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7-06
他的手下开始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悔不该放走那个妇人,原本可以问清楚原委的,现在只能由着她说什么是什么了。年轻男子思索片刻说道:“好吧,算你有理。这里道路崎岖,地势隐蔽,我们自己也穷绕了半天时间,怎么能怪到你们身上呢,算了算了。”
听他如此说话薛岩立时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的问道:“跟我一起来的人呢,他们现在……”
年轻男子解释道:“他们正在外面歇息,毫发无损。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我们的人是不会随意动手的,你以为我们摩恩人都很野蛮吗?”
难道不野蛮吗?除了他看起来像个体面人之外,他那些属下魁梧彪壮的模样真让人畏惧,无端的引发她茹毛饮血的联想。想到此她忍不住偷笑,马上又正了正脸色说道:“今天多亏你们路过,要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心里是另一个想法:真是倒霉,本来可以脱身了,没想到最后他们一起出现在了门口,让她白白的耗这许多唇舌。她对摩恩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可叹最后她要嫁去那个国家,现在却提前跟他们打个照面,不是倒霉是什么?
年轻男子摆摆手表示无需感谢。
看着他的笑脸,突然她有种恐慌的感觉。摩恩的人来京城附近做什么,游山玩水?显然是糊弄小孩子的鬼话。他们点名了要到落马坡来,肯定是存有某种目的的,希望不是为了锦年而来。这些人个个勇猛,他未必随身携带许多帮手,而且也不知道他的伤康复的怎样了?跟他失去联系这许多天,真让人焦心啊。他就不想她吗,为什么不派司莽来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脸上一片愁苦,俱被那年轻男子看在眼里。他不免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郡主?身体不舒服吗?”
“哦,我只是在想今天出门仓促的很,身上没有带贵重的东西,你们救了我我也该表示表示才对,现在却两手空空,心里很是惭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如何找个托辞赶回王府,再耗下去要进不了城了。
年轻男子回道:“真是客气了。刚才郡主说要回去,若不嫌弃,我让我的手下送你一程吧。”没想到他率先想到了这一层,正中下怀恰如其分啊。但是说到送行明显是她不愿意的,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跟摩恩人扯上瓜葛,于是急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吧,不要为我耽搁了。”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心里所想,慢悠悠的说道:“我这人有个怪脾气,别人愈不想让我做的事情我就愈想做。郡主,你真的不需要送送吗?”
听他的口气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她立刻服输了。好吧,别跟他无谓的耗下去,就依他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说好是让手下送的,他却屏退了那群想要跟随的汉子,仔仔细细的扶了她登上马车,场景有些奇怪。
漾儿半张的嘴巴明显表示着惊讶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般熟悉了?
安哥毕竟是个男人,大大咧咧的,不以为意。
临走的时候,年轻男子稍一躬身说道:“从小我就听家父说过令尊的威名,当年他与连王府联手大败我摩恩数十万军队,战功赫赫。郡主金枝玉叶,又是钦定的摩恩王妃,相信不久后的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希望那时候的郡主还能认得我这个朋友。好,就此别过,郡主请一路保重。”
朋友?她从没有想过要跟摩恩的人成为朋友,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面上只能含笑应答,再对他挥了挥手。
如果可能,后会无期吧。
马车飞快的在丛林里穿梭,几个转弯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了,她万分疲惫的倒在座椅上,内心惆怅,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反而十分的晦气。
漾儿好大的劲头,掀起窗帘的手一直没松开,眼睛还在执拗的往回看呢。都走出这么远了,她也不嫌脖子酸疼。
薛岩有气无力的说道:“傻丫头,看什么呢,许是后面有豺狼追你?”
漾儿噗嗤一声笑了,连连摇头道:“豺狼我是没看见,痴情郎君倒是有一个。”
她乍一听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道:“死丫头,哪里来的痴情郎君,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漾儿就着她的身子坐下来说道:“真的,我看那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您看,姐姐这身打扮都让他看的忘神,若是换回女儿家的装束那还不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啊。”
“又胡说!”薛岩一把拧在她腰上以示惩戒。
漾儿抓住她的手说道:“我才没胡说呢,刚才我看的真真的,他看您的那种眼神和郡王爷看您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可一丝都没放过。”
一声郡王爷再次唤醒了她的痛楚,她十分泄气的说道:“这都许多天了,司莽也没来找过你吗?”
“没啊,他为什么要来找我?”漾儿明知故问,原来她也有害臊的时候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冷冷的瞪了一眼,转弯抹角的好没意思。
漾儿自然领会,低下头拨弄着衣角说道:“真没有哎!”
