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原本见到自己得力手下朱鉴战死便已经心灰意冷,后见朵颜三卫竟被朱棣收买更是急火攻心,现在娇妻玉梨一番连哭带诉,直叫他心思往左转了转,又往右转了转。他也是个少年得志的英豪,若说没有一点野心那也是不可能,方才被朱棣一句平分天下打动,心里已经有些活动,现在情势所逼,简直不能不答应,只得一跺脚,长叹一口气,道,“四哥,你我兄弟情谊深厚,若是旁的兄弟,任谁我也不干的!”
玉梨听了朱权的话,破涕为笑,连忙扑进朱权的怀中,犹自惊魂未定。朱权虽是无奈,总算是破罐子破摔,心里有了计较,比从前整日价提心吊胆又要好了许多。所以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我朝朱棣望了一眼,只见他目光深邃,脸上是难以捉摸的笑意,正眯着眼睛看这一对年轻夫妇劫后重生,而这个朱权生命中最大的劫,正是他一手埋下。他很快就被我的目光吸引,扭头朝我笑了笑,并无得志便狂的狂妄,反而较之先前更加内敛,我本该为他高兴,可是心底不知怎么的,竟快乐不起来,脸上的表情便僵硬起来,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已经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这结局,也有你大半的功劳啊。”
我抿嘴笑笑,“全凭王爷有勇有谋罢了。”
朱棣已察觉我心中不快,也不和我厮缠,对朱权和玉梨说道,“兄弟,弟妹,四哥今日的行为实属无奈,不得已为之,望贤伉俪不要记在心上。为兄在此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给他们二人深深鞠了一个躬,朱权脸上还有些怒气未消,玉梨已上前连忙将朱棣扶起,“不敢当!四哥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哪里受得住呢!”
朱权见妻子这样替自己担当,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说道,“从今往后,我便跟着四哥的了,荣辱共历,生死同经罢了!”
朱棣拍了拍朱权的肩膀,“好兄弟!为兄必定记着你这番情谊,永不相负!”
当下,一行人便在城门外商量,朱权虽有反抗,但也是当机立断之人,既决定踏上靖难之路,便不再拖拉,命玉梨回府,将府内事务布置好,把姬妾子女全都带着上路去北平。朱棣对朱棣这个决定很是满意。就是我和三保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对这宁王刮目相看,他除了比朱棣年轻几岁,经验不足之外,胆识和谋略,简直不在朱棣之下,朱棣得了他做左膀右臂,简直如虎添翼,也难怪朱棣这样桀骜的人,能为了拿下他如此忍辱负重多日。
为保万无一失,朱棣让我和三保先行带着几个骠骑赶回北平助朱高炽守城,他便继续拉拢朱权,并监督朱权带领朵颜三卫和自己的神机营一起大军撤回北平,做中锋撤回,而玉梨便带领宁王府家眷垫后,这样的军旅府邸,夫人们都是很能干的,玉梨也不出此列,是以朱权也算放心。
因三保说了我和朱棣离开之后五十万大军攻城之时那壮观惨烈的景象,所以现在我们都是心有余悸,一点也不敢停留,生怕北平在我们回去之前会失守,是以快马加鞭,日以继夜的往回赶去。我们赶回的时候,还算太平,进得城内,却也觉得离开这两个多月,北平再也不似从前那样热闹繁华,破有萧索之意。
三保告诉我,这是由于北平现在九门皆闭,实际上就是吃着老本,完全与外界隔绝,成了一座空城的缘故。我听了,心中也是不自在的很,回到燕王府,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都出来迎接我们,此时是同仇敌忾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去记着从前的过节了,是以大家还算融洽,我和三保对他们兄弟拱手道,“王爷说了,他不在这段时间,多亏世子们死守了!”
朱高炽微微笑道,“说这种话做什么,北平是我们大家的家园,都是在守护自己的家园,不必这么说。”
朱高煦则问道,“父王借兵两月,结果如何?”
