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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爸爸恋恋不舍地放下扑克,楚重山更加恋恋不舍地关掉游戏,走到餐桌边准备吃饭。碗筷只有三副。

“妈,我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楚重山习惯性地咬着筷子说,被爸敲了一下手背。

妈妈问道:“那你去哪儿吃?”

楚重山道:“吕明的姐姐第一次领薪水,请我们吃饭。”

吕明是他的好朋友,从小学一年级就同班。

咂咂嘴巴,他又道:“有姐姐可真好,吕明他姐对吕明可好了,给他零花钱,给他买衣服,还帮他写作业。妈,你怎么不给我生个姐姐啊?”

妈妈白了他一眼:“我再给你生个妹妹,你要不要?”

楚重山无限向往地道:“我还是想要个姐姐,让她也帮我写作业。”

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酸,我亲爱的弟弟,你真的忘记了吗?你有一个姐姐的啊,虽然这个姐姐没有帮你写过作业,而且只给你买过一条牛仔裤,连你的零花钱都用来给我买零食了。虽然这个姐姐不是你向往的好姐姐,还常常和你吵架,可是你真的忘记她了吗?

难道你就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爬过树,我们一起在海边捡过贝壳,我们为抢一张漂亮的糖纸而打过架,我们嘲笑彼此的穿衣风格……

难道你不记得我生气的时候你剥桔子给我吃,你烧的时候我用酒精给你涂身体,有男生追我你就去把人家吓跑,有女生写情书给你你就在我面前炫耀……

难道你不记得我喝醉的时候都是你把我背回家,你失恋的时候我陪你在天台上看了一夜的星星,我们一起看电影并为彼此喜欢的角色而辩论……

难道你不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喜欢穿我那件胸口印有米老鼠的连帽恤,我借用了你新买的背包还没有还给你,你抱怨我不肯给你洗袜子,我恼你不帮我擦地板……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关于姐姐的记忆真的就像海水冲刷过的沙滩,一片空白?

“你已经在这个世界游荡了三天了,应该已经认清楚事实……”外星督察化身成yamap的模样向我进言,但在我充满指责的目光下心虚地低下了头。

是的,这三天来我以鬼魂的状态四处游荡,寻找哪怕一丝一毫能暴露我曾经存在过的真相,我去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同学的家里,去了我念过的学校,去了我打过工的地方……没有,全都没有,就好像我存在过的事情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在现实世界里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就是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被人轻轻一擦,风再一吹,连可供凭吊的粉末都没有留下。

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对我的遗忘不是不记得那样简单,而是在他们的生活里根本就没出现过一个叫做楚轻云的女孩。

我对这里眷恋不舍,因为这里有我生长的痕迹和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动摇了。生长的痕迹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我的身体也没有了,连做个dna和家人相认的可能都没有。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

“你还是快些做个决定吧,我们的工作也是很忙的,不能总陪你在这里游荡。”外星督察说出了很无情的话。

我爆了:“这都是谁的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才让我有家不能回,有亲人却不能相认的吗?对你们来说这只是你们工作的一部分,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世界末日!”

外星督察了一会儿呆,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不过这就是现实,你除了面对别无选择。当然,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的。”

“那给我一个新身体吧,和我原来的一模一样,让我重新作为楚轻云回家去。”

“呃,从技术上讲是可以的,但是从规定上讲不可以……因为这里的生活展轨迹已经改变过一次了,从他们的意识里来说你已经是不存在的了,如果让你重新出现,那必然要再一次改变他们的意识……我也说过这个操作是不可逆的,就是因为多次重复清洗记忆与录入记忆的操作,不仅会给当事人的大脑带来损伤,而且会给地球上的人

类社会带来波动,我们作为督察员是不能做出这种有损害的事情的。”

“那我可以不要像原来那样,给我一个新的身份,我也不用他们记得我,我重新和他们认识……”

“在你看来人类这么多,突然凭空再出现一个人或许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要知道,只要你存在,就必然会改变你周围的人和事,只是因为一个你,或许以后几百年的历史都会生变化……”

那怎么办?我就是回不来了吗?