“那他走之前就没有跟你说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
漾儿还是摇摇头。
奇了,这主仆两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底会去哪里呢?难不成是去了西南?可是她跟他闹得那么凶,他还跑去西南做什么,为了私事还是公事?若是皇命在身怎么也会听到柏王爷的一些口风,可是最近柏王爷也一直在找他。刚才如夫人说她和显郡王妃也没了他的下落,既然他这么在乎自己的妻子,怎么连个去向都不透露呢,是因为心怀愧疚吗?
疼痛再次席卷心头。
尤其当她细细咀嚼如夫人所说过的话,那种疼痛更是难以自已。
他后悔了吗,决心痛定思痛了结这段感情是吗?现在他的失踪是为了逃避吗?还是想着等抚平心情后再来找她摊牌,然后回去守着他的如花美眷直到永远?
她的拳头紧紧的握着,骨关节竟然有些响动。
漾儿听到了声音,再看她原本粉嫩的脸上惨白一片,还冒着点点汗珠,立马猜到她心里有事,着急道:“姐姐,您若有心结千万要跟我说,别再瞒着憋着了,我也能帮姐姐您出个主意啊。”
这话提醒了她,几次三番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才让她和锦年的关系越弄越糟。她总是在偏激中缺乏判断,因焦躁丧失理智。眼前的漾儿就是个极佳的人选,为什么不能跟这丫头商量商量呢。
她把如夫人跟她在小木屋里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漾儿“哦”了一声,没有过多的安慰,只问她是否相信这些。她摇摇头说道:“我虽然很乱,可是我心底是想相信他的。其他人讲的那些个故事不管是真是假,毕竟是他以前的事情。我要找到他先跟他说声对不起。我知道我容易被我的坏脾气左右,然后把事情搞的无法收场。每天我都在后悔那天没有好好跟他说话。漾儿,我越来越想他了,你想象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我不想失去他!”
漾儿点头道:“姐姐,无论您作何决定我都会支持您。其实只要您认定了一个理,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到你们的。”
是的,只要她认定了,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她一直心绪不稳,再牢固的基石都会轰然倒塌的。她就是输在了她的不坚定上,听风就是雨,随意摇摆,既伤了他的心,也伤了自己。她跟他的时间并不多,为什么总要耗费在无谓的争吵和误会中呢。她一次次的告诫自己:薛岩,不要难过了,等见了他,就冲上去开开心心的拥抱他,请求他原谅,其他的都不紧要。
天迅速昏暗下来,马车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冲进了城门,好险啊。安哥的驾车水平绝对高超,漾儿说回去一定要好好赏他,夸的安哥更加卖力。为了快点回到王府,他特意抄了一条近路。
街道两旁高楼林立,上上下下挂起了一排排的灯笼,偌大的京城此时完全沉浸在一片红色的光晕里。白天这里是喧嚣不绝的,晚上同样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公子,您最近少来了,真是稀客啊,赶紧里面请里面请!”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好似要刺破她的耳膜,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听的一声高喊:“翠引,赶紧下楼来啊,刘公子来了,这回你可得卖力些,刘公子有的是银子!”
“哎,来了来了!”一个妖娆的女人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叮咚作响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男人和女人嬉笑挑逗的声音,听起来好生轻浮。
薛岩透过薄薄的帘子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我们到哪了,他们在说什么呢?”
漾儿扯动嘴角轻轻的笑了。
她撅着嘴怄气,不知这丫头卖什么关子。漾儿便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了一番,听的她的小脸涨红了一片。哎呀,死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而且还说的这么直接。不过都是自己好奇惹的祸,能怪得了谁?
外面的声音此起彼伏,躁乱而张扬。
薛岩很不屑的摇头,感觉这里腌臜的很。安哥究竟走的什么道啊,刚才还夸他能干事来着。
“呀,今儿个真是贵客临门啦,我们鸣鸾等您好多天了,可有一阵没见您了,刚才我还在念叨您哪。”又是那个老鸨子的声音。
“难为她还在想着我,妈妈,她身体可好些了?”接话的人声音颇为文雅,与这里的氛围很不相符。
“好!好!就是您不来她就身子沉些,您一来啊她就能全好咯,所以您可得常来啊。”老鸨子的声音里都能听到银子的声响。
“那您赶紧带路,我要去见她!”那男子十分焦急,老鸨子自然乐滋滋的冲着楼上高喊起来……
本是一场无意的经过,薛岩听的立马坐直了身子。
不对,刚才那个声音非常熟悉,虽然他只简短的说了两句话,但却深深的扎到了她心坎。她不可能听错的,是他!是他!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