊。
这是要就地解决了不成?万一要是有个人上来了,岂不是就坏事了?明日传出去,那自己可怎么在这村里面做人?
但现在这个点,村里的人都睡了,谁还出来。
便也放心了,努力收服了身上这个男人才是正事。
只是,她有些担忧了,二狗子看起来如此勇猛,那一米八几的身子,壮硕的身子,想必战力十足,自己这身子虽然调养得不错了,但好歹才十四岁,柔弱无比,万一让二狗子给两下弄坏了怎么办?
不行,这身子还是个未成年!
见着二狗子来势汹汹,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二狗,轻点——”
她低哼了一声,柔弱地推推他,但是他没反应。
她心底又有了一些担忧,自己才十四岁,要是今晚办了事,怀上了怎么办?
十四岁,身体各方面的器官都没发育好,最是可能难产,万一自己难产了,这古代也没什么剖腹产,一尸两命岂不是冤死了?
但想想,那白无常不是说这身子能长命百岁吗?
想必难产之事是不会来了。
还是正经办事吧——
但办到一半,她又担忧了,会不会很痛?
这身子才未曾发育完全,想必会剧痛无比,很可能还会大面积出血,完全是自找罪受啊!
但已经顾及不了多少了,箭在弦上了,不发也得发了,柳三升紧张极了,紧紧地抱住了二狗子的脖子。
“轻点——”
她呢喃着,脸蛋羞红了。
二狗子含着她的唇,一点点咀嚼,她眼一闭,深呼吸了一口气,等着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候来临。
但等了半天,没见他迈出最后一步,反而是将她放开了,将她的衣裳裹好了,将掀到腰部裙子放了下来盖到了脚踝,将那斗篷将她身子一裹,道:“山上冷,早点回去。”
说罢,起身,提上裤子,穿上衣服,往那黑压压的密林之中去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柳三升在原地。
“二狗?”
他不曾理会,人影已经飞快地淡入了黑夜的密林之中。
他竟然拿自己磨了半天的枪,却不实战!
柳三升当真是气得浑身颤抖,将衣衫穿了,飞快地追了上去,可是那树林里哪里还有二狗子的身影!
想起方才的种种,她差点气得吐血。
“柳成田,我一辈子也饶不了你!”
但她似乎知道,那个人或许这么一逃,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她知道,他心中明明有她的,可是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模样?
她站在远处,冷风吹得她全身颤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气。
南极正在宅子外面听着消息,焦急地徘徊着,想起北极说的话,心头越发的着急了。
等了一会儿,便看见柳三升回来了,那形象狼狈不已,浑身的草屑,发髻也完全散了,披头散发,衣服之上也全是污泥。
南极吓了一跳,忙上前:“你这是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柳三升大怒:“我去找那狗日的谈判,让他留下来继续给我干活,还说给你每年涨二十两银子的工钱,那个狗日的冲我狮子大开口,要我每年给他涨一百两!”
南极大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柳三升已经骂骂咧咧地进屋去了:“我冲那狗日的骂了几句,那狗日的竟然敢出手打我,要不我跑得快,老娘现在命都没了!”
南极不可置信,按照二狗子的性格,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女人的!
那宅子里的人也是听见了这翻话,见柳三升那狼狈的模样,真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三升!”苏鸾凤见她那模样,大吃一惊,忙上前来:“你没事吧?”
“没事,”柳三升恶狠狠地道:“我跟那狗日的谈判半天,他一言不合给我一拳,将我打下了山坡,我顺着山坡滚了下来!他妈的,给我关门,今晚不许那狗日的进门来,明天一早将他的铺盖卷给我扔出去!”
一众人听了,也愤怒,胆敢对当家的动手!活腻了!
唯独南极北极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她所讲的那般。
“东家,要不要去将他找回来打一顿出气!”旁有人道。
“找个屁,黑灯瞎火的,那狗日的比猴精,你们能找得到?各家的猪狗看好了,防那狗日的回来偷鸡摸狗!”
众人面面相觑,却见柳三升将嘴巴里的青草吐了出来,骂骂咧咧地进了院子去。
“敢殴打老板,反了他了!”