外星督察小心地建议:“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移民外星球,也不想做个容易被污染解构的鬼魂的话,不如还是回去做陈婴吧。”

我一愣:“陈婴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原本陈婴是死了,可是由于那个商业飞船把你的能量体及时投入到她的身体里去,从她的世界来看,陈婴仍然是存在的。这次虽然是受了重伤,让我们有可乘之机带走你的能量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维持着那个生命体的生命状态。也就是说,现在陈婴的身体是……植物人。当然,

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们可以立刻让她康复。”

我疑惑道:“可是你们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说是会引起什么波动,那为什么又让我去一个原本没有我的世界呢?这就不怕有什么变故了?”

他的神情更加尴尬了:“这是因为一旦有了失误无法及时纠正的话,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波动,我们就只能……咳咳咳……”

“将错就错?”我叫了起来。

说实话,我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个家伙了,怎么听他都是为了减少工作量才会这样做的,完全不负责任嘛。

但是,回去做陈婴……我还真有一点点想念oo7,想念妖精哥哥,想念小萤火虫,想念书桐……“可是,他们关心的是陈婴,不是我啊。他们要是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一定就不会对我好了。”

外星督察眼睛亮了亮:“你就是陈婴啊,谁会说你不是呢?谁能看得到你的灵魂和陈婴是不一样的呢?况且,陈家的人对你只有比对陈婴更好。”

我一怔,外星督察兴冲冲地把我拉回飞船上,给我看一个液晶屏幕似的东西,那上面有过去的陈婴的种种。对于这具我滞留多时的身体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对于那张枯槁病弱如鬼的脸上出现的阴郁烦躁还是吓了一跳。

陈婴在摔东西,陈婴在打人,陈婴把来哄她开心的嫂嫂们轰出门去,陈婴在放声大哭……她的行为令下人们惧怕,令哥哥们烦恼,令嫂嫂们厌恶,令陈鹤儒担忧,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病到起不来床,一场脾气之后就是呕血、抽搐、晕厥。她每天要吃很多药,要针灸,每天都要承受病痛折磨,却连走出苔痕馆都是极难得的大事。所以偶

尔一次兴师动众的游湖,她会兴奋得抛尽十斛明珠,快乐的代价是卧床半月连呼吸都很困难。

从来没有人跟我讲过陈婴以前病得有多重,难怪当我以健康的姿态出现时,他们会那样开心。目睹陈婴十三年来的虚弱痛苦,只怕哥哥们内心深处也会出和陈婴一样的哀求,让陈婴死了吧,死了就不必再这样痛苦了。

“请上天垂怜,允我死去,魂魄随烟,心识泯然,再不为求人身重蹈覆辙。”夜深人静后,小小的陈婴爬到窗边祈祷,是她白日不许人见的脆弱。

“她为什么会病得这么重?”我一直都讨厌那个被我占据了身体的女孩,因为她打了镂月,因为她让棋坪厌恶,因为她让幼睿害怕,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同情她了。

“凤麟国的王后想毒杀她的母亲,但被及时救回来了,可是当时她的母亲已经有孕,所以陈婴还没出生就已经中了毒。她的母亲支撑到生下她,就去世了。”

还没出生就已经开始承受这种折磨了吗?可怜的陈婴。

画面一转,是哥哥们轮流守在床前看护胸前被刺了一剑的陈婴的样子,在我看来那个身体根本是没什么活着的迹象了,可是哥哥们日夜守候,为我换药,背着人偷偷流泪。丫环们也是衣不解带,裁云熬得两颊都没了肉,画纹几次站着就睡着了,镂月为了不睡着就偷偷地用针扎自己的腿。小书僮们不方便进来,四处寻找良方,有一个方子

里要用一种寒潭里的鱼的鳞片,拈豆儿和小萤火虫就轮流下去抓鱼,直到冻得抽筋才爬回岸上,拈豆儿还差点把自己淹死。

虽然明知道这是外星督察为了让我同意回去,而故意放给我看的,但我还是被打动了。

伸手抚摸屏幕上陈零枯槁的容颜,我的脸颊一片潮湿。

“你瞧,他们都在盼望你活过来。他们现在是真心希望你能活下去,而不是像以前陈婴病危时那样暗暗盼望她死去结束痛苦。这不仅是因为你比陈婴的身体健康,而且还因为你比陈婴乐观、阳光……”

