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只有同心印半蝶印记,而且另一半不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显现的,出此之外再无特别之处,思忖良久,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何缘故使得他如此这般怪异。
夏之心缓缓的起身,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莫擎,她一寸又一寸的扫视着他的周围,试图发现蛛丝马迹,可除了满地血污脑浆之外,再无不寻常之处。猛然间,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诡异的铃铛声响,虽然微弱不大,却清晰十足。
她警觉的向四周望去,除了临街门前那几盏昏暗的灯烛,哪里有什么铃铛,而在一边看着她一举一动的众人,皆不明就里,以为她又要作何行动,都暗自提高了警惕,以防她随时出手。
她突然想到了齐荒,那行踪诡秘的小魔尊,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里,在他走了之后便生出如此多的事端,难道一切皆是因为他?夏之心疑惑不解,本想将齐荒在此现身只是一并说出,可转念一想如此情形之下,如果再说出齐荒救了自己,恐是百口莫辩。于是她便忍住里没有开口。
夏之心沉稳不慌的走到奕心山近前,翩然施礼道:“既然仙尊不相信我,且带我回九重天审问调查一番便是,你身为执掌九重天仙界的仙尊,平日里还是注意一下仪态为妙,动不动就这样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遇到一点事就沉不住气,若是不懂你的人看到,还以为你以大欺小,欺负柔弱女子呢。”她大方的抬起头望着奕心山的眼睛,毫无畏惧的说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干嘛总说要处死我?我是动了你家的稻田地,还是偷喝了你家的绿豆油?仙尊你是极其聪明的人,你为何不想想平白无故的,我缘何杀那莫擎?方才那股强盛的魔息想必在场大家都探查得到,所以你们才奔此而来,不是吗?为何在查清楚之前一心定我的罪?难不成就因为神官大人喜欢我,你因着几千年前的秘密愤恨难平吗?”
一语道完,众人皆惊,霎时间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如此随意大逆不道的话,实难想象是从温柔无争的夏之心口中说出。奕心山脸胀的通红,一双眸子瞪得几乎跳出眼眶,他伸手指向夏之心,气急败坏的吼道:“反了,反了,你个孽障!”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苍世却笑得难以自抑,他强忍着从袖中拿出一把扇子挡在脸上,在后面憋的脸通红,进而终难忍耐,失声的哈哈哈大笑起来。
芊橦万万没有料想夏之心会如此一番言语,顿时也怔在了原地,在她眼中,眼前的夏之心没有了往昔那温柔无争的模样,此刻的她一脸的伶俐狡黠,清澈的眸子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活脱脱一个自信满满的豆蔻少女,毫无畏惧的顶撞着万人之上的仙尊。
只是,这样惹恼了奕心山恐怕骑虎难下,到时恐有口莫辩了。她走上前轻轻的扯了下夏之心的袖子,眼神示意她莫要乱来。夏之心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唤了声:“师父。”语气中透出丝丝撒娇之意。
奕心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一扬手怒喝道:“带回去。”便头也不回的御风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和笑得不能自理的苍世。
葱郁的树林深处,池边一隅,澜驰慵懒的躺在长椅上晒太阳,一块冰蓝色的锦帛蒙在脸上,随着微风偶尔掀起一角,若隐若现之下俊美的脸上并无表情,而那紧闭的薄唇却比四十九年前多了些许血色。
芸桦一袭华丽的紫衣白裙坐在他的身边,白皙娇美的脸上带些许笑意,精心梳理的发髻之上插着璀璨的簪子,清风拂过环佩叮当很是悦耳,整个人散发着雍容华贵之感。
想是心情极好,她愉快的哼着小曲,不停的拿着玉石桌上的棋子向池中掷去,溅起阵阵的水花。
如此宁静美丽的画面,却被突如其来的惊慌呼喊所打破,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悦之色浮现在了脸上。
然笙人还未到,焦急的声音却远远的传来:“大仙君,不好了,夏之心出事了,你快去大殿看看。”寂静之下格外的刺耳。
澜驰倏地睁开了眼睛,面上的锦帛似有感知般,悄然的飞落到一边,他稍有几分不悦,冷冷道:“然笙,说过多少次了莫要慌慌张张,芸桦在此小憩,惊了她就不好了,既然有事不妨道来。”
然笙急匆匆的跑到他近前,先是有所顾忌的看了芸桦一眼,便顾不得许多,伏在澜驰耳边低语了几声,然后直起身子说道:“大仙君,你快去看看吧,要不”
还不等他说完,澜驰便轻轻的摆摆手不耐烦道:“她的事情自由芊橦处理,跟我毫无关系,以后有关她的事情不要跑来告诉我,烦!”说罢便重新躺下,不再理会然笙。
然笙哑然,踌躇在原地进退不是,他还想说着什么,澜驰却看也不看的闭上了眼睛,一副无所谓淡然的模样。一直摆弄着棋子的芸桦却突然站起了身,缓缓走向了然笙,然笙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脸上露出几许畏惧之色。
芸桦一笑,媚声道:“然笙,你知我不喜欢听到夏之心这个名字的,还偏偏跑来这里大喊大叫,你可知错?”她不待然笙回答,面色微凛继续说道:“既然那夏之心又生出事端,我倒是想去一见,看看她究竟又犯下何等大逆不道之事,澜驰,你去是不去?”