砰!
柳三升将房门狠狠地关了,“冬奴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冬奴应了一声,看看苏鸾凤,忙去烧水给柳三升沐浴。
苏鸾凤也知道那事情肯定不是她说的那般,那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她分明看见了柳三升眼中含着泪。
众人也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南极还想说什么被北极给拉走了,两人默默地去整理二狗子的铺盖卷。
折腾了半天,热水终于来了,柳三升让冬奴几人退下了,便褪光了衣裳,钻进了热水之中,又拿了镜子来,照着自己的模样。
脸上倒是没什么痕迹,只是脖子和锁骨上有印记,最可恨的是胸口还有两个压印,冒出了血来。
砰——
她愤怒地将那镜子给摔了出去,摔得支离破碎。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了热水之中,热水淹没了那欲泪的眼。
那一声镜子破碎的声音撞入了那外间关注的人,众人不禁心肝一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能让柳三升愤怒如此?
众人感觉,似乎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但是那一声镜子破碎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柳三升唤了冬奴秋奴进去伺候。
“冬奴,将我最好看的首饰和那套最好看的金丝绣花披风和交领襦裙拿出来背着,明日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卫家议亲。”
冬奴应声,看着那对镜梳妆的柳三升,现在的她,为何能如此平静,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吗?
她越是安静,越是说明了她内心的愤怒和雷霆。
但她们也不敢问。
柳三升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又道:“头油要水仙味儿的,头面要那套卫老板给的,上次胭脂铺的给我们送来的新品,明日用那个。”
“是,”冬奴低低地应声。
秋奴去收脏衣服出去洗,柳三升冷静地看了一眼那些衣裳,那些被他亲自从她身上剥下来又穿回去的衣裳,神情不见半丝波澜地道:“那些衣服,都给我烧了。”
秋奴迟疑,道:“小姐,这衣裳的料子可好了,上头的花还是苏姐姐亲自绣的。”
“烧了。”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不可置疑。
秋奴便只得依言而行了,又问那虎皮。
“虎皮呢?”
那可是值钱东西,价值可是比那些衣裳高得多了。
柳三升没看一眼,道:“给北极送去。”
秋奴更不明白了,但还是给北极送去了。
她又将手上的戒指也给拔了下来,让冬奴给北极一并送去了。
准备完毕,柳三升平静地睡下了,屋里也点起了安神香,彻底安静了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柳二便赶来了马车,柳三升从早早地从宅子里出来了。
她已经打扮妥当了,当她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只见那厢立着一个绝色丽人,娥眉添着一点黛,唇上点着一抹珠红,眼中混着一汪泪,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妆,肌肤显得完美无瑕,那露出空气之中的脖颈如天鹅般圣洁,只是微微地弯弯眉,便有西子捧心般的美态,若是一勾唇,便令天地失色。
柳三升用的都是现在最新的化妆品,这古代还没有眼线和睫毛膏这一说法,她最近投资了城里一家卖化妆品的铺子,革新了化妆品,其中便有眼线液睫毛膏阴影粉眼影粉等一系列这里没有的东西,一出现便大受好评,受尽了追捧,令女子的妆容越发的精致。
柳三升特意挽了一个流仙髻,饰了一副完整的头面,鬓边流苏随着行动轻轻地浮动着,身着绣着金丝牡丹花纹的披风,里头穿的是一袭做工精致的襦裙,真似个画中人物。
一般她都是素面朝天灰头土脸的,何时见她如此大张旗鼓的打扮,这么一打扮出来,真是比那天上的仙女还美。
众人都看呆了,柳成龙还笑笑:“三升原是天上仙,化成流鸿现人间。”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柳三升和冬奴秋奴苏鸾凤一起入了马车,柳二给驾着马车走了。
那还未曾走的南极目瞪口呆,何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柳三升,直到北极拉了他才回神了,与北极一道,背着各自的铺盖卷衣服连同二狗子的行李和那件虎皮斗篷,往村外走去。
马车已经去了,南极还在念叨着:“柳姑娘真漂亮,头儿为什么要和她闹翻呢?”