“也许只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陈婴的那种痛苦。”我打断外星督察催眠似的语言。

也许只有回到陈家,才会让我再次有种存在的感觉吧。既然在这个世界里我已彻底消失,那么,就让这个世界在我心里也彻底消失吧。

当我重新回到陈婴的身体里时,我才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我竟然在心神恍惚之下忘了向外星督察要求更多的福利待遇!

损失,巨大的损失啊。

我本应该要求他带我到各个星球上参观一下,让他在这边给我弄个抽水马桶和淋浴设施,让他给我弄来电视dd和最新的电影,让他给我弄来家小孩、东方神起的照片和演唱会碟片,让他给我定期送来肯德基或麦当劳,最好还有哈根达斯……最最重要的是应该让他把这个身体迅复元啊。

结果我只来得及向飞逃窜的那个果冻状的外星督察叫了一声:“记得以后每个月都给我带护舒宝来啊”

虽然这个身体目前还没多少育的迹象,可我也得为日后未雨绸缪不是。

我隐约看见外星督察的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度明显减慢地摇摇晃晃地飞掉了。

无法忍受的疼痛,这是我对于重新拥有的这具躯体的唯一感受。

该死的,明明我就是最不能忍受疼痛的那种人,怎么还会忘记让外星督察把这个身体瞬间修复呢?“脑袋进水了……不,是水泥……”我小声地抱怨着。

“你醒了?”一只温暖的手立刻覆上了我的手,形容憔悴的陈零从我床边激动得站了起来,他的右臂还吊在脖子上不能动。

我歪头看了看,同陈零一起守护我的李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画纹也正倚着墙壁打瞌睡。只有陈零一双眼睛还闪亮如星,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有水波流动。

“嘘,别吵醒他们。”我小声道。这些日子大家都累坏了。

陈零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咧嘴一笑,眼泪顷刻滑落下来,他点了点头,道:“好。你要不要喝水?还是吃点东西?”

“水。”即使说话也会让我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只能惜言如金。

陈零端来水,先倚坐在床边,让我靠着他的胸膛半坐起来方便喝水。我就着他手里喝了几口水,再慢慢躺下。陈零跪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道:“把杯子放回去呀。”

陈零轻声道:“我怕这一回身,你又睡过去了。要是你又闭上了眼睛,我会以为这一切只是我打了个瞌睡,做了个梦。”

我不禁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情景来,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守在床边,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只是那时他远没有现在这样憔悴。是伤得太重了吧?我怜惜地反握住他的手,问:“痛吗?”

陈零呆呆地道:“你伤得这样重,该是我问你痛不痛才对,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忍不住笑,扯动伤口又忍不住痛得吸气,陈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伤者,傻傻地笑了。他把脸贴在我的手上,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歉疚,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回来的,只是别无选择。猛然想起事时我对陈零说的话来,我万分担心他从那句话里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不由得期期艾艾地问道:“七哥,你还记得……我昏倒之前……那个,嗯,说了些什么吗?”

陈零抬起头来看着我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阳光,他轻轻地道:“诶?”

久违了这一声轻轻的“诶”,我竟然真的有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心中一阵激荡,泪水模糊了双眼。

陈零把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道:“孤魂也好,野鬼也罢,唯愿今生今世再不让你受伤,再不让你孤单……”

什么什么?他还是听到了那句话?那他其实是知道我不是真的陈婴了?那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使我不是陈婴他也会好好守护我吗?为什么啊?大脑彻底混乱中我竟然忘记追究一个问题:他吻了我的手,这可不是欧洲人的吻手礼风行的时代啊。

咚!打瞌睡的画纹把头撞到了墙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我脸上几秒钟,突然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叫了起来:“姑娘醒过来啦!”

