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胤父子俩前往睿王府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隐瞒。听到这个消息,东方靖当场便摔了手中的茶杯。
理王妃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无比愤怒的丈夫,自从莫先生被杀不,或许应该说自从陆离出现在京城开始,睿王府就一直都不太顺利。从前东方靖还能说服自己忽略陆离,或者给自己许多别的解释。但是现在陆离已经成长到任何人都无法再忽视他的地步了。东方靖自然也不能。
十多年卧薪尝胆东方靖只要一想到因为陆离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可能会付之一炬,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为什么会有陆离这样的人存在?为什么陆离的运气会这样好?
砸过了茶杯显然不能解气,东方靖抬脚便将跟前的椅子踢倒了下去。沉重的响声让守在门外的侍卫也吓了一跳。不过碍于王爷事先吩咐了任何事情都不许打扰,只得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希望不要出事。王爷和王妃素来恩爱,王爷总不会对王妃动手吧?
理王妃看着眼前风度全无地东方靖,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怅然。不过很快,这一丝情绪便被遮掩了过去,理王妃抬起头来道:“王爷,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
东方靖冷哼一声道:“都说百里家书香门第,傲骨长存,本王看也不过如此。这才刚出了点事,百里信就送上门去攀附睿王府了?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百里信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理王妃心中暗道:“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百里信攀附的不是你罢了。若是百里家肯归顺你,你又怎么会这么生气呢?”心中虽然这么想着,理王妃面上却依然是一派贤淑的模样,轻声劝道:“王爷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再动怒?气坏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东方靖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做了下来,望着理王妃道:“如今百里修跑了,整个京城便是睿王府势大。真是没想到,这二十多年睿王府不声不响的,竟然当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
理王妃道:“睿王府势大,不过是因为睿王府的兵权还有曾从谦如今掌握着巡防营罢了。朝中的官员,有几个支持睿王府的只怕也不好说。更何况不是还有晋王兄么?”..
东方靖轻哼一声道:“晋王?他如今不过是陆离捏在手中的傀儡罢了,能有什么用?”
理王妃摇头道:“身为亲王,谁会甘愿做个傀儡呢?”
闻言,东方靖垂眸若有所思,良久方才道:“王妃的意思是我们跟晋王联手?但是晋王的野心同样不小,到时候能不能斗得过睿王府不好说,就算是侥幸赢了,只怕他也是翻脸无情。”
理王妃笑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晋王只怕对睿王府也是十分忌惮的。”
东方靖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王妃提醒得对,本王要好好想一想。”
理王妃站起身来,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妾身先行告退。”微微一福,理王妃起身走了出去。站在书房的门外,理王妃抬头仰望头顶的天空,唇边露出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
为了这王妃之位她付出的太多了,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后悔,不能后退。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女了。
第二天例行的朝会上,依然是由晋王主持,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一般。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原本站在第三排的陆离,出现在了第一排的行列。这自然不是陆离主动要求的,而是有人主动让位给她的。让位的人是左相黎蕴,陆离对黎蕴的印象非常寡淡,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毕竟左右丞相可以说是东陵最高的实权官员。
不过,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朝中大权被六部瓜分,司法检察之权则属于大理寺和都察院。丞相之位早先确实是位高权重,但是从先帝开始就刻意打压相权,一度甚至想要废除丞相之位,因此导致了东陵相权不彰。等到昭平帝登基之后,也延续了先帝的理念,丞相是要高高捧起来的,但是丞相想要手握重权,是万万不行的。昭平帝登基前十年,换了六个左相,四个右相。之后五年,各换了一个左右丞相。然后昭平帝的丞相们终于老实了。轮到这位黎相上位之后,这位成了目前唯一的丞相,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丞相。
至于右相,一年多之前告老还乡,从此这个位置一直从缺了。
一个一品丞相主动给一个二品尚书让位,未免让人觉得有些谄媚。但是这位黎相却做的十分坦然。反正平时朝堂上的事情老夫也不怎么说话,何必站着位置不放呢?让出来给东方大人,议论朝政也方便嘛。
其实黎蕴心里有数,如果昭平帝一朝太平无事,他大概就是东陵最后一位丞相了。从东陵立朝开始,东陵的每一代帝王都在有意识的消磨丞相的权力。只是之后的几代帝王都没有太祖皇帝的魄力,才让丞相这个位置苟延残喘至今罢了。黎蕴也没什么不满的,他想要效忠于皇帝,但是皇帝却并不会因为他的效忠而放弃打压丞相,无论哪一个皇帝上位都是一样的。黎蕴明白,对皇权有威胁的不是他黎蕴而是丞相。
现在相权没有对皇权照成威胁,反倒是皇帝陛下自己被宗室和一个户部尚书给放倒了。黎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是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黎蕴能够在左相这个位置上坐稳这么多年还安然无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识时务而且看得清楚局势。
虽然睿王府如今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黎蕴坚信,比起晋王和理王,能够走到最后的一定是睿王府。
至于别人说他拍马屁什么的,黎蕴也不在意。你们倒是想拍,只是拉不下那个脸吧?