比二狗子曾经府中的那所谓的武安第一美人,中原第一美人的都要美!
北极未曾说话,走出了村,三狗子便出来接应他们了,顺着三狗子的指引很快在山林之中找到了二狗子。
才一晚上不见,他憔悴无比,完全就是一个失魂落魄的普通男人,坐在那石头后面,南极唤了好几声,他似乎才听见了,抬起眼无神的眼看了二人一眼,那眼神之中全是浑浊。
接过了南极送过去的虎皮,他望着那虎皮又是一阵失神。
这两天了,他一直未吃半点东西,北极从包袱里拿了好些面包和馒头出来给他吃,他勉强吃了两口,但还是死死地看着那虎皮斗篷。
又看看那柳三升已经带了许久的钻石戒指,将之死死地捏住,钻满了草屑的指甲陷入了虎皮之中,北极发现他的手指关节处全是血迹,似乎是用拳头击打过什么。
他愤怒的时候,便会用拳头发泄,或许伤心的时候也会如此。
“头儿,今天我见着了柳姑娘了,打扮得可漂亮了。”南极闷闷地道。
“住嘴!”北极冷冷地喝止了南极的话,他也只得闭嘴了。
二狗子一直一语不发,胡渣一脸都是,精神极度不好,深受打击的模样。
过了许久,他才道:“我们走吧。”
“走吧。”北极也道。
三人拿了各自的行李,二狗子将那虎皮装了,带在身边。
三狗子停在南极的肩膀之上,哭丧着鼠脸,要死不活的模样。
“头儿,我们现在去哪儿呢?”南极问道。
这话倒是将他们都问住了。
天下之大,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如今武安国之内,司空绝的名字与死亡罪恶挂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先皇七皇子司空绝,杀人如麻、视人命若蝼蚁,完全就是个恶魔,人人得而诛之。
武安国内,若是有孩童夜半哭啼,若唬之:“司空绝至矣!”孩童必止哭。
三人走在路上,各自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狼狈不堪。
南极还在嘟哝着:“以前您府上后院里头的什么中原第一美人,武安国第一小姐,在柳姑娘面前就是个渣渣。”
“她会给你补衣服,做出好吃的第一个给你吃,年终奖还给你发双份,你说走就走。”
“柳姑娘哪里不好了,在内能勤俭持家,还能设计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新奇玩意,番邦来的东西她都能种出来,您之前那些个只知道在后院吃了睡睡了吃的夫人们哪里比得上了——”
“闭嘴!”北极再次出口。
南极闭嘴了。
北极上前对二狗子道:“头儿,我们现在去哪里?不如我们去塞外吧。”
二狗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先离开了宁山县再说。”
三人去了渡口,等着坐早一班的船,看见那渡口,原本停着的柳三升的船已经开走了,想必已经去了县城了。
现在的她,在干什么?
上午时分,县城卫府之中,卫家老爷平日里都舍不得喝得苍洱国最上等云雾香茶已经备好了,听闻柳三升爱吃面包,卫瑾一大早便亲自出动去买了各种口味的面包回来,还亲自挑选了食材,等会柳三升来了便亲自下厨,请她留下来吃个午饭。
卫壁枝一大早地便看见自家兄长那忙碌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二哥,柳姑娘还没来呢,你慌什么慌?”
卫瑾心头怎么能不慌,还道:“都快午时了,人怎么还没来。”
“柳姑娘今日来定要好生地梳妆打扮一般,再从萝村出发,恐怕得下午才到了。”
卫瑾更加着急了,一会儿又有个小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二少爷,柳家老板的马车已经到城门口了!”
卫瑾大喜,道:“快快着人去迎接!”
她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卫瑾高兴得忘乎所以,那面瘫脸终于是有点喜色了。
另一边,一个与卫瑾长得七八分想象的男子,与一个贵妇人从旁边的花廊之中走了出来。
那年轻公子道:“娘,您看二弟今日可是非同一般啊!”
