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这说得太不象话了,郑嘉不得不劝道:“父亲,他是一国之君,您这样说,是冒犯了陛下,于礼不合。??w=w=w≤.≤”
郑承弼更是气愤了:“他是一国之君?可有守为君之道?好歹我家孙儿还是朝堂上的重臣武将,拼死拼活保疆守土,累死累活东征西讨,还要被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非礼!那东西配做皇帝么?朝堂上,那么多王爷大人,光顾着争权夺利,就没有一个敢出头替我孙儿主持公道!罪己诏?罪己诏有屁用!君德沦丧,淫乱朝堂,还能厚颜无耻,死乞白赖地占住那位置不让,也不怕被天下百姓戳穿脊梁骨!”
罪己诏?是什么东西?这可是凤梦大6从未听说过的新鲜玩艺儿。
诏,是皇帝向大臣们下达命令的一种文书,诏有即位诏,遗诏,表诏,伏诏,密诏,手诏,口诏等等各种各样的诏,但在诏之前加上“罪己”两字,却是闻所未闻。
不过望文知意,“罪己”大约就是声讨,指责自己的过失罪行,罪己诏,就是皇帝向天下人颁布的公开检讨自己过失罪行的诏书?
贺月竟然就自己非礼大臣之事,颁布罪己诏,向天下人检讨自己,以求得众臣的谅解?可以想像,今日朝堂上的斗争有多激烈!让风染的心,猛地抽紧了,这样的诏书一颁布,贺月可谓颜面尽失,更是会被天下人嘲笑唾骂,甚至会在青史中留下永远的污点。不过从郑承弼的辱骂中,风染又听得出,贺月应该是承认自己有失君德,宁愿诏罪己,也拒绝逊位!再是艰难,贺月还是准备硬扛下来,这让风染微微觉得安心。
毕竟,铁羽军和御前护卫都是由皇帝亲自掌控的,只要凌江和叶方生不反,整个成化城的局势,就在掌握在贺月手中。尽管贺月非礼大臣,有失君德,但是贺月再是被逼迫被声讨被质问,却死也不开口应承逊位,众王爷大臣却也没法子。他们这是文逼宫,跟那些带着兵卒杀入皇宫的武逼宫不同,说到底,皇帝答不答应逊位,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里。
朝堂上的形势并不是一边倒。
几位从不上朝的王爷忽然出现在朝堂上,贺月就知道昨天他“失踪”到大臣床上的事,不会善罢干休。
果然几位王爷打断了当天上朝的本来议项,干脆利索地把皇帝非礼大臣之事掀了出来,又指责皇帝一早就对风将军有所企图,心存不轨,所以才会授予史无前例的都统帅一职,把官邸赐于前太子府,都是别有用心。甚至还拿出贺月那道“盼将军平安归来”的圣旨,质问皇帝亵渎圣旨,君德何在?何以为帝?直接逼贺月逊位,要另立一个有君德的新帝。
贺月高坐在朝堂上,冷淡地面对王爷们的指责,毫不分辩,来个默认。对于王爷们的逼迫,贺月道:“朕有过失,朕会颁下罪己诏,愿向天下人请罪。但是,朕这个皇帝,上应天命,承自先帝,也是由大臣们拥戴起来的,不敢妄自菲薄。只要还有大臣拥戴朕,只要朕还未失人心,朕就不会退位。”贺月这话就像在油锅里扔了一把火,朝堂顿时沸腾了。
当初把贺月从太子扶持上来的一干臣子,如今都成了朝堂重臣,他们在贺月掌权后,都是得了实惠好处的,自然是死心忠于贺月拥戴贺月的,立即替贺月进行了诸多辩解,表白自己的拥戴忠心。
那些因贺月废除了庶族官阶上限,而得以站上朝堂的庶族群臣们认为贺月虽失君德,但瑕不掩玉,贺月勤政爱民,敢于破陈立新,66续续颁布的各项新政新令,惠及民生,解民倒悬,不失为中兴明君,应该继续在位主政,也表示了对贺月的支持。
逼宫派和拥君派很快分出阵营,双方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把个平素议事议政的朝堂直接变成了论战的战场,唇枪剑舌,你来我往,争得脸红脖子粗,相互言词过激,谩骂攻击,大失斯文,场面极是混乱,若不是御前护卫在朝堂上维持着,只怕双方那性子燥的大臣要直接在朝堂上干架。
没有那个国家的朝堂没有派系势力,如今索云国八国合一,更是派系林立,各股势力空前繁多。大家本就素有矛盾,多有暗斗。平时大家还都客客气气有说有笑的,貌似关系良好。这会儿已经撕破了脸,既然掐上了,顿时有人不管不顾地相互攻击,相互揭短……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把心头对对方的不满当面骂出来!
