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正茂虽然贵为南月国的左相,为人却是十分清廉的,所以即便俸禄很是可观,对于府中的吃穿用度还是比较节俭的。
但李佩兰却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特别是云落的母亲死后,她成为了云正茂的正妻,身为左相的夫人,她在他人面前自然要显摆显摆,而这显摆的首要条件,就是服装和首饰了。
而且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云紫凝和云紫萱两个女儿,为了能把她们培养成上得了台面的大家闺秀,话花费自然也是不少的。
所以,单靠着左相府分发的月钱,根本就不够她们娘几个开销的,她只能把主意打到了沐晴柔的嫁妆上面凡。
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很小心的,只是去当掉一些,怕万一被发现了,也好去赎回来。
可是渐渐的,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因为没人发现啊。
这之后,她隔三差五就去卖掉一些,直到半年前,她将最后剩的都卖光了,一共卖了二十万两银子,现在用得就剩下十万两了。
所以,这笔价值百万的嫁妆,现在仅剩下十万两银票还在她那边藏着,要她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謦。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只能说不知道,只要一口咬定,他们就拿她没办法。
“你敢说不知道?”云正茂气得快抽过去了。
赵雪竹在一旁有些诧异道:“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啊,仓库的钥匙可是由夫人掌管的呢。”
李佩兰此刻恨不得掐死这个只知道挑拨离间,火上浇油的贱*人。
平日里看她唯唯诺诺,不争不抢的样子,却不想她骨子里竟也跟那些女人一个样,现在再次怀上了孩子,是想要将她这个主母给踩下去吗?
呵呵,门儿都没有!
李佩兰狠狠地剐了赵雪竹一眼,最后却只能低垂着眼眸:“老爷,我昨日来看还在的呢……”
“鬼话连篇!说!是不是偷偷运走了!”云正茂根本就不想听她的解释,他此刻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不是,不是……”在云正茂的盛怒逼问下,李佩兰心中很是害怕。
“落儿那么重要的嫁妆,居然就被你这么弄丢了!不是你拿的,难道是遭贼了?若是小偷进来,这门怎么还锁的这般完好?”
云正茂连连质问,李佩兰被问的哑口无言,只着急的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落在心里冷笑着,她偷了那么多大官的库房,就是没偷自己家的,早知道她就来探探了,这样或许就能保住自己的嫁妆了。
不过李佩兰的屋子里她可没少去,除了一些银票,也没见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啊,敢情都被她给卖掉了。
只是那么多的钱,她真的已经用完了吗?
云落的心中表示怀疑,在暗暗地盘算着晚上再去她屋中探上一探。
“老爷,我……”李佩兰想说点什么。
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云正茂却再不愿听李佩兰讲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此刻他只觉得愧对云落。
他冷冷地盯着李佩兰,眼中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来人,将夫人关进房中,什么时候将嫁妆拿出来,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李佩兰没想到云正茂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不由的惊慌喊着:“老爷,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拿嫁妆啊!”
可是,此时的云正茂恨极了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李佩兰一边哀嚎,一边被下人们架着回了房间。
云落站在原地,看着一路被架走的李佩兰,黑如夜的眼眸里有一道冷意闪过,快得没有任何人看见。
云正茂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看着云落的目光中带着些歉意,尴尬地唤了声:“落儿……”
接下来的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自己以前并不怎么亲近的女儿。
云落将头埋得低低的,几乎快要哭出来,却是硬忍着,声音低低的:“落儿从小没有了娘,除了上次爹爹给的簪子,就再也没见过娘的东西,原本以为这次可以看到更多属于娘亲的东西,如今却……”
她低垂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但是泪水却怎么都抹不尽,越流越多,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极度伤心委屈却又要假装没受伤,但本能的眼泪止不住,演不像的样子……云正茂看着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可以说,云落的演戏技能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当然了,谁叫她有一张极具欺骗xing的脸呢。
谁叫老天爷赏饭吃嘛。
一旁的赵雪竹眼睛一转,开口道:“夫人也真是的,竟然独吞了这么多的嫁妆,听说这嫁妆价值上百万两呢……”
赵雪竹似抱怨似惋惜,眼中却闪着得意。
以前她的确是没什么争宠的欲*望,但现在不同了,若她肚子里的孩
子真的是儿子,那么要想让他顺利的长大,就必须将李佩兰给压下去。
不然,凭着李佩兰的恶毒,他们母子恐怕连条活路都没有。
再者,她也想为云落出一口恶气,因为这嫁妆是被李佩兰吞了一事,已经是确凿无疑了。
所以,她来了一招落井下石,而且效果相当的好。
云落闻言将头垂的更低了。
云正茂眼中的心疼之色愈浓,抚着云落的头顶,柔声道:“落儿不要伤心,爹爹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谢谢爹爹!”云落竭力忍着委屈,默默地抹泪。
云正茂对云落心生愧疚,对她越发好了。
“小姐,这大夫人真是太过分,竟然连夫人的嫁妆都敢吞了!”