“是啊是啊,”那贵妇人便是卫瑾的娘亲卫老夫人了,她欣慰道:“白日里总是在那酒楼里不回来,就算是在家,那也是很少说话的,少见他如今天这般。”
身边的年轻公子又笑道:“今日是他的大日子,人生难得一回,他自然是欢喜了。”
虽然笑着,但眼中却藏着几分寒意。
那年轻公子,自然就是我卫瑾的大哥卫霖,作为家中长子,卫霖理所应当继承卫家所有的酒楼和铺子。
他也做到了,卫家老爷虽说老当益壮,但其实并未打理卫家的事业,卫家大多数的生意都是教给了卫霖打理。
而卫瑾,作为次子,只象征性地分到了两家酒楼和一间铺子,被排除在卫家的继承权之外。
但未料到,卫瑾竟然将那一家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才不过一年的功夫,他连开好几家分店,还买了好些铺子,如今凉州城里面都有他的分店,宁山众多的酒楼之中吉祥酒楼一家独大,就算是卫家酒楼也大受打击。
卫家老爷对这个小儿子又是刮目相看,竟然让卫瑾参与到卫家饮食业的管理之中,摆明是让卫瑾来分卫霖的所得。
可知道那卫霖心头的不满,虽说是兄弟,但是在钱面前,所有的亲情都不是这么重要了。
今天卫瑾与那罗村的柳三升议亲,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卫瑾真的和柳三升成亲了,那柳三升无父无母,家业崛起也快,隐隐有成为宁山县第四家的趋势,若是让他们成了亲了,柳三升的家业还不都是卫瑾的。
那个时候,怕是自己想扳倒卫瑾都难了。
他不动声色,脸上却带着笑。
在卫瑾的望眼欲穿之中,柳三升的马车终于来了,稳稳地停在了卫家宅子的门口,卫瑾亲自出去迎接。
首先,便看见马车之中下来了一个十**岁的妇人,又下来两人奴婢模样的,最后,才看见一个妙龄丽人出现。
她从那马车之中走出来的时候,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息,众人的目光都落了过去,见那最后下来的女子,真真似乎从画中走出。
卫瑾似乎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心动剧烈。
柳三升今日是特意打扮的,妆容非常精致,下了马车来,对卫瑾盈盈一笑:“卫大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卫瑾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哪里哪里,快请府中一叙。”
他将柳三升给迎入了府中,苏鸾凤也跟着来了,但看柳三升那平静的面容,却知道她内心的不安。
想来她心里定然是有二狗子的,可是那二狗子不识抬举,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恼怒至此。
“唉——”
苏鸾凤叹了一口气,将脸上的失落和担忧收敛了,今天是柳三升的大好日子,她也该高兴。
入了府中,众人的丫头小厮见着这么一个丽人,那也是纷纷震惊,得知这便是今日和二少爷议亲的人物,更是惊讶。
从未见那沉稳的二少爷如此喜形于色。
柳三升欣然应允,随着卫瑾一起入了客厅,便看见一个中年夫人出来,见着柳三升时候,那双眼一亮,可是喜欢得紧。
“见过老夫人。”柳三升上前施礼,温文尔雅,大方得体,一点也不像个乡野之中出来的。
老夫人大喜,亲自上前扶起:“你就是三升吧,时常听我家瑾儿提起,果然是个妙人啊!”