贺月冷静地看着他的大臣们,能听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还生过如此多的瞒上不瞒下的隐秘事,事情多涉及到党派之争,利益之争。对贺月来,也是机会难得,因此端坐在九龙雕椅上静心聆听,对乱成一团的朝堂没有进行制约。
朝堂上,疑心风染即是以前那个男宠的大臣不止一人,既有拥君派,也有逼宫派,但大家都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证明男宠风染就是阴国二皇子风染,冒然揭开往事,拥君派怕更要坐实皇帝跟大臣素有奸情,因而君德早失的口实,逼宫派怕落下将军曾为男宠,因而勾引皇帝在前的口实,双方便都默契地绝口不提从前,只争论这次皇帝突兀地出现在将军床上,非礼将军的事情。
大理寺卿许宁正巧生病在家休养,等他听到消息,赶上朝来,听了前因后果,以他多年断案判狱的经验,认为昨夜生的“君爬臣床案”有极多疑点,事关君王清白,不可不证,不可不察,请求宣风将军上殿对质。
要说朝堂上,对贺月和风染的关系最了解的莫过于许宁,许宁甚至看着风染是如何杀入太子府的。他觉得,风染恢复皇族身份,再次出现在朝堂上,不过是贺月对风染的另一种宠溺罢了。自忖凭借他高的问案手段,可以将罪责引向风染,既可除了这男宠,又可保住贺月。
不过呢,都统帅府里,由风将军的亲外祖父代外孙上了个奏折,说自己外孙因急怒攻心,痰迷心窍,一时颠狂,神志不清,请求陛下开恩,允许其在家养病。
许宁自然是绝对不信的,风染要狂,早就狂了,哪用等到现在?便请求派太医前去诊治,他的用意,主要是派太医去揭风染装病欺君。贺月接到郑承弼替风染称病的奏折,心头忐忑不安。他知道风染极不愿意把他们的关系挑开,可是昨天那么一闹,他跟风染的暧昧关系传得人尽皆知,怕风染真是气恼得狂,心头担忧,他是实心实意,想派个太医去替风染诊治诊治,所以一派,就点名派了比较心腹的白太医和姜太医。
自然,朝堂上的情况和消息会有人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郑承弼上不了朝,听了只有暗暗心焦:贺月拒不逊位,本在意料之中,但是大家没有联合起来逼迫贺月逊位,反倒各股势力相互掐起架来,事情完全脱离了郑承弼的预期方向,郑承弼知道糟了,可是他上不了朝,急也是白急。现在皇帝派了太医来替风染诊治,郑承弼就抓住机会闹起来。
“不许进去!不用昏君假惺惺卖乖讨好!”郑承弼挺身伸臂,把太医挡在厅堂前:“等我孙儿病好了,咱就辞官!”都统帅要辞官?这可是大事!
武官制度刚刚建立起来,正在顺理各种混乱关系之中,各地驻军也正在调防之中,收缩战线,凭借天险地势之利固守中路三国的战略战策也在执行之中,风染总揽着索云国的军政兵务,这要是撂了担子,索云国的天都要塌掉半边!要说索云国现在八国合一,可谓人才济济。尤其各国都是从雾黑大军之下厮杀出来的,合并进来的武将特别多。但是能有风染这样的心怀,眼光,高度的将帅却少之又少。这少之又少的将帅也不过只是将帅而已,他们不会像风染一样,怀着一统凤梦,开创太平盛世的远大心愿和目标,这是风染有别于其他将帅的地方。更重要的,一旦到了风染这个位置,只怕都会生出取贺月而代之的野心,只有风染才会继续忠诚于贺月。在贺月心里,都统帅,是专为风染而设的职位,是独属于风染的职位,一旦风染不在了,贺月会毫不犹豫地撤消掉都统帅这个职位,并且把军政兵权重新收回在自己手里。关键,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都统帅闹着要辞官?
“父亲!小染没说要辞官。”
郑承弼反问道:“这还用说?不辞官,还天天送上朝堂去,等着那昏君非礼?!辞官!辞官!咱不能受这鸟气!”郑承弼越说越不像话,郑嘉连连制止都止不住,只能把自己的父亲强行拉开,让出路来,又连连对两位太医作揖赔礼,称自己父亲是心疼外孙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出言冲撞蛮横不逊,请两位太医多多包涵。
白太医虽是医者,但也是官,还是晓得一些官场上的事。知道郑承弼那些话又不是骂的自己,便不以为意,由都统帅府的人引着自顾自地从郑承弼身边走过去了。平时自己去大臣家出诊,一般都只带着太医院的杂役,今儿来都统帅府出诊,屁股后跟一大队内侍,随从,护卫等等,不用多想也知道,这里头混合了多股势力,郑承弼是要借这些人的嘴,把话传到朝堂上去。
姜太医医术精湛,入官不久,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倒笑着安慰郑承弼,道:“老爷子在这里骂有什么用?降降火,肝火太旺对老人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