刚回到落芯苑,之前一直陪着云落的小雅就愤愤地出声。
而云落却是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喝着小鱼送上来的蜂蜜水。
见云落不说话,小雅着急地道:“小姐,你难道准备就这么算了吗?虽然老爷说会追究的,但是都这么多年了,该卖的,该花的,肯定都被大夫人给挥霍光了,她横竖就是拿不出来,老爷还能把她杀了不成?”
不得不说,小雅这丫头的逻辑能力,现在已经变得相当强悍了。
云落笑了笑,放下杯子道:“从来就只有我从人家那里偷东西,这李佩兰既然动了我娘的东西,就必须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着,云落看向了一边的小鱼,沉声道:“小鱼,让红叶去调查一下,李家在廖城到底有多少产业,之后该怎么做,我不说,你也该懂得吧。”
小鱼虽然刚刚没跟着云落去,但听着两人这么一说,对事情已经了解了个大概,连忙应道:“是。”
小鱼走了,云落喝完了蜂蜜水,便对着小雅道:“小雅,陪我去玄王府看看小瞳吧。”
当初就这么把黑瞳“丢”在了玄王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原本她是想一个人偷偷地去的,可是后来一想,现在的她怀有身孕,总不能再翻墙跃户的,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地去了。
不过小雅却知道,这看黑瞳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去看玄王爷吧。
就这样,云落和小雅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玄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在上次就见过云落,再加上早上的赐婚消息已经传开,这会儿一见到她,直接把她当成了玄王府的女主人,无比殷勤地道:“王妃,王爷还未下朝,要不您去里面等会儿吧。”
这声“王妃”让云落的嘴角抽了抽,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啊。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先去看看公主吧。”
之前从云正茂的口中听说皇上交给了南翼玄什么重任,想必是还在跟皇上商谈吧。
侍卫带着云落往南静媛的院落走去,在经过花园的时候,一道道银铃般的欢笑声传了过来。
云落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见南静媛和黑瞳正在玩捉迷藏。
黑瞳的眼睛上蒙着黑布,南静媛边跑边笑,到处躲闪着。
两人的气氛很是融洽。
小孩子果然还是要跟小孩子在一起玩来的好啊。
一边的侍卫也看到了前面的一幕,连忙道:“自从小瞳公子来了之后,公主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这都是王妃的功劳呢。”
小瞳公子?
听到这个称呼,云落不由得勾了勾唇,看来小瞳在这里混得挺不错的嘛。
当时她会把他送到这里来,一是因为他跟雪影楼里的其他人并不熟,怕他一时间跟他们难以相处,二就是她觉得南静媛需要一个同龄的玩伴,再者她也相信南翼玄会好好照顾他的,所以才会做出了这个决定。
现在来看,这个决定做的还是挺对的。
花园里面,眼看着黑瞳要抓到南静媛了,却被她再一次灵活地躲开,嘴里不断地叫着:“小瞳,我在这里,来抓我啊。”
云落的眸底满是温柔的笑,她让侍卫先行离去,然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玩得欢快的两人,并没有上前打扰的打算。
小雅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感染了,她不由得感慨道:“小姐,小瞳好像比在落芯苑的时候活泼多了。”
“嗯。”云落点点头。
看着他们玩了一会,云落想着该走过去打声招呼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一丛灌木后走了出来。
竟然是萧菲儿!
巧的是,黑瞳和南静媛正好在那边玩着,在南静媛躲开之后,蒙着眼的黑瞳一下子抓住了她。
“抓到了,抓到了!”他开心地叫了起来,可是下一秒,他就被人重重地推开。
“哎呀,你干什么呢!”
随着一道娇喝声,还被蒙着眼睛的黑瞳被推的连退了几步,而后身子一歪,摔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云
落眸光一冷,正要上前,可是距离黑瞳近的南静媛反映迅速。
“你竟然敢推小瞳?简直是可恶!”南静媛一声厉喝,猛地出手,将完全没有防备的萧菲儿推进了灌木丛的另外一边。
“啊!”萧菲儿一声惨叫,脸朝下摔了进去。
云落看都不看萧菲儿一眼,径直跑到了黑瞳的身边,将他从树丛里面拉了出来,“小瞳,你怎么样?”
黑瞳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手臂上也破了皮,正在流血。
但当他看到云落之后,早就忘记了身上的伤和痛,激动地一下扑进了她的怀中,“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而一边的南静媛,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云落,也扑了过来,“呜呜呜,皇嫂嫂,你可算是回来了!”