柳三升笑笑,老夫人将她扶到了暖阁之中坐下了叙话,可见其对柳三升的喜爱。
眼前的女子,明艳无比,妆容精致而不妖,五官和谐而不媚,行为大方有度,实在是媳妇的上上之选。
而且,她有家底,与卫瑾身份相当,以后在生意之上也能帮卫瑾多出注意。
老夫人心花怒放,挽住柳三升的手舍不得放松。
卫瑾见母亲高兴,也是兴高采烈。
她今日来了,便是同意那门婚事的意思了,老夫人也喜欢,卫老爷那边自然也是同意了。
卫瑾觉得,今日定然是他人生之中最光彩的日子之一。
卫老夫人执了柳三升的手,见那双小手精巧柔滑,又是心头喜欢。
柳三升那双手本来有些粗糙的,因为某人说了,女人的手要保养,她才开始悉心保养,可是如今,一双柔夷粉嫩柔滑了,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想着,柳三升将眉头微微蹙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和善地与老夫人说话。
卫瑾也是在一边与她们一起陪坐着,只是拉些家常话,还未曾提及亲事的事情。
屋子里烧了炭火,暖洋洋的,几子上陈着八宝酥、水晶桂花糕等小吃,还有如今城里最时兴的蛋糕和面包也有,卫璧枝也来了,与柳三升老夫人几人一起边说边笑,气氛十分融洽,奴婢们似乎也都知道,这门亲事已经算是订下了。
午时,老夫人要留柳三升下来吃午饭,还想着让她在卫家多留些日子的,但是念及她也有生意在身,也是不好强留。
卫瑾今日要亲自下厨,容光焕发地进了厨房去,要给柳三升鼓捣两个小菜吃。
而柳三升则是从那暖阁里出来了,一出来,外面冰冷的空气便蜂拥而来,包裹着她的身子,着实有些冷,让她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柳小姐,随我来。”卫家丫鬟恭敬地道,打心眼里喜欢这美若天仙的未来二少奶奶,这般的气度容颜,哪里是这宁山县的小姐夫人们比得上的。
柳三升随着丫鬟卫家宅子深处走去,陪着老夫人喝了这么一会儿的茶,早就想放放水了……
只不过谈话之中,实在是不好意思将那出恭二字提出。
她走在卫家宅子里面,这宅子虽然算不得气派二字,但有别有一番韵味,庭院深深,种花种草,还挖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苏鸾凤也是一道出来的,看着那卫家院子,笑道:“这卫家院子倒是好看,你以后住这宅子,心情一定好。”
穿过了几个院子,才到了恭房,出恭之后,丫鬟又引着她回暖阁里,那老夫人还在里头等着她。
还没到,又看见了卫璧枝,她兴冲冲地地上前道:“三升妹妹,你们家那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大哥呢?”
“我大哥在书院里头读书呢!”
卫璧枝摇头,道:“那个经常跟你一起来的,黑黑高高的那个,也是书院里头读书的吗,我看一点都不想啊。”
她这一说,柳三升才想起,她说的是二狗子,说起二狗子,她便气,道:“他不是我哥,只是我手下的一个做事的,早回家娶媳妇去了。”
卫璧枝那双明亮的眼黯淡了下去,咬咬下唇,似乎是深受打击的模样。
柳三升也不想再提二狗子的事情,便也径直走了,卫璧枝也慢慢地赶了上来。
又穿过了几条长廊,眼看着暖阁便要到了,却看见一边的花园之中,一个丫头正在迎着春光摘花。
此时那花园之中百花待放,正是美丽的时候,那女子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来看。
见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不同于其他的丫鬟,一双眼十分机灵,想两颗明星似的,一张水灵灵的脸蛋比那鲜花更加娇嫩,手中的小篮之中已经有好几朵新鲜的花朵了。
那女子对着众人施礼,乖巧伶俐,虽然没有柳三升这般的美丽,但也是一颗夺目的小家碧玉。
柳三升也不禁对那丫头多看了几眼,卫璧枝忙介绍道:“三升妹妹,那个是我二哥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
苏鸾凤听见这个词,心头一跳,便知道今日柳三升与卫瑾的婚事怕是要变故了。
大户人家都是有通房丫鬟的,通房丫鬟的房间和主人的卧室是联通的,是最接近主人的丫鬟,是丫鬟之中位份最高的,若是大户人家有少爷,那少爷房中通房丫鬟的作用,就是性启蒙……