感谢画纹及时打断了我的大脑混乱状态,外面随时听传的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进来,陈家老少都在抱厦等候消息。

当听到大夫说我只需静养已无大碍的时候,陈鹤儒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受伤是很让人气闷的事,每每伤口都痛得我很想脾气,连夜里都睡不安稳。可是面对那一张张热切的面孔,我又只能忍耐,他们已经够为我担忧劳累的了,我怎么能对他们泄呢?

王子哥哥也回来了,原来那个采花盗的消息不过是葬花鬼谷的杀手设下的调虎离山的圈套,为的是防范武功高强的王子哥哥会干扰他们的刺杀行动。而中途王子哥哥又现了顾纤尘的私奔,就追了下去,正好趁了他们的愿。

窦小豆是太阿山庄高手杨无路的关门弟子,虽是王子哥哥的同门师妹,但她入门时王子哥哥已经出师,两人见面不多。窦小豆倒是曾与陈言见过数面,但记性不太好的nod哥哥早把她忘在了脑后。窦小豆与顾纤尘是闺中好友,当她得知顾纤尘另有心上人时就极力鼓动顾纤尘私奔,然后自己代嫁只因为陈言多年前曾陪她玩过成亲的游

戏,她就一门心思地想真的与陈言成亲。暂且不论窦小豆的行为有多荒唐我怀疑她是有点精神上的问题的但她到陈家之后倒是及时现了葬花鬼谷的人,并在成亲当晚救了我一命。

但是窦小豆搞怪本事一流,武功却不怎么样,所以第二天晚上贼心不死的杀手又一次上门,并且不肯再卖太阿山庄的面子时,她也就束手无策了。

因为顾纤尘私奔之事,她与陈言的婚约也就无效了,顾家火冒三丈地将顾纤尘逐出家门,拒绝承认家中有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并将聘礼全数退回,另备厚礼向陈家赔罪。但据王子哥哥所说,顾纤尘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能与心上人在一起,即使是流落到异国他乡,她也甘之如饴。

陈言没来得及为这件事难过,因为他的心思全被我的伤势给牵挂住了,意料之外的我竟成为了nod哥哥失恋的疗伤圣药。等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缓过一口气准备哀悼一下自己的不幸时,已经找不到最初的震惊和难过了。

王子哥哥以师兄的身份狠狠教训了一顿无法无天的窦小豆,并将她强制送回太阿山庄,不过窦小豆离去之前哭天抹泪地誓一定要让师父来给她提亲,死都要再嫁给陈言。

临行前妖精哥哥送了她一样礼物:窦小豆烧毁树林的帐单。并告诉她,那些树都是数百年的古树,其中还有极为稀少的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想必为了这份帐单,太阿山庄十年之内是不太可能好意思登门提亲的了。

我猜窦小豆一定在后悔为和妖精哥哥赌气而放的那把火,但她也可以顺便自豪一下,她吃了世界上最贵的烤红薯呀。

那个杀手的武功的确很高,合众人之力才重伤了他,被俘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服毒自尽了,其绝决惨烈令人触目惊心,可见葬花鬼谷规矩之严。至于是何人买凶的,一时还没有查出来。但妖精哥哥和小鸟哥哥已经是咬牙切齿地开始布置,准备向这个江湖上第一神秘残忍的杀手组织宣战。

看着我的伤势一天天好转起来,陈零终于也放下心,开始有心思调养自己的伤势了。

我责怪他当时太鲁莽,怎么能傻到在杀手面前先自损一臂呢?

陈零却只是笑笑,道:“诶?”

看着他那半是撒娇半是装傻的模样,我一下没了脾气。伸手摸摸他柔软清洁的头,我心里有些酸楚地怀念起我老弟的刺猬头。

唉,去吧去吧,往事一切随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啦。

我振作一下精神,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或许是有外星督察的暗中帮忙吧,要不然就真像老妈说的那样,我结实得像个皮球,反正我的伤正以惊人的度痊愈着。镂月都忍不住偷着问我是不是又吃了九天玄女给的灵药,还问我能不能向九天玄女问一下她的姻缘。

我真是头疼,才十五岁就开始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她不觉得自己提前过更年期了吗?