虽然这个变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大家却有志一同的没有什么表示,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陆离依然收到了人群中几个不善的眼神。
柳浮云站在后面一些的位置望着前面的陆离微微蹙眉,他不知道陆离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必然会招来朝堂上下甚至是天下读书人的敌视。但是柳浮云也知道,陆离既然这样做了,就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晋王也在看着陆离,眼神带着几分慎重和试探的意味。他想知道,陆离这是什么意思?是陆离自己耐不住寂寞了想要跳出来争权,还是睿王府对他的某种暗示?晋王现在非常烦躁,睿王要是想要做什么,直接表示出来晋王就算难受到底也能接受。但是现在这样让人完全猜不出来,反倒是让晋王更加的不安。
陆离察觉到晋王省视的目光,神色平淡地朝他微微点了下头。晋王只觉得心中烦躁之意更甚,陆离分明只是一个才刚刚年过二十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如此的高深莫测。这种感觉和压力,甚至不逊于在面对睿王的时候。难道睿王府的血脉就当真如此得天独厚?
今天的朝会上,并没有人提起之前宫里的事情。人们仿佛都将昭平帝给忘记了一般。朝会上真正需要讨论的是明天的四国和谈。这次三国对胤安的战事,按理说三国应该是天生的同盟才对。但是西戎率先撤军,如今又跟胤安勾勾搭搭的,也就让这次的和谈多了许多变数。然而事实上,无论谈不谈得成,大家其实都不想打仗。
无论是西戎胤安还是东陵,国内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绝不是起兵打仗的好时候。至于莫罗,莫罗本身对邻国的领土也没有什么执念,而且莫罗是四国中面积最小的,又夹在三国之间,她们自然更不想打仗了。
所以,这次和谈最后能占多少好处,真的还不好说。
那晚陆离向百里修要了西戎的三成利益,不过朝堂上有一半的人对此都不甚看好。就算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合约都不一定作数,更何况是口头的协议?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是,百里修身为东陵举足轻重的百里家嫡子,竟然会成为西戎国师。为此,朝堂上有半数的官员都要求严惩百里家。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等到众人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少雍兄。”出了宫门之后,柳浮云才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陆离。自从陆离改了姓氏之后,柳浮云便开始称呼陆离的字了。陆离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柳浮云,“柳兄?”
柳浮云看了看陆离,道:“少雍兄有急事?”
陆离淡笑道:“算不上什么急事,柳兄可是有什么事?”
柳浮云道:“一点小事。”
陆离点点头,示意柳浮云边走边说。
两人并肩朝着宫门外的大街漫步而去,留下身后的不少官员侧目而视,议论纷纷。
“看来柳家如今当真是投靠了睿王府?”
“不只是柳家,百里家不也一样么?方才东方大人还替百里家说话呢。”
“媚上佞幸,叛国乱臣,睿王府这也太不挑了。还有今天,就连黎相都主动向睿王府示好,睿王府这是想要干什么?”
“睿王殿下一直都没有出面,或许睿王殿下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个,确有可能。如此大事,还是要告知睿王殿下才好。睿王府几代忠义名声,莫要被一个刚认回来的搞的声名狼藉才是啊。”
“正是这个道理。”
陆离和柳浮云漫步走在街边上,靠近皇宫的几条街上行人并不多。陆离侧首看向柳浮云问道:“柳兄有什么话想说?”柳浮云微微蹙眉道:“今天少雍兄在朝会上”
陆离扬眉道:“柳兄是想说,黎蕴?”
