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阳光总是不太明媚,让早上起来何瑾的心情,也显得有些沉闷。就连青芽小丫鬟的贴身伺候,也让他感觉没那么享受了。
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才不过三天的功夫儿,就觉得这些已习以为常了。封建社会腐败的大温床,可真是会软化人的精神意志。
“瑾儿,你最近可有什么打算?”吃饭的时候,娴静典雅的老娘,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何瑾蹙眉一想,就知道老娘的意思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眼下何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可居安思危惯了的老娘,还是想知道下自己未来的规划。
好在,何瑾的目标思路一直都很清晰:当贪官儿!
想在大明朝想要出人头地,只有科举入仕一条路。小吏职权再大,身份上终究是低士人一等的。
纵然考满后还可以当官儿,但也只会被调任到偏远穷困地区,当一些主簿、判官、推官、同知等佐杂官,极难当上一把手。
而三日前姚璟的那次出衙,也深切刺激了何瑾的野望。
“娘,衙门里的事儿,现在已渐渐有了章程。儿子以后的时间,也会空闲起来,想着重新捧起书本儿,看看能不能走上科举正途。”
“嗯,孺子可教也。”崔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点:“还有婚姻大事儿,也莫要落下了......”
想起前些日子的春梦了无痕,何瑾不由羞涩点头,道:“嗯,孩儿知道了。科举婚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用过早饭去排衙,走到院门儿的时候,便看到金元在那里忙得不亦悦乎。
外面人乌泱泱的,手里都还提着礼品。看到何瑾露面,这些人立时涌了上来,叫喊道:“何令史,我等有事儿前来拜访......”
“大清早的,我都还没上班儿,你们拜访个什么啊!”何瑾语气都有些抱怨,摆手道:“就算拜访,你们也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这样堵人家门口,影响多不好!”
可群众们却不答应,还是上前挤着道:“晚上的人更多,我们才特意大早起排队的......”
“都让开,先让开,让东家上衙门排了衙再说!”门子金元也烦这些人。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有事儿,而是惦记着衙门那空缺捕快名额来的。
在古代,人人都有服差役的义务。故而为了逃避这项义务,不少人就想出钱在衙门里买个衙役的名头。
衙役嘛,本身就是一种劳役方式,自然就可以躲过官府的差役。而这些买来名额的家伙们,就是“挂名衙役”。
对于这种事儿,何瑾当然是严词拒绝的:开玩笑,我是很贪财,可贪也是有底线和技术含量的。
为了你们享乐而耽误我部门的正常办公,耽误了为磁州百姓们服务,你当我是汪卯明那等蠢货啊?
对于这些人,他的做法一贯是:只收钱不办事儿。哼,你们有钱就了不起啊,有钱在我这里什么都买不来,只能买个教训!
到了街上后,闲庭信步的何瑾,便满意地发现衙前街已改变了很多。
店主和小贩们看到拿铁尺的衙役,也不再露出厌恶畏惧的神色了,反倒是乐呵呵地同衙役们聊着今天的生意。
再走一段儿,何瑾就看到几个衙役,正清扫着大街上的积雪。还有一个衙役,在调解着两个摊位的占地纠纷。
“抓小偷儿啊!”
就在此时,一个百姓惊恐的高音响起。随后便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快速地逃窜起来。
随着这一声高喊,两个身穿青衣的衙役,不知从哪儿就窜了出来,手持铁尺叫道:“奶奶的,青皮无赖们都快抓光了,正好来个送业绩的!”
说着,这两人就跟狗撵耗子一样,兴奋地蹭蹭追赶起来。
好巧不巧,那小偷儿正跑了何瑾面前。
何瑾一脚绊过去,当即将那小偷儿绊了个狗啃屎。两衙役赶上前,先锁了那小偷儿,才笑着对何瑾施礼道:“老大,来上班了?”
“范六儿,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老大老大的喊,传出去......影响不好!再说,你现在也是磁州城里的城管小队长了,怎么还改不了一身的混混气?”