“茧儿,把这个拿去烧了吧。”我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阿不的小脚丫,那上面绣着我的希望,但如今已经毫无价值了。

一旁的裁云惊讶地看着我,她是知道阿不对我有多重要的,有一次因为画纹把阿不拿去洗了,我一时找不到它还急得哭了。茧儿年幼,自是不会深究这些,应了一声便伸手来拿。

我叮嘱:“要烧得干净些。”

茧儿道:“是。”

我道:“把烧完的灰用帕子兜回来。”

茧儿道:“是。”

我道:“找块干净的地方烧。”

茧儿道:“是。”

我道:“别把它烧疼了。”

茧儿道:“……是。”

我道:“回头用盒子把灰装着,给阿不做个墓。”

茧儿道:“……是。”

我道:“还得立块碑。”

茧儿道:“是。……姑娘你倒是松手呀,你那么大力气我拽不动了。”

我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了手。

裁云道:“既然喜欢又何必烧掉呢?要是一时不想看见了,我藏在柜子里也就是了。等哪天你想它了,我再给你找出来。这岂不更好?”

我咬咬牙,道:“烧了吧,烧了以后就不再想了。”

那个世界,我从此放弃吧。

“小妹”丁冲先趴在窗户上带着颤音叫了我一声,然后又乐颠颠地绕到门口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蜂巢。

我鄙视他:“这么久才来看我?”

丁冲笑道:“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用来啦。”

气我个倒仰,这小子的毒舌简直媲美拈豆儿了。

丁冲笑眯眯地给我展示那只蜂巢:“很多蜜呢,尝尝看?”

镂月在旁奇道:“丁少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好像咱们胤川城里没有养蜂的地方呀。”

丁冲突然忸怩起来,道:“野生的,山上的。”

镂月笑道:“丁少侠特意去上山摘来给我们姑娘的?”

丁冲道:“也不是……恰好经过,想着这丫头或许爱吃……嘁,小丫头嘛不是都爱吃甜的,听说这丫头嘴又刁,这几天又不爱吃东西。为这个陈老爷子都头疼死了。怎么说我也在陈家做客这么久了,算是投桃报李吧。”

我不爱吃东西不要紧啊,这几天小萤火虫倒是非常乐意跟着陈零来我这里,那些我吃不进去的东西基本上都落他肚子里了,一点也没浪费。

我斜着眼睛看丁冲,道:“再撇嘴,那脸就比马脸还长了。本来就长得丑,还要做出怪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嘴仗是要打的,蜂蜜也是要吃的,先拿过来再说。

丁冲被我气得两腮鼓鼓的,赌气不再跟我说话。

我一边吃那清香甜美的蜂蜜,一边道:“沈大哥去哪里了?他那天来看了我一次,就没再来了。”顺便掰几块给歪在我床上的陈零吃,陈零只尝了一口,转手就递给小萤火虫了。

丁冲假装对桌上那只喝水点头的小鸟很感兴趣,不理我。

镂月却道:“姑娘还不知道吧?沈少侠同二少、温姑娘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一位姑娘来,姓宁,闺名灵湘。嘻嘻,沈少侠对宁姑娘可好得紧呢。宁姑娘和温姑娘拌嘴,沈少侠都偏帮着宁姑娘的。”

左一个宁姑娘右一个宁姑娘的,听得我心烦。把蜂巢都塞给小萤火虫,我道:“齁死人了,我要喝水。”

丁冲瞥了我一眼,道:“宁姑娘的师父是赤炎国的高手邵补残,邵大侠与我师父是故交好友,宁姑娘么,从小就和我师兄认识啦。我倒是与她不太熟,不过师兄与她交情匪浅。”

死乌鸦,你故意的是不是?以前就在我面前说过沈拓喜欢宁姑娘那样子的女孩,现在又说什么“交情匪浅”,故意打击我是不是?抓起枕边压的玉如意丢过去,丁冲闪身避开,如意直向刚踏进门来的陈棋飞去。

陈棋伸手接住,道:“谁又惹妹妹不高兴了?”