云落被一左一右抱得动弹不得,只能一手搂一个,轻声地道着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两人抱了云落好一会,才肯放开了她,云落看看南静媛,再看看黑瞳,欣慰地道:“嗯,你们都长高了,长胖了。”
“我才不要长胖呢。”南静媛嘴一撅,一脸的可爱。
而黑瞳则是瘪着嘴冷哼道:“哼,不过二十来天,怎么可能会长高?分明是姐姐你因为不告而别在心虚。”
“……”云落承认,她的心思的确被黑瞳给看穿了。
这个孩子,果然是精明的很呢。
三人在这里叙着旧,完全忘记了还摔在灌木丛中的萧菲儿。
她已经自己爬了出来,白色的纱裙上血迹斑斑,脸上更是破了好几道口子,淌着血,面目可怖。
“呜呜呜,好痛,好痛!”她捂着脸,坐在地上哭泣着。
凄惨的哭声引得云落看了过来,而萧菲儿也正好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一个冷冽,一个憎恨。
没错,萧菲儿的眸中,有着浓浓的恨。
云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流血的脸,忽的勾唇一笑,“萧小姐,在这里住的可好?”
这语气,这气势,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玄王府的女主人。
脸上痛加上心痛,萧菲儿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云落,别以为玄哥哥对你好,你就无法无天了。玄哥哥说过,他一定会照顾我的,就算你毁了我的脸,他也绝对不会抛弃我的!”
她毁了她的脸?
云落眨眨眼,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她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好不好?什么叫毁了她的脸?
此时,南静媛双手叉腰地站了过来,一脸怒气地道:“你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玄王府?还有,玄哥哥只有我才可以叫,不许你这么叫他!”
从小到大,南静媛都没教过南翼玄一句皇兄,从来都是叫他玄哥哥,她已经把这个称呼当成了自己的专利,怎么可能容许别人侵占了呢?
萧菲儿是第一次见到南静媛,虽然不认识她,但她隐约记得南翼玄是有个妹妹的,而且听说她还是个傻子。
她不敢得罪南翼玄的妹妹,也不会去跟一个傻子计较,可是今天她就是要把这个罪名按在云落的身上。
眼看着两人都这么盛气凌人地对付她,萧菲儿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我爹爹死了,全家人都死了,现在我的脸也毁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说着,她头一转,竟然直接朝着一棵粗大的树干撞了上去。
“喂,你……”南静媛被吓坏了,而云落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小雅心中一紧,这是要出人命了吗?
就在萧菲儿的头快要撞到树上的时候,一道黑影跃下,将她给拉了回来。
是冷冽。
小雅呼出了一口气,云落却是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撞死呢。”
冷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他在南静媛骂萧菲儿的时候就到了,只是没出来而已,却不想早就被云落给看穿了。
萧菲儿没能撞成,不断地叫着,“你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
冷冽心中生烦,双指一点,点了她的昏睡穴,萧菲儿倒在了他的怀中。
云落看看冷冽再看看他怀中的萧菲儿,忽然暧昧地笑了起来。
冷冽的面色有点尴尬,他低着头道:“王妃,主子被皇上突然派往北疆去了,他要属下跟你说一声,三天后才能回来。”
去北疆了?
云落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事情,连跟她告辞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伤还没好,真的没关系吗?
云落沉声道:“那你怎么不去?”
如果有冷冽在他身边,她或许还能放心一点。
“属下还有点别的事情,明天会赶过去跟主子汇合。”
原来是这样……
云落放心了一点,视线微转,落在
了不远处的荷花池中。
看着微漾的水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冷冽道:“冷冽,帮我找一样东西好不好?”
“王妃请说。”
云落看了看身边的南静媛和黑瞳,而后凑到冷冽的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
他们不知道云落说了什么,只知道冷冽的面色突然变得很是奇怪,半饷之后才道:“属……属下知道了,定会准时送到。”
之后,云落跟南静媛和黑瞳又玩了一会,便先回去了。
回到落芯苑后,她有点困,便直接睡下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了。
刚起来,外面就传来了小雅的声音,“小姐,冷侍卫送东西来了。”
冷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快速地换好了衣服,等她出去的时候,外面的人都愣了愣。
她身上穿的,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小鱼担心地问道。
难道她忘记现在的自己是个孕妇吗?
院子里,冷冽正拖着一个袋子,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云落,“王妃,你要做什么,就吩咐属下做吧。”
若是被主子知道这王妃趁着他不在胡闹,到时倒霉的可是自己。
云落却是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啦,我就府中走走而已,你们别担心。”
说完,她走到了冷冽的身边,看向了他手中拖着的袋子,一股腥味扑鼻而来。
她捂了捂鼻子,发现有点反胃,“还活着吗?”
“已经死了。”
“好,那你扛着跟我走。”
“是。”
两人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之后,一起离开了落芯苑。
留在原地的小雅和小鱼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话中的意思,更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小雅嘀咕道:“这冷侍卫扛来的袋子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臭?”
“就是啊,我怎么觉得有股蛇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