在苏鸾凤之前,王朝也有两个通房丫鬟,只是后来都让王朝给遣走了,为此,那林盼弟还和苏鸾凤闹了好几回。
果真见柳三升的脚步顿了顿,眼珠子转了几转,脸上未曾有任何表现。
卫璧枝唤了那通房丫鬟过来:“凝香,还不快过来见见柳姑娘。”
那凝香乖巧地过来了,与柳三升见礼:“奴婢凝香见过柳姑娘。”
她知道,眼前这位便就是卫瑾未来的正妻了,作为通房丫鬟,将来能否得个妾位,还得看正妻的。
正妻进门就虐待丈夫通房丫鬟的事情不少见了,凝香紧张极了,甚至还有一些惧怕,就怕自己行差踏错,惹了柳三升不高兴,将来进门就虐待自己。
柳三升没说话,只是看着凝香,那凝香便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姿势。
气氛一下子便沉了好多,柳三升盯着凝香,凝香心头紧张极了,心中叫苦,这未来的少奶奶好生难相处,第一次见面便这般凶狠地对自己,将来不知道还要如何虐待自己。
方才她明明不在这边,那大少爷偏要叫她来里采花,要是知道未来的少奶奶在这里,她也是不敢来触霉头的。
希望不要因为自己影响了婚事才好啊!若是自己影响了卫瑾的婚事,老夫人定绕不得她。
卫璧枝大概也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忙道:“凝香是家生子,绝对乖巧懂事,将来定能给你分忧呢。”
所谓分忧,就是给替柳三升给卫瑾生孩子,替她跟卫瑾滚床单。
苏鸾凤也轻轻地扯了扯柳三升的衣襟,她才一笑,道:“我见这丫头好生别致,不免得多看了几眼而已,倒是把人给吓住了。”
她亲自将那凝香给扶了起来,道:“果真是个好姑娘。”
凝香受宠若惊,方才那无形的压迫一下子便又没了,再看眼前这女子,明明如此和善的模样。
柳三升又拉着凝香,边走边道,拉些家常,寒暄了一阵。
那凝香也是有问有答,十分老实谨慎,她是十二岁就被老妇人指给卫瑾做了通房丫头,如今都四年了。
到了暖阁之中,凝香就要离去,柳三升还是拉着她往里面去了。
老妇人见着凝香进来,有些诧异,但还是和善地道:“怎的凝香这丫头也来了。”
柳三升一边坐下,一边道:“方才是在花园见着凝香,说了两句话,有些投机便带她一道进来了。”
凝香也垂首道:“二少爷每日都要喝花园之中的花茶,我每日在花园采花,今日采花的时候见着了柳姑娘。”
说罢,便垂首立在卫瑾的身边,不时拿眼神去看卫瑾,面上带着红晕。
老夫人看似十分喜欢凝香,便也让她在一边伺候了。
柳三升看凝香站在卫瑾身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马上便也释然了,抬起茶杯,细细地喝了一口。
老夫人正笑道:“三升啊,那凝香是瑾儿的通房丫头,很是会伺候人,以后等你入了门,可以给她升个妾位,也不枉她在瑾儿身边伺候多年。”
那喝茶的柳三升面色如常,放下了茶杯,才一脸的为难,“老夫人,不瞒您说,其实今天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您说的。”
“怎么了?”卫瑾忙问道。
老妇人也是关注,柳三升才道:“我天生宫寒,怕是不调养个十年八年是生不出子嗣的,我若是嫁给卫大哥,怕是误了他了——”
卫瑾神色一变,颇为担忧,苏鸾凤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亲事,怕是没可能了。
若是方才那通房丫鬟只是让柳三升动摇,那现在老夫人的话,就是让柳三升坚定了决心。
老妇人听了,也有些诧异和可惜,天生宫寒,调养十年八年,这分明就是一辈子生不出子嗣的意思。
可是她也着实喜欢柳三升,而且她有头脑能帮卫瑾很多忙,忙笑道:“丫头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以后你过门了,我让你瑾儿多纳几房小妾,哪房生了,就过继到你的名下,你不是也有后了?”
老夫人笑吟吟地道着,仿佛这是给柳三升天大的恩惠,的确,这就是天大的恩惠,女子若是不能生育,根本嫁不了人,更不可能做正妻,老夫人肯给柳三升出这个主意,说明她是真心想让柳三升进这个家门了,已经是做到最大度了。
女子不能生,男人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纳妾,甚至可以休了正妻,若是能让女子继续留在家中,那就是真爱了。
卫瑾也忙道:“三升,无事的,以后凝香若是有了,将她的孩儿过继给你便是了。”
这就是卫瑾的真爱啊!