柳浮云点了点头,陆离淡然笑道:“他自己要让,我又何必与他推诿?黎蕴是聪明人。”
柳浮云皱眉道:“少雍兄这般,只怕会惹人非议。”
陆离笑道:“柳兄,凡事不能两全。陆某既然入朝为官,自然不会只是为了青史留名的。”
柳浮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少雍兄有睿王府支持,循序渐进岂不是更加妥当?须知,那些文官平时看着不起眼,但他们若是铁了心要拖你后腿,只怕少雍兄也要头疼的。”而且,文人有时候是最不讲道理的一群人。他们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认定了你是擅权乱政,就要跟你死磕到底。
陆离笑道:“循序渐进?柳兄,我入朝第一天便想过了。以我的年纪和资历,循序渐进想要掌握大权,最少也还需要十五年。在此之前,无论我用什么法子掌权,都会有人骂的。而且,在这十几年的权力争夺中,还不知道要消磨掉多少人力和意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浪费这十五年的时间?”十五年,能做多少事,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他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柳浮云道:“掌握大权?多大的权才叫大呢?”
陆离扬眉,眉宇间锐气逼人,“能够改变这东陵天下的权力!”
“”那你何不直接登基为帝?虽然陆离的身份有些不合适,但是柳浮云相信只要睿王支持,陆离也未必就做不到。自己当了皇帝,想要改天换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离仿佛看出了柳浮云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从前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不过是又一个无聊的轮回罢了,我何必?”
柳浮云摇头,苦笑道:“老实说,在下实在想不透少雍兄到底要做什么。”
陆离淡笑道:“原本,我也不确定我到底要做什么。不过,最近一年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
“可否见教?”柳浮云问道。
陆离笑道:“虽然想明白了一些,却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或许,过些日子可请柳兄帮忙参详一二?总要等送走了那些瘟神再说吧。”
柳浮云笑道:“如此,在下就恭候了。”
陆离点点头,看着柳浮云道:“柳兄,柳家”
柳浮云了然,“在下心里有数,请睿王殿下和少雍兄放心便是。”如今的局势,对柳家来说其实是一个缓冲和转圜的机会,柳浮云自然不会放过。
陆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离回到府中的时候,有几个意料之外的客人正在等着他。陆离看着坐在一边的穆翎和趴在地上的百里岄,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坐在穆翎下首的安明府知府蔡忠身上。之前在安明府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蔡忠一直都没有反应,让陆离颇为失望。不过也只是失望而已,蔡忠确实是能力出众,却也还没有到需要他三顾茅庐的地步。
此时看到原本自己已经快要放弃的人,陆离还是略有几分惊喜的。与其寄希望与每一届科举的新人,陆离还是更喜欢从过往的人中找能用的人。毕竟陆大人的脾气和耐性都很一般,并没有那么多功夫慢慢培养新人,至少现在没有。
就如同百里胤再如何优秀,目前看来也比不上蔡忠更得用。这还是百里胤本身出身不凡,若是寻常的读书人入仕不磨练个几年根本无法委以重任。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扫了一眼地上的百里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翎懒洋洋地道:“百里家的这位公子胆子包天,改行做盗匪了。正巧被蔡大人派人拿住了。我们想着百里公子身份不凡也不好贸然处置,就顺便带回来给你了。”
陆离皱眉,“你回来做什么?流云会的事情做完了么?”
“陆离!”穆翎咬牙,单手狠狠地抓着手中地茶杯,看起来像是想要直接糊到陆离的脸上。谢安澜连忙劝道:“穆兄,息怒,息怒!陆离他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穆翎恶狠狠地磨牙,“要不是看在无衣的面子上,本公子弄死你!你以为本公子是你的属下么?谁给你这么大的脸?”陆离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问道:“流云会的事情,做完了么?”
“”别拦着我,本公子一定要弄死他!
“穆公子”坐在一边的蔡大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他这些日子跟穆翎也算是熟识了,倒是鲜少看到这位公子如此暴躁的模样。同样的,他也没见过陆公子现在该称呼为东方公子,这样的幼稚!没错,蔡大人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陆离是故意的?