我顾不上答话,从床头解下我的弹弓对准丁冲连。丁冲比猴子还灵活,那一连串的弹弓分别击中了桌上的玩具小鸟、墙边的花瓶、镂月的小腿和拈豆儿的脑门儿,还有一颗打落了小萤火虫手中的蜂巢。一时间屋内人尽遭无妄之灾。

陈零笑着把弹弓从我手中拿走,道:“妹妹伤还没好呢,别牵动了伤口,一会儿又该哭了。”丁冲早已逃到屋外,远远地向陈零拱手答谢后溜走。

陈棋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在他身后镂月揉着腿叫痛,拈豆儿捂着脑门满地乱蹦,小萤火虫可怜兮兮地瞅着打烂的蜂巢傻,满地的狼籍如同暴风过境。被响声惊动的裁云画纹进来一看,都是连连吐舌,连忙打扫战场。

陈零道:“五哥,是谁要害妹妹的,查出来了吗?”

陈棋道:“还没有线索。不过四哥倒是查到了葬花鬼谷的一些事。”

我连忙道:“说来听听。”杀手耶!多么神秘的职业呀,只要他们下手的对象与我没有关系,我是向来觉得那是酷的。

陈棋道:“葬花鬼谷最初是在几十年前由成钧国的辅大臣东方豚成立的,就叫做鬼谷,目的是肃清异己。但后来成钧国政变,傀儡皇帝下落不明,东方豚也被刺杀,这个组织也几乎被瓦解,据说只有一个担任脑的女子逃脱。后来这个人又重建鬼谷,并自称葬花夫人。在江湖上从来没有人见过葬花夫人的真面目,但推算来看,这人现

在应该已近百岁了吧。”

刚听见“葬花夫人”这个名字时,我脑中联想起的便是港片新流星蝴蝶剑里杨紫琼的高老大的造型,但听到最后一句话,风姿妖娆的高老大立刻化身成了倩女幽魂里的姥姥。真寒。

拈豆儿嘟哝道:“老妖怪,都成精了。”一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脑门上刚刚冒出来的包,撇嘴吐舌的不太满意,大概是嫌那包长得太小不够显眼。

陈棋接着道:“有人说葬花夫人就是东方豚的私生女,还有人说她是东方豚的情人,所以对重掌成钧国大权的花氏王族怀恨在心,多次派手下刺客去暗杀成钧国的王族和大臣。成钧国虽然几次微创葬花鬼谷,但却始终没能抓到葬花夫人。据说葬花夫人行踪诡秘,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时间过一个月,而且生性多疑残忍,即使是跟随她

多年的手下也是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我道:“那她的生活也够痛苦的了。”

陈棋奇道:“怎么?”

我道:“生活漂泊,居无定所,连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都没有,心里还满怀仇恨和暗杀的罪恶念头。唔,她一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老了,真可怜啊。”

陈零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拈豆儿道:“她自找的,活该。”

我道:“也许她也是上了贼船下不来呢,也许当初她被迫加入鬼谷,后来亲人都被杀了,朋友也没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逃亡。也许她学到的生存技能就是要杀人,不这样就不知道怎么活,而且还想着要报仇。于是就这样恶性循环……”

陈零笑眯眯地道:“诶?妹妹在讲故事?”

不好意思,我有一阵子挺想当作家来着。

陈棋把我的话自动消音,就像从未被我打断过似的,继续道:“葬花夫人还四处收逻有资质的孩子,把他们集中在一个隐秘地方培养,让他们从小就习惯暗杀。这些孩子应该是对葬花夫人最忠心的了,而且因为年纪尚小,不被人防范,每每暗杀总能得手。这些孩子手段也十分残忍狠毒,听说金环镖局总镖头孔重一家就是被这些人称小

兽的孩子杀死的,男女老少四十一人全被切下了头。”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还有消息说,这些孩子里有一些是葬花夫人从武林世家中绑架去的,因为被绑时年纪太小,所以对自己的身世都不太记得了。但是没有哪个武林世家承认这件事,可能是怕有损自家的声誉吧。听说,顾家十几年前也丢失过两个孩子,就是顾纤尘的两个双生的弟弟。这事儿四哥还是听顾姨娘说的。顾姨娘说顾家也

