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大江南北、还是碧野黄沙,芙蓉谷里的景色的确称得上是“人间仙境”,可惜再美的风景天天看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况,因为公孙策的病情,庞统的日常活动范围不能超过暖香坞的大门。这跟关禁闭有什么区别呢?
在这种极度无聊的情况下,他走遍了暖香坞的房前屋后。结果,让他发现暖香坞有个密道,并通向若干密室。这个密道里除了一个露天的温泉外,其余的密室都与暖香坞的房间格局一般无二。奇怪的是,任泽似乎不知道这个密道的存在。因为在福伯交给他的那一匣子房契地契之类的文书里,并没有发现有关密道的示意图。
难道这个庄子的前任主人不是任泽?疑惑很快得到了证实。在某个类似书房的密室里,他发现了一本书——《金匮要略》。
金匮?不就是是任泽的师父——前太医令雪医金匮吗?三年前的“凤凰杀人事件”,可谓轰动全国。不久,雪医金匮伏法。父亲还扼腕叹息了好久,说是:‘雪医金匮:生白骨,死血肉。如此神才,可惜!可惜!可惜啊!’
但是,看这本书的成色,墨色如新,纸张雪白,不像是放了三年的样子,倒像是刚刚完成的。书中自序,提到了三年前处于绞刑的是金匮同胞弟弟金长风。等到金匮知道真相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他只好躲在金长风留给他的莲溪山庄里的密室内苟延残喘。
作为他唯一的徒弟——任泽,对于此事并不知情,知情者只有他的弟弟长风。随着长风的死去,世间再无第二个人知道金匮还活在人世的消息。
一年前,他自知不久于人世,便留下此书,走出密室,回归自然。结尾写道:
“生离恻恻,死别吞声。来如朝露,去似晚风。壬辰年元旦金匮绝笔”
当年悲愤交加的金匮毁掉了被他视作祸端的《金匮医术》,但是在偷生的这几年里,他凭着片段的记忆,又重新撰写了这本《金匮要略》。没有传给任泽,是因为前车之鉴让他心有余悸,而且也不希望自己的复生牵连到任泽。所以,他希望此书能在有缘人的手上发扬光大,造福人间。
全书有三卷共二十五篇,上卷为辩伤寒,中卷则论杂病,下卷记载药方。丢开上卷和下卷,他只看中卷,结合公孙策的病情,终于找到了“昏睡症”。
这种病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外力的原因,导致脑内存有淤血。临床表现为意识丧失、肌肉松弛、对各种刺激均无反应。则以颈部督脉穴为主,配合其他体穴施用针灸导出大部分淤血;待病人清醒后,内服中药徐徐去除。虽然会有记忆混乱、行为障碍等副症,但是于性命已无大碍。
另一种是身体无恙、病人却心存死意所至,临床表现为意识不清、无自主运动、认知功能障碍、仅对听觉刺激有反应。首先是要激起病人的求生意志,直至恢复意识。之后再辅以汤药调理,康复后与常人无异。
前一种病情虽然凶险,但是治疗方法简单,胜算比较大;后一种病情看起来平稳,其实真正实施起来很困难。比如,如何激起病人的求生意志?找到病人的病因,又如何对症下药呢?书中只是简单地写道:病人的家属要像对待正常人一样,每天和病人聊聊天、讲讲故事、听听音乐;对待此病人,要十分耐心、细致。
看到这里,庞统真是很无语。好吧,连金匮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昏睡症,说不得,我孟飞只好“赶鸭子上架”了。总比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睡死过去的好。
但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不管是开始的针灸、药浴、按摩、草药,还是后来的聊天、弹琴、唱歌、吟诵都不管用。每日看着床上兀自沉睡的公孙策,大家就一筹莫展。可恨那任泽就是不肯回来,也不知道益州到底有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他?先后发出去的几十只信鸽,都如石沉大海。若不是派出去的暗卫确定人在王府,那么他还真以为任泽已经人间蒸发了。
虽说可以强行把人带回来,或者自己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庞统却不愿意这么做。他心想:“勉强他人不是我做人的原则,半途而废更不是我行事的做派。公孙策,任泽放弃了你,不代表我孟飞也放弃了你!任泽,不要以为我不是大夫,就没有办法把你的好外甥救醒了!”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说的就都是真理了吗?他孟飞可不信这个邪!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这样做就是趁人之危了。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是被逼无奈。只要是能想到的,对公孙策的身体不造成危害的,他都会一一去尝试。
他付出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努力,又做了许多旁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如果还当不得公孙策的一声“谢谢”的话,那么他会考虑“生米煮成熟饭”。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虽然白天还是昏睡,但是晚上泡温泉的时候,庞统能感觉到公孙策的心跳有力多了,特别是碰到敏感的地方。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频繁刺激。本来阳气都不足,还要损失*精血,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到了除夕这一天,庞统想到了炮仗、锣鼓,用这些来制造噪音是最好不过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姑且一试吧。没想到,公孙策还真的清醒过来了。
福伯说:公子已无大碍,用心调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可痊愈了。这真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关于温泉密室的事情,目前只有庞统知道。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目前他还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至于那本《金匮要略》,他更是提都没提,直接留在了当初发现的密室里。
密室内的藏书种类十分丰富:诗词歌赋、棋谱医药、游记杂谈、兵书史记、宗教音乐、天文地理、风俗民情、绘画菜谱……现在,公孙策的身体越来越好,很多时候都不再需要他的陪护。所以,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这里看书。
每间密室都有各自相对应的密道,只是位置十分巧妙、隐蔽。有时是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装饰,有时是地板上一处略有不同的图案。就连澡圊处的机关,则是在浴室内放置烛台的地方。
所有密室通风良好,光线算得上充足的房间只有放置藏书的密室。这间密室上连地上的书房,下通露天的温泉。置身其中:暖风徐徐、书香淡淡。如此鬼斧神工的好地方,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