柳三升暗暗地一自嘲,这个时代,男人能做到这般地步,实在是不容易。
但这,不是她所要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凄婉之色:“老妇人和卫大哥都待我如此宽厚,我自是铭感于心,也很是想结这门亲,只是我——”她咬咬下唇,做出个鼓足了很大勇气的样子,才道:“我本是京中女子,只是母族犯了事情,被满门抄斩了,我被连累,被圣上下旨流放至此,我乃是戴罪之身,我不想害了卫大哥,不想害了卫家和老夫人。”
说罢,便起身,低低地道了一声:“告辞。”
便匆匆地出了花厅留下那目瞪口呆的老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还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三升!三升!”卫瑾心中一沉,已经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那远处,一个人正站在花廊之下看着,见这情景,不禁笑了笑,似乎是不出自己所料。
柳三升径直出了花厅,不顾卫瑾从后面追来,他只看见柳三升匆匆而去的背影,苏鸾凤和冬奴秋奴也是跟着她去了。
柳三升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卫瑾:“卫大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卫瑾不明地看着她:“三升,为什么?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柳三升笑了一笑,“卫大哥,要说的我也说了,你也应该听清楚了。”
“我不信,”卫瑾摇摇头,“你若是对我有不满,你提出来,我一定改!可是,这婚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我真的很想娶你为妻。”
这也算是卫瑾第一次给柳三升正面表白。
但柳三升只是摇摇头,她曾经还想着和卫瑾凑合一辈子,但现在看来,凑合也凑合不下去了。
“卫大哥,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三升,你听我说!”卫瑾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认识也许久了,你总是一人,你虽然好强,但是你毕竟只是一个女子,世道不容女子,你一个女子又有如此大的家业,不知道多少人在打你的注意,我想给你保护,让那些心恶之人再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对不起,我不需要保护。”柳三升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从他身边饶了过去。
卫瑾更加确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柳三升才会突然翻脸反对这件婚事,但想想,从她进门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丫鬟回报他们在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让她当场翻脸?
“三升,我到底是哪里错了,你与我说明好不好?”
卫瑾再一次唤住了柳三升,穷追不舍。
“卫大哥,你很好,并未有哪里做错了,”柳三升依旧是笑着,眼中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变化,那是因为她从前、现在甚至以后,也只能和他是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苏鸾凤见两人纠缠不清,指了指那远处的一从绿荫,道:“我看你们不如去那里将话说清楚了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也是不好。”
柳三升看过去,见那里一大从香蕉树,笑道:“卫大哥,那树长得真好,为何不带我去看一看?”
卫瑾带着柳三升去了那香蕉林之中,那香蕉树长得极好,已经开始结果了,柳三升抬头看着那香蕉,长得还真是不错。
忽然想起,自己好似还没见过谁家养了香蕉,街面之上也未曾见过香蕉,不由得问道:“卫大哥,这树是什么树?怎么别处我从来没见过。”
卫瑾现在心里哪里管什么香蕉,忧心忡忡地随口答道:“这是先前一个番邦商人送给家父的,长了好些年了,番邦商人说结果出来的果子很好吃,可是那果子酸涩无比,根本无法下口,只是那番邦商人与家父关系十分好,便让它在府中随意地长着。”
柳三升听这话,双眼一亮,心中一动。
卫瑾站到了她的前方,占据了她所有的实现,认真地问道:“三升,为何?现在无人,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柳三升将目光从那香蕉上收回来了,看着他的双眼,很认真地道:“卫大哥,若是我入了你的家门,我不能生育,你便要纳妾,将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与我养吗?”
卫瑾也知道女人或多或少会嫉妒,但他知道柳三升绝对不是那等妒妇,道:“三升,我知道你心中可能不乐意,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见柳三升微微牵牵嘴角道:“若假设,不能生育的人是你,你该当如何?”
卫瑾一滞,竟然无从回答:“这——”
柳三升却突然冷笑道:“若是你不能生育,我就找其他男人同房,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孩子出生了,叫你爹,让你当亲生的疼着,入你家的祠堂,你乐意吗?”
卫瑾大惊失色,天下怎能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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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卫老板不是渣男,卫老板只是一个正常的古代男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