怀疑是葬花夫人做的,但始终没有线索。”

这些孩子真可怜,不过,“葬花夫人作恶多端,而且不但与成钧国王族做对,还与各武林世家过不去,干的又是暗杀的买卖,这么多年竟然还活蹦乱跳的,真是太奇怪了。”我感叹道。

陈棋道:“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葬花夫人行事谨慎,每过三五年就会消声匿迹上一两年,一桩生意也不接,江湖上连一个葬花鬼谷的杀手的影子都看不到。等大家松懈了,他们便又会重现江湖。”

陈零道:“那他们是怎么联络生意的呢?”

陈棋道:“最奇怪的就在这里,四哥找到一个曾经请鬼谷杀手杀死自己仇家的人,据那人所说,他根本就没有主动找过鬼谷杀手,因为他并不知道如何与之联络。但是在某天他突然收到鬼谷送来的蝶衣销金笺,对他说他们知道他希望谁死,如果他同意由鬼谷来办这件事的话,就将定金放在他们指定的地方,事后再收取余下的金额。于是

他就照着蝶衣销金笺上说的办了,没过多久,果然他的仇人金线弯刀喜娘便死在杀手风筝的手下。于是他又奉上了余下的金额。而整件事情里,他没有直接面对任何鬼谷的人,甚至他也不知道鬼谷的人是如何知道他的仇人是喜娘的。从此事推断,鬼谷其他的买卖应该也是这样做的。”

连这种事都打听得到,小鸟哥哥还真是行动派的superman啊。

陈零道:“我想葬花鬼谷应该有一个庞大的收集消息的组织,而且成员或许就在为人所熟悉却不曾注意过的人群中,否则怎么解释他们会知道谁想请杀手呢?”

陈棋道:“这也正是葬花鬼谷可怕之处,我们不知道身边是不是有鬼谷的人,更无法确定哪个人是。而且,除了葬花夫人,只怕连那些杀手自己都未必知道客户是谁。”

好神秘哦。

可是,如果是这样,不就没法知道是谁想杀我了吗?

或许,只有一个办法向葬花夫人逼供。如果我们抓得到她的话……

“妹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足不出户,年纪又小,不可能与人结怨。谁会恨她到不惜买凶杀人的地步呢?想来想去,倒只有……”陈零咬了咬嘴唇。

陈棋赞许地一点头,道:“我和四哥也是这样想,但是如果当真是他们,那问题会更严重了。而且,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呢?”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啊?我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我一笑果真是亲兄弟,连这种掩饰的笑容都能笑得如此纯洁无辜,要是我第一天认识他们两个的话,绝对相信他们是毫无心机的。

可是,哼,本姑娘越来越现,这个家里看似最单纯的那个家伙都可能是最最狡猾的。

如果你也能把狡猾展到完全简单、纯真的境界,那么恭喜你,你可以做陈家第八个儿子了。

26情敌

那在床上躺得实在气闷,就让画纹扶着到外头散散步,结果正遇上沈拓和宁灵湘。宁灵湘果真是个灵秀俏丽的姑娘,站在高大英俊的沈拓身边,连两个人的微笑都那么相似,看起来十分般配。因此我也就更加的郁闷。

自从那日之后,也不知道我哪里投了宁灵湘的眼缘,让她竟然成了我苔痕馆的常客,天天过来探望我的病情。我是没什么话可以跟她说的,就总装着虚弱的样子歪在床上不说话,她也不介意,反正有镂月啊裁云啊这些人会接她的话,她也不至于演成单口相声。况且,还有那个跟屁虫似的沈拓呢,总在宁灵湘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刚刚

萌芽的爱情啊,就这样折损在宁灵湘手里了。

沈拓那治愈系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落在宁灵湘身上时,连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眼中那一点冷酷都消融得无影无踪。多么令人郁闷的事啊,我喜欢的男生心里装着别的女孩,最最可气的是,我竟然连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个女人。

宁灵湘应该是那种大多数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吧,美丽温柔,娴静聪慧,入得厨房上得厅堂,让人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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