穆翎轻哼一声,算是给蔡忠一个面子,懒洋洋地道:“差不多了,不过流云会经过这一次大伤元气是肯定的,想要完全恢复过来,不要个两三年只怕是不行。另外”
穆翎随手将一块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令牌抛了过去,道:“钱还剩下点,还给你吧。”本公子真是高风亮节,面对金山银河一点儿也没有动心。穆大公子对自己的人品给予了高度的自我肯定。
陆离不在意的把玩了一下就转手递给了谢安澜问道:“还剩多少?”
穆翎摸了摸鼻子,不太确定地道:“八十万两?还是一百万两?”
谢安澜只觉得心头哇凉哇凉的,苏梦寒留下那么多的钱啊,这才多少时间就被穆翎糟蹋的只剩下这点了。她果然没有一夜暴富的命么?
穆翎也知道自己大概花的有点多,问题是流云会都快被苏梦寒搞残了,云慕青现在还留在安明府收拾烂摊子呢,不砸钱不行啊。
“那什么,无衣啊,八十万两也很多。反正都是白来的嘛。”穆翎安慰道,谢安澜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见过了满汉全席,谁吃得下清粥小菜?
蔡忠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这百里家的公子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谢安澜笑道:“蔡大人不必担心,直接送刑部,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蔡忠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妥当?”蔡大人好歹也是当了十几年官儿的人,百里家的影响力还是知道的。直接将百里家的公子送刑部,只怕没什么用处。
谢安澜道:“蔡大人和穆兄刚回来,消息只怕是不太灵通。百里家如今蔡大人放心,百里家不会插手此事。”蔡忠和穆翎对视了一眼,他们一路赶回来,确实还没来得及打探京城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是百里家出事了?
被扔在地上的百里岄也跟着抬起头来,厉声道:“百里家出什么事了?!”
谢安澜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这个么百里公子真的不知道?”
百里岄咬牙,冷冷地看着谢安澜。谢安澜道:“百里公子真的不知道百里修的真实身份?”百里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他是真的不知道百里修暗藏的身份。
谢安澜道:“百里修是西戎国师,现在百里公子知道百里家是个什么处境了吧?”
百里岄顿时脸色大变,即便是他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太懂,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是明白的。百里家是东陵的百里家,百里修却是西戎的国师!百里岄脸上的神色顿时扭曲起来,参杂着愤怒懊悔等等复杂的情绪,良久方才咬牙吐出几个字,“他骗我!”
多新鲜啊,百里修骗你不是正常的事儿?不骗你才奇怪吧。
陆离看向蔡忠问道:“怎么回事?”
蔡忠对陆离拱了下手方才道:“几天前,流云会有一批货物在安明府交接。当晚,百里岄就带人抢了押货的人。”
谢安澜不解,“真抢?一次货物也没有多少钱吧?”几万两十万两都算是大生意,超过三十万两那更是需要重重保护,但即便如此,让百里岄为了三十万两铤而走险去抢劫?怎么可能?
蔡忠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次流云会负责运送的是边关的粮草。足足有三四百万两。最重要的是官府将这批粮草交给流云会押送,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仅仅是流云会吃罪的问题,还有边关数十万将士都要饿肚子。”
谢安澜不解,“官府的粮草不都是自己押送么?怎么会交给流云会?”
穆翎懒洋洋地道:“今年秋天东陵好几个地方都受了天灾,粮食收成不好。这批粮食是受朝廷之托从南方收购来的。”
“穆兄?”谢安澜挑眉道。
穆翎点头,蔡忠也道:“确有此事,北方各地粮食收成都不好。从南方采粮最快也是最方便的便是走水路到嘉州上岸,然后运往边关。这事其实原本是委托穆家的,不过穆公子让给了流云会。”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出了问题,不仅是钱的损失,而且流云会还要倒霉?”这对于刚刚才开始恢复的流云会来说只怕已经不是雪上加霜,而是致命一击了。不仅如此,穆翎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穆翎点头,冷冷地扫了百里岄一眼道:“百里公子身边高手不少。”
“穆兄你没有受伤吧?”谢安澜蹙眉道。穆翎笑道:“无衣想太多了,本公子怎么会有事?不过倒是蔡大人受了些牵连,所幸最后没有出什么大事。”谢安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陆离盯着百里岄,冷声道:“是百里修让你做的?”
百里岄咬牙不语,陆离也不强求,“送入天牢,严加看守。到时候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吧。”他显然对百里岄没什么兴趣了。不过是被百里修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只需要对付百里修就可以了。
百里岄咬牙道:“我要见我父亲!”