然笙撞着胆子望向芸桦的双眸,却在那漆黑的眸色中发现一抹若隐若现的得意之色,他不禁绕过她又瞧向澜驰。
澜驰依旧悠闲的闭着眼,却伸出食指一下下缓缓的敲击着身下的长椅,半响,他终于慵懒的开口道:“既然芸桦想看戏,姑且走一趟吧,反正闲着也无事。”说罢他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向芸桦,温柔的拉起她的手,并肩向着大殿走去。
然笙呆立于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为何澜驰如此淡漠,甚至在这四十九年间,对夏之心不闻不问,反而是对那芸桦无比的温柔迁就,但凡芸桦想要的,他都会想着法儿的实现,芸桦借着双修的名义堂而皇之的搬入了院落与他同起同坐,俨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只是不知为何,澜驰曾许下的婚约迟迟没有付诸于实现,芸桦对此也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微言,几十年间两人相处的颇为融洽,看上去着实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只是他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世间就算到了分崩覆灭的地步,他依旧坚信他的大仙君心里只有夏之心一人,只是,如今他却有些迷茫
夏之心被带回到了咏汲仙宫宽阔壮观的广场之上,奕心山向九重天各个仙岛,虚境祭出咒符,通知所有的仙君来此共商惩处事宜,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仙君纷纷前来,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芊橦为此颇为不悦,她鲜有的沉下脸,向奕心山抗议道:“仙尊,夏之心虽然杀了莫擎,可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不要妄动为妙,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召来所有仙君围观,实在欠考虑。”
奕心山斜着眼睛冷冷不屑道:“有何欠考虑?夏之心残杀同门已是板上钉钉之实,那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仙君言语之前还望多加考虑,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以大压小欺负女娃娃。”
芊橦气的微微涨红了脸,她还欲上前据理力争,夏之心却轻轻道了句:“师父莫要动怒,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切莫因着不必要的人和事伤了身子,不值得。”莺声一语,淡然无比。
芊橦一怔,随即便点头浅笑,向夏之心投去安慰的目光。
眼见广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夏之心开始有几分不自然,一直紧跟在身边的芊橦发现她情绪的变化,关切问道:“怎么了?不要害怕,就算我护不了你,还有他呢。”
夏之心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想换身衣服,师父可知这咏汲仙宫可有能借我衣衫之人?”她指了指自己,无奈说道。芊橦这才注意到夏之心衣衫残破,已有几处露出肌肤,更有莫擎留下的恶心腥臊之气,使得她看起来十分狼狈。
芊橦走到伏晗身边伏在耳畔悄声说了几句,伏晗撇了夏之心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芊橦便带着些许笑意,拉着夏之心去了后殿,几番辗转之后,二人来到一个精致华丽的寝宫前,夏之心不解,她之前从不曾留意过九重天之上还有这样一座独特的宫宇,遂问道:“师父,这是哪里?”
芊橦不语,只是上前用力的推开沉重的大门,随着一声吱嘎的响声,雕龙刻凤的大门徐徐开启,一股清新的气息自门内迎面而至,夏之心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一座辉煌壮丽的寝宫屹立在眼前,一眼望去,满园数不清的奇珍异草迎风斗艳,虽在仙境却更胜仙境,如此景致,夏之心还是初次见到,只是景致虽美,她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随着愈加的走进,那满园的香气愈加浓郁,她开始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