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课后,若兮刚刚走出宫门,一个黑影却突然闪现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穆濯尹,若兮淡淡道:“下次记得先提个醒,否则没被火烧死都会被你给吓死。”
“现在你只有住到郡主府才能够安全。”穆濯尹顿了顿,接着道:“也可以住将军府。”
若兮继续往自己现在“暂住”的方向走去,低声无所谓地道:“那人想要我死,可是想要看她怎么死的人也不少。第一次失败了,她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也没有那个胆色再做第二次。即使她想做,也会有人劝阻她不让她做。”
“可是劝阻她的人会亲自动手。可能会比她更毒辣。”
侧过头去看着穆濯尹,若兮笑道:“另外的人为什么要劝阻她呢?”
穆濯尹知晓若兮明知故问。可若兮却接着道:“之所以劝阻,是为了不损害她的名誉和她儿子的名誉。可是即使现在假手他人,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也照样会算到她的头上。现在那劝阻的人唯一想的是怎么保护我,等到风声过了之后再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杀掉。所以,至少现在,我是安全的。”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和瑾晶保护你么?”穆濯尹无奈地问道。而若兮却道:“你们能够保护一辈子么?”眺望着远方飞过的鸟儿,若兮轻若未闻般地道:“‘他’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我没有必要将你们拉下水。”
穆濯尹知道若兮说的“他”是指谁,在夏平国,那个人仍然还在四处派人抓捕若兮。
若兮只是不想连累穆濯尹和瑾晶。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穆濯尹退步,每一次都是他退步。不过他很好奇昨日到底是谁救了不会武功的若兮。
若兮想了想,道:“文华殿刚刚来了一位剑术先生,是他救了我。昨日他说我可以在找到新的住处前先住在他那儿。”
“剑术先生?你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怎么就……”穆濯尹还没有说完,若兮却道:“我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有价值的吗?唯一的只剩下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结束的命了,而他如果想要我死的话就根本不会救我。我一无所有,他也不可能在我身上图谋什么吧。”
“二位在聊什么?”一个清冷阴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若兮和穆濯尹二人回头,只见紫玉正朝着他们走来。近了还不忘朝着穆濯尹福了福礼,道:“微臣紫玉参见穆将军。”
“不必多礼。”穆濯尹礼节性地回道,“这位莫非就是那位剑术出神入化的紫玉先生?”
唇角微微一勾,紫玉笑道:“过奖,谬赞而已。”
“空穴不来风,既然先生美名在外,必定也会有金玉镶内。”穆濯尹想了想道,“若兮乃在下好友,只可惜怎么劝他也不愿到我府上居住。在找到新住处之前的这几日,就叨扰紫玉先生了。”
“哪里哪里,紫玉也是一个人住那么大个宅子多少有些寂寞,能够有个人作伴不亦乐乎,又岂是叨扰?”礼节而疏远的话语,两人心中却交锋千百招。
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若兮对穆濯尹道:“将军,如若没有另外的事若兮这就回去了。”说完看了看穆濯尹的脸色,摆明了对他住在紫玉家非常不满,可是若兮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紫玉也笑了笑,道:“穆将军,在下也随若先生回去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穆濯尹眉心深锁。刚刚隔着那么近,却丝毫也感觉不到紫玉身上泄露出的内力,能够将自己的内力藏得那么深的……功力深不可测。
在穆濯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曾经听说过的名字,南宫紫玉。
然而,随即却又自我否定般地摇了摇头。堂堂溪风谷谷主,怎么可能会跑到商南当一个小小的剑术先生?而且还直接用自己的名字?!更何况,这紫玉看起来如此年轻,也不像是能够当上溪风谷谷主之人。
转身走上那辆早早停住的马车,穆濯尹撩开帘子走了进去。马车咕噜咕噜驶离了宫门。
然而,他却忘了,商南国的国君也不过是一个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那南宫紫玉又为何一定得是年迈的长者?!
一前一后,紫玉与若兮两人均是无语沉默。
终于到了紫玉府宅,若兮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大门。
而,神色凝固,似是颇为震惊却又不形于脸色,若兮三秒后立马又将那大门关了回来。
门内那张嬉笑的脸以及那句“哟,终于回来了”的话语也瞬时僵住,看着那大门外面不改色的男装之人又将大门给关了回去,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反应过来。
若兮沉了沉脸,看了眼紫玉,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
大门又吱的一声打开了,牧宥溪扯着尴尬的笑脸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冲着要离开的若兮打着招呼,道:“嘿嘿,好久不见……”
没有理会说话的牧宥溪,若兮径直往另外的方向走着,而紫玉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问道:“你认识他?”