两衙役里的其中一人,正是范六儿。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跟捕快青衣相仿的制服。也腰缠红绸,就是头上没插鸟毛——这身制服,当然是何瑾折腾出来的。
在何瑾看来,想改变一个人,就得先从外形装束改变起来。所以收上来的第一趣÷阁管理费,他就从沈家绸缎铺里,定做了一百多套仿捕快服,给这些城管们换上,加快他们身份心态的转变。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创建的城管大队,还具有协警的职责。
毕竟衙门只有三十名捕快的编制,他全给弄上了刑警的职责。而这些协查、维护治安的工作,就分给了这些曾经的青皮无赖。
如此,青皮无赖多了事儿干,也有了上升为捕快的渠道。同时还能刺激那些衙门里的捕快们,不上进都不行。
当然,披了这身皮还敢为非作歹的,那就是不给何老大面子。
得罪了何老大,自然有端木小弟带着监察科的人去对付。抓住了一个,就扔鼓山煤矿挖煤去,保管三个月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范六儿闻言,不由呵呵地笑:“老.....何令史,这不才上任三天嘛,还在慢慢适应。不过,何令史你真是一诺......那个好多黄金,说话就是算数儿,说给我们一个前程,还真就给了!”
“不瞒何令史,小人现在拿了不少提成,已能还清以前的赌债了。等这个月发了工食银,还能给老娘买件厚实的棉衣,对门儿的媒婆,也承诺给我说个婆娘......以后俺就正正经经、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再也不瞎混了。”
“嗯,不错,有目标儿就好。”拍拍范六儿的肩以示鼓励,何瑾忽然就邪魅一笑道:“不过赌债什么的,你还什么还?咱大明朝可是禁赌的,你身为执法人员,去查赌就行了嘛,这也是一项业绩嘛。”
范六儿一听,不由双眼精光乱冒,伸出大拇指激动地道:“老大,高,您实在是高!......”
这时候,街上的百姓和店主们,已注意到何瑾了。
走一处,就有一路的招呼:“令史大人真是有法子,这衙役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净折腾我们,现在每月就交点管理费,他们都尽心替我们办事儿了!”
打招呼还不算,还有更实在的:“别说那些个没用的,令史还没吃饭吧?快进来吃点再去排衙,饿坏了何小令史,谁还给我们撑腰作主?”
“大清早吃你那腻乎乎的饭食儿,油着了怎么行?来,何令史,快进来喝完白粥,俺婆娘三更起床就熬的,软糯着呢,还有水灵灵的咸菜,就等着令史呢。”
“唉,白粥怎么能行?天儿冷了,瑾哥儿,还是来我这儿喝碗羊杂汤吧,再配上香酥的掉渣儿烧饼,美滴很!”
更有趣的是,卖鱼的阮六郎,还捧出了一个大王八:“令史大人,这是今早刚摸上来的。肯定知道令史为我们费心了,巴巴赶上来给令史补身子呢......”
何瑾顿时无语,那王八一对绿豆眼里也满是无奈,好像在说,我有那么贱么?
等快到了衙门口儿的时候,何瑾的手中,已被硬塞了大堆的东西,弄得他很是尴尬。而最让他驻足和期待不已的,还是面前的沈家煤铺。
可惜,抬眼使劲儿往里望了望,都没看到沈秀儿的身影。那小妮子自从三天前被搂了腰后,就一直没主动露过面了。
对于这点,何瑾也深表理解:姑娘家嘛,脸皮儿薄也正常。自己可是行走的迷魂汤,小妮子已中了情毒,躲两天自然就会忍不住出来了。
到那个时候,是先巩固一下二垒成果,而是趁热打铁进攻一垒呢?
何瑾舔舔嘴唇,忽然就感觉在这寒冷的严冬,竟然有些小燥热......唉,这血气方刚年纪的身子,就是经不住一点点的刺激。
唉唉......下面的小兄弟,别抬头了哈,再抬头都没法儿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