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守株待兔的农夫,并非一开始就蹲在数桩边等兔子的,相反之前,他勤于劳作。
小蝶隐隐猜出他的意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明显,夏想又在给自己塑造全新的形象。
这处面摊是小镇的老字号,开了超过三十年。东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问过夏想要吃什么之后,就不再多说一字。
这无疑是个难能可贵的品质。
夏想要了一碗阳春面。
面在出锅之前淋上了几朵葱花,淡淡的香味,无论色泽还是味道,都令人分外有食欲。夏想问东家要了一个小碗。
“面的分量很足,即使是我这样的成人,偶尔也会吃不完。”夏想将一部分面条夹到空碗里,推到小蝶面前道:“喝了酒,就更该吃点东西,有助于醒酒。”
小蝶微怔,随即道:“他们只会劝我喝酒,和我比谁的酒量更好,只有你劝我吃面。”
埋头吃面的夏想说道:“你一定时常拒绝他们更进一步的请求,若不将你灌醉,他们便永远没有机会。”
都是能生孩子的大人了,夏想的话十分直白。
正准备吃面的小蝶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她冷声道:“你认为我同他们喝酒,就是想给他们机会?”
“你或许有你的苦难,需要借酒浇愁,但并非每个人都会如此去想。人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就如先前你那位朋友,他便认定只消丢给我一锭银子,我就会替他去牵马。他们或许以为与你只是不够熟,又或是你只是比较矜持,只需多喝几场酒,就可以与你上床。”夏想淡淡道。
小蝶本就白皙的俏脸,变的惨白,她问道:“那你呢?”
“我只是凑巧路过,是你自己偏要跟来的。”夏想说道。
“你看不起我?”
夏想平静道:“一个带着孩子,还与年轻男子纠缠不清的女人,我这般的老实巴交的人,自然应当远离。”
小蝶已说不出话。
夏想认真吃面,不再说话。
良久,小蝶不甘心道:“你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我还差六百八十五两,就可以替小红赎身,娶她过门。”夏想说道。
“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小蝶问道。
夏想摇头道:“她是快活林里的姑娘。”
小蝶再次怔住,脸上已一片羞红,前所未有的怒道:“在你眼里,我尚且不如一个妓女?”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你纵使比她好,和我又有何关系?”夏想皱眉道。
是啊,你好与不好,与人家有什么关系。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怕遭受苦难,被赶出家门,却依旧被一众年轻公子,如众星拱月的她,终于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那些人或许愿意与她有一夕之欢,却绝不会娶她过门。
她的结局,难道还不如一个妓女?这令她生出强烈的不甘和恐惧,带着些许酒意的她一时冲动道:“你愿不愿意娶我?”
“就因为这一碗面?”夏想装作错愕道。
可以说和这碗面毫无关系。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的小蝶点头道:“是。”
“走。”夏想言简意赅道。
“去哪?”
“拜堂成亲。”
一个时辰后,小蝶觉得,他之前想说的应当是洞房花烛。在这一个时辰里,她觉得律香川从前对她施展的所谓能耐,简直就像一个玩笑。她并非是要进行比较,而是夏想给她的这份美好,已重新唤起她对生活的希望。
人活着并不容易,但只要有一点希望,人就会顽强的活下去,这无疑无比了不起。趴在他身上,紧紧与他贴在一起的小蝶说道:“你眼下总该知道,我确是有过男人。”
“我简直没有感觉到。”夏想说道。
律香川:“???”
“你不必安慰我,就如你猜的那样,那确实是我的孩子。”小蝶流着眼泪道。“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以前我虽有过别人,这却是我生平第一次…第一次自愿和男人在一起。”
律香川的心机与力量,连孙玉伯都焦头烂额,牺牲了无数人才重新扳回局面,自然不是她可以抵抗的。
这一点夏想一早就明白。
但她的优柔寡断和矫情,却也害了很多人。如她从未真正想过如何解决律香川的问题,却一再试探律香川的底线,已有很多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死在律香川手中。若非是夏想出现,那位花公子,也即将死在律香川手上。
又如她爱上孟星魂时,依旧什么都不肯说,却与孟星魂远走高飞。她不肯说是害怕律香川的威胁,但岂非忘了律香川威胁她的内容是,只要她敢将他强暴她的事告诉她的父亲孙玉伯,只要她敢爱上别人,他就杀了孙玉伯。
律香川掌握着孙玉伯的所有秘密,如果他背叛孙玉伯…
所以她坚定的认为律香川很可怕,坚定的认为不能说。
大姐,等于你只怕前一条,根本不怕后一条?
夏想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并不在乎你的过去,过去毕竟只是过去,人应该朝前看。但我想知道,他是谁。”
听到他的话,小蝶还未来及高兴,身子就已微微僵硬,她问道:“你既然不在乎,为何要问?”
“你觉得我不该问?”夏想说道:“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过去,却不代表我会原谅他。”
小蝶说道:“你想杀了他?”
“每个人犯了错,都应该付出代价。”夏想的意思显而易见。
小蝶用力咬着嘴唇,喃喃道:“我也早想杀了他,我早就想杀了他。”
“那就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
夏想:“……”
“因为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我不愿你为我去杀人,更不愿你为我去冒险。”小蝶痛苦道。
夏想突然起身。
然后将她翻了过来,让她的手伏在床沿,腰往下沉,雪白浑圆的丰臀拼命朝后撅着。
“他是谁?”
她初时咬牙不说。
一个时辰后,夏想问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鲜少有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靠打,何况她本就不够坚定,只是比较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