对牧宥溪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次夏平皇宫中洗澡被偷看的情景,若兮素白的脸终于还是挂不住了,稍稍显出了一丝恼怒的红晕。
毕竟,那是第一次被别人看了身子。
牧宥溪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紫玉的宅子里面看到若兮,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不时地僵住,却又无奈地一直笑着,尴尬地笑着。
“你们认识,而且交情不浅。”若兮肯定说着,继而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可以随意闯入夏平皇宫,一个看似只是普通剑师,但其身份却更加扑朔迷离。
淡淡地饮着茶,紫玉不解释也不回答。可是牧宥溪却无奈地摊了摊手,笑道:“我只是个跑腿儿的,他才是正主儿……对吧,南宫?”
“南宫?南宫紫玉?”若兮喃喃着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南宫紫玉的全名。
放下茶盏,南宫紫玉那狭长的冷眸瞥了眼牧宥溪,后者立马闭嘴,而紫玉却道:“不论我是什么人,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嘴角撇起三分讥讽,若兮看了眼牧宥溪,对紫玉道:“既然他是跑腿的,正主是你,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那又如何?”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现在是一个犯人,一个在逃的犯人。一旦被抓住了,所有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会被牵连,可你不但救我还收留我。”若兮凉凉地道:“不过我看你并不是个纯粹的好心人。”
“也就是说你以为我有什么目的?”紫玉冷笑,狭长的眸子盯住若兮的重瞳,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若兮并未回答,因为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目的。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就连这条命都是眼前这个人救的。
听不到若兮的答案,紫玉冷笑道:“夏平国的冷宫废后,一个几乎被灭了族却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能够有什么价值?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若兮淡淡一笑,了然地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说完转身跨出了大堂,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然而,紫玉和牧宥溪两人都没有看到,在转身后若兮那被戳到了痛处而失去了血色的脸颊和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
看若兮已经走远,牧宥溪一惊一乍地低声吼道:“南宫!你怎么把他给弄你府上住下了?!”
“有何不妥?”南宫紫玉悠闲地坐在椅中,继续品着茶。而牧宥溪却急得跳脚,道:“你不过是想把卿红叶引出来罢了,这,这只需要监视着他就够了,何必把他直接给弄自个儿家住下啊?!”
冷冷地一瞥,紫玉淡淡道:“你担心他?”
略一怔愣,牧宥溪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然而心中却嘀咕着,我哪儿是担心他啊,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万一那个猜想是真的话,到时候恐怕你会崩溃。所以不想要你跟他走得太近……
“我记得你现在正在禁足期间,没有我的允许是不能够出谷的。”紫玉冷冷地道。
牧宥溪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道:“尊敬的尊主,本护法的半年禁足已经过了!”
回到房间,若兮刚刚推开、房门走进,心中却突然有了个什么事情明了了起来。
扯过窗台上一块不大的黑布,若兮转身立马走出了房间往大堂走回去。
幸好,牧宥溪还没有离开。然而,看着已经离去的若兮折身回来,牧宥溪心里发寒,这又是唱的哪出?
不发一言地走到了牧宥溪身边,若兮抬头看着牧宥溪的眼,面无表情地将那块黑布给遮了上去,正好遮住了牧宥溪的鼻子以下部分,留出了那双即使平静也仍然显得戏谑的眼睛。
“果然是你。”若兮眉心淡淡地皱着,脸上看不到丝毫笑容,“那天在法场上的那些黑衣人的首领,是你。”
恍然大悟若兮在干什么,牧宥溪慌忙将那黑布扯了下来,尴尬地笑笑,道:“那个…那个……”
“为什么要救我?”若兮心中疑虑重重,他跟牧宥溪几乎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唯一的交集只有牧宥溪看到了他背上的胎记那次。莫非……一切真的都跟那个胎记有关?
“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么个美人儿就那么死了多不值啊!你说是不?”牧宥溪希望南宫紫玉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回一句,然而南宫紫玉却自顾自地悠闲地喝着茶,根本就不理会两人。
“因为胎记?”若兮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好像对我身上的胎记很感兴趣。”
“胎记?”一个冰冷的声音终于在不是时候的时候响起,南宫紫玉放下了杯子,可是若兮却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是怎么移动的,只是一个眨眼,下一瞬间他便已经到了自己和牧宥溪的面前,“什么胎记?”
牧宥溪咽了咽口水,原本打算弄清楚了之后再对紫玉说的,没想到现在就瞒不住了。
“普通胎记而已,”若兮心中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刚刚就不应该说出胎记二字的。可是紫玉却已经听到了,既然是他所听到的,那么便不是这么容易便可以打发的。
狭长的眼眸瞬间嗜血般阴冷,那常年拿剑的手一下掐住了若兮的下颔,冷冷地看着牧宥溪,问道:“是不是犹如凤凰展翅一般的暗红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