谢安澜道:“你认为,令尊还会见你么?”
百里岄神色不善地看着谢安澜,“你什么意思?”谢安澜轻声道:“百里老太爷。”百里岄闻言先是一愣,很快脸色就是一边。嘴唇微微颤抖着道:“我我父亲”
谢安澜道:“百里修已经给百里家主服用了解药,百里家主的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
百里岄脸色顿时惨败的仿佛游魂一半,谢安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当初既然做了,现在又何必做出一副如此在意百里信的模样?没有哪个在乎自己父亲和亲人的人能够当着父兄的面杀死自己的亲祖父。或许,百里岄现在这幅模样是因为知道百里信不可能再保他了?
陆离挥挥手示意门外的侍卫将人拖下去,思索了一下方才道:“回头让百里信去看看他。”
谢安澜不解,“这是做什么?”
陆离摇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谢安澜也不刨根问底,点头道:“回头我会让人转告百里家主。”
陆离和谢安澜与穆翎蔡忠说话的时候,睿王殿下也没有闲着。
睿王懒洋洋地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面的一群老头子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好好地一个大厅,弄的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睿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加起来年纪都要超过五百岁的老头子。
这些人对睿王殿下的态度显然也不满意,见睿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忍不住道:“睿王殿下,臣等所言,王爷到底听到了么?”
睿王道:“本王都知道了。”
“”然后呢?
睿王有些无奈地道:“各位,本王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事情少雍能处置,就让他去处置便是了。咱们总要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嘛,你们说是不是?要本王说,咱们这些老年人呢,就在家里喝喝茶,读读书,等到真有什么问题了再说。横竖有咱们看着,这东陵的天也翻不了不是?”
看着眼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老年人”,众人一阵无语。王爷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该致仕在家养老了吧?毕竟您这个年纪都已经在准备养老了。
老者气结,咬牙道:“王爷!”
睿王一边的眉梢微微挑起,“老大人还有什么话说?”
老者抚着心口喘匀了气才道:“王爷,陆东方公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区区一个二品官朝会上就敢站在丞相的前面!还是说,这其实是王爷的意思?陛下如今是病倒了,若是王爷出来主持朝政,我们这些老朽也就不说什么,这东方公子如今不过及冠之年官居二品已经是过分,在朝堂上竟然与晋王理王两位殿下有相抗之势。这是想要做什么?!做什么!”
睿王道:“老大人是觉得少雍身份太低了么?没关系,回头本王便为他请封为睿王府世子。实在不行,本王将王位传给他便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老者闻言,身子晃了晃,抚着心口的手压的更紧了,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王爷,您这是想要做什么啊。”旁边的人连忙扶住他,接口道:“王爷,这些年陛下确实对不起睿王府。但是王爷莫要望了太祖皇帝对睿王府的恩泽。莫要坏了睿王府历代先王的清名啊。”
闻言,睿王神色微冷。什么叫太祖皇帝的恩泽?什么叫历代先王的清名?
因为当初太祖皇帝对睿王府宠爱有加?所以睿王府就该世世代代为皇室做牛做马,任打任骂?
“本王做什么是本王的事情,怎么会坏了先王的名声?”睿王沉声道。
那人一窒,显然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戳到了睿王的逆鳞。
睿王却已经没有心情再与这些人磨蹭了,三言两语打发了这群无所事事的老头子。脸色有些阴郁地坐在大厅里喝茶。源叔站在他身边,小心地道:“王爷,这些人在文官中极有声望,如今百里家已经不堪用,公子再得罪他们,是不是”
睿王淡然道:“源叔你也觉得少雍做得不对?”
源叔摇摇头道:“属下驽钝,并不懂这些。只是公子是否太急于求成了?”
睿王摇头道:“有些事情,拖得越紧越是难处理,若是要下重手就不能犹豫不决。本王倒是有时间给少雍十年来掌权,只是源叔,本王二十年前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想法,谁又知道十年后的少雍又是什么样的?”
“王爷不放心公子?”
睿王摇头,“官场磨人,有的时候身不由己。越是陷入其中,越是如此。本王虽然还不知道少雍到底要怎么做,但是看他心意已决,想必心中有数。既然如此,何不助他一臂之力?这天下本王有些烦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跟少雍好好谈谈才行。睿王殿下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