我答道,“王爷与十七爷在后带领十万大军赶回,大家伙再挨些日子,待到王爷回归之时,便尽可以松口气了。”
朱高炽朱高煦方才虽那样说,终究还是提着心的,听了我这话,总算是放了心,脸上也轻松许多,这才说道,“母亲说了,赫连姨与三保回来之后,请往后面用餐,洗一洗风尘。”
我愣了一下,朱高炽论年纪,比我也小不了几岁了,此时唤我一声阿姨,一定是徐云华的意思,我与朱棣虽有山盟海誓,毕竟没有任何名分,她能这样大度,可见她现在态度也是转换许多,如此一想,我心中也很是感动,轻拍了朱高炽的胳膊两下,“王妃还是这样客气,咱们现在都是自己人,不必讲这样虚礼。”
朱高炽憨憨一笑,“入冬了,天气苦寒,赫连姨陪父王这一趟一定很是奔波,应该的,快进来。”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把我和三保让了进去。
徐云华从后堂也接了出来,她面容虽然憔悴,见到我们精神倒是还不错,想来这些日子,也为守城操碎了心,这样一想,我便对她行礼道,“王妃辛苦了!”
徐云华没料到我说这样一句话,笑了笑,“辛苦的是你们,快进来拿热水洗洗手,里头准备了热腾腾的的饭菜,先用些再回去歇息吧。”
我与三保先道一番谢,才进去洗了手脸,这一顿接风宴,简直有说不出的魔力,大家话说得不多,却好像都把原先的芥蒂都丢开了,大家现在的目的都很简单,那就是守住北平。
徐云华更是早就命人将从前就准备给我的院子又收拾了出来,让我就去那里住下。我感激不尽,回到房间之中,却见床头备了几件夹袄,更有一件大红的星星氅并一件风毛出得极好的貂毛风衣,一双暗色鹿皮小靴。已经十一月了,北平的天气寒冷的尤其早些,徐云华便拿这些行头来向我示好了。
我笑着将衣服收拾好,命丫头打了一大桶的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倒到床上,闭眼便黑甜起来。本欲好好歇一夜,以慰藉一路奔走之苦,不料刚到半夜,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起床开门一看,却是宝儿,我笑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时候来了?”
宝儿急道,“小姐,不好了!三保哥让我来喊你,南军又攻城来了!”
我正在睡眼惺忪的揉眼睛,听了这句话,立刻便警醒起来,“什么!”
“张掖门最为薄弱,却被翟能瞧出来了,他带着人马打过来了!”宝儿说道。
我立刻回屋将厚衣服穿上了,随着宝儿便往张掖门赶去。原来我们不在的时候,以大将张玉为首,越龙城等,奉幼主朱高炽之命,将九龙门一个个派了重兵把守,谨遵朱棣临行前的命令,不图进攻,只求在朱棣赶回之前,将城门守住。无奈人力有限,将领们能力也有薄弱,所以张掖门竟成了一个弱门。李景隆虽是纸上谈兵的一块闷料,手下却有不少能将,那翟能便是一个。他在上一次攻城之后,在北平城外盘桓多日,便瞧出了张掖门的弊端。这人乃是朱允炆钦点,又有些战功,因此心中对无所作为的李景隆很是不屑,甚至在朱允炆委任李景隆的时候,便向朱允炆告状,说李景隆与朱棣交好,让李景隆带兵,是不妥当的。因此他和李景隆很有些不和。一旦发现了这个破绽,竟敢不想主帅报告,便想私自攻城,心中暗想抢了这战功,便有提升的机会了。
一到城墙之上,便见三保已经赶了过来,他正拿着千里眼往下看着,紧锁眉头,我拍了他一下,他才丢下千里眼,回身与我说话,“这倒不好了!”
我拿起千里眼也往下看去,只见翟能带领着数千悍将,举着火把,拿着火炮,简直愈战愈勇,对张掖门势在必得!
我一下子也急了,“能否从其他城门借兵?“
三保摇了摇头,“离咱们最近的两个门,兵力也不充沛,一撤走兵力,肯定还有其他的攻击,若要搬救兵,只能从各个城门每个挪用一点,可是这样就大大的拖长了时间,聊胜于无罢了。”
“那我们难道坐以待毙吗?”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朱高炽也一瘸一拐的上来了,连忙上前去将他搀扶了一把,“大世子身体不好,现又是全军的主帅,怎么能亲自到这里来,万一……”
朱高炽挥了挥手道,“赫连姨快别说了,父王走时,将北平交给我,我便立了誓,与北平共存亡,若是失守,我也没有脸面见父王。”
他这么一说,我也无话可回了。此时战事愈酣,火炮光简直照亮了整个张掖门,我们城门上的士兵都站不住了,那些南军为的就是这个目的,一边有人继续打着炮,一边已经有人上了旋梯,要掠上城门了。这么多能人异士,竟为了兵力不如人,一时束手无策了!
眼看着那些人便要爬上来。我突然灵机一动,道,“莫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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