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世界就被改变了。
一座红黑基调,阴沉瑰丽,沉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型剧场出现了所有人面前!
「骗人……固有结界!?」
依莉雅呆呆看着眼前的剧场。
这是无限接近于魔法的大魔术,心象世界覆盖现实世界的幻之结界。
「───不敢相信。这家伙,是什么人啊——!」
就在她恨恨地说着的时候——在广阔的剧场中,恐怖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
是察觉到不死不休了吗——置身于舞台上的Berserker独眼开始染上血色,身上的魔力开始进入不可控制的阶段。
与此相对的,是Saber那转动着的音符双眼。那是充满着黑暗魔性的魔眼,但却讽刺地拥有着治愈的属性。
「欢迎来到我的舞台!」
在疯狂的笑声中,巨大的「魔女」虚影出现在了Saber身后。
那是上半身为钢铁剑士,下半身为人鱼的巨大虚影。
「魔女」手中握着体积巨大的长剑,随着主人之手高高抬起。
「来吧!来吧!」
Saber向外伸展开另一只手,无数旋转着的命运之轮从幕后升上了天际。
同时——黑泥中的荆棘触手也开始兴奋地晃动起来。
整个剧场都因为她高昂的战意而开始暴走。
「让我送你——绝望吧!」
巨剑挥下——
宏大的音乐开始在舞台中回响起来,谱写出一首杀戮即兴曲!
魔女巨剑、命运之轮、黑暗荆棘——杂乱无章的全方位攻击——
铺天盖地!
「——Berserker!」
依莉雅大脑轰地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听到主人呼唤的漆黑少女,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然后——在独眼完全变红之前,凄惨地笑了。
【——完全狂化!!!】
一瞬间——
躲过巨剑,绕过车轮,穿过荆棘丛林——
那是接近于瞬间移动的神速!
本来速度上限已经提升到A+的Berserker,速度再度爆涨了二分之一!
一直被Master依莉雅命令而被Berserker所刻意压制的狂化,一旦进入完全状态便不能再回复理智的狂化——
被不得不拼命的Berserker解放了。
那宛如要吸收掉一切的黑色光芒,在Berserker变为五把的镰爪上高速的流动着,闪耀着,看上去,就好像烧起来了一样。
——不,不只是看上去像而已,是真的在燃烧,凝聚到了极点的魔力,在镰爪上是真的烧了起来。
很快的,这熊熊燃烧着的黑光就和Saber的各种攻击正面相遇了。
斩断藤蔓,劈毁车轮,拨开巨剑——
「■■■■■■■■■■■■————!!!!」
黑光的主人——Berserker操纵着自己的十把镰爪,咆哮着向魔女虚影下的Saber挺进。
「!?」
几乎是一秒都不到,漆黑少女便冲破了那看似毫无可能避过的全方位攻击,出现在了蓝发少女面前!
「——————」
「——————」
音符魔眼与狂化红眼刹那间相对,然后——
「——!——!——!——!」
毫无间隔的撞击声响成了一片。
疯狂爆发的魔力,将本来光滑一片的舞台彻底变成了一个圆碗形状的大坑。
即使有着车轮、有着荆棘、有着手中所握之剑的不断阻拦仍被Berserker轰上了天的Saber连落下都不允许的,在空中被不断连击!
少女的前进,只让人看得到比夜更暗的线而已。
借助蹬踏遍布空间的命运之轮,Berserker在空中不断返折切割Saber!
十连击!五十连击!一百连击!
密集的黑线遮天蔽日!
漫天的鲜血染红了剧场地面!
「——哈哈!怎么,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即使一直开启着自愈能力,但四肢与躯干都几乎一直保持着割裂状态,Saber仍然在疯狂地大笑。
更疯狂的事实是,Saber的伤有一半是她自己造成的——完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体,哪怕被操纵的魔女虚影挥下的巨剑将自己拦腰两断,车轮碾压过四肢,荆棘刺穿身体,都完全不为所动。
要不是被黑泥死死地护住了头部,要不是将那密集得几乎无法躲避过去的攻击毫不犹豫地加诸自身以逼退Berserker,恐怕Saber早已死去。
只要能创造出两败俱伤的机会,Saber会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去换取!
论持久力来说,没有人会比她更强!
所以——
「————————」
就在Berserker踏出下一步的时候——踏出的那只脚立马崩溃了。
如同开了线一般——流出血来。
但是,Berserker眉都没有皱一下,而是维持着不间断的进攻。
然后不只是脚——Berserker的全身的各处在那接下来的数个刹那间接连如同开线了一般。
哗啦哗啦地——哗啦哗啦地崩溃了。
全身的皮肤全部破裂,肉全部滑了出来,全身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血喷涌了出来。
这并不是Saber的攻击奏效了。
「▃▄▅▆▇█▉」
Berserker的身体——承受不了她的狂化。
——她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黑色的少女仍伴随着咆哮向前迈进。
「▃▄▅▆▇█▉」
现在是要把所有的战斗力集中到攻击上地时候,不必考虑任何事情,就为这最后一战!
不可退,不能退——少女有着比死更高的觉悟。
大地崩裂。
天空被黑光所覆盖,鲜红的血光四处乱流。
漫天的命运之轮到处飞舞。
魔女的巨剑带起狂乱的风压。
黑暗的荆棘触手嘶鸣着划破空间。
整个剧场充斥着一副世界末日一般,地狱一般的景象。
在宏大的交响曲中,在人间完全见不到的、狂战士与狂战士的战斗,仍在继续。
但终归——有个尽头。
意志无法控制身体的崩坏,速度明显慢下来的Berserker再一次将镰爪刺入Saber的身体时——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啊!」
被Saber的身体捕捉到了。
喷出血沫,用身体卡住镰爪的一瞬,Saber的双手死死钳住了漆黑杀人鬼的手臂。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
无法拔出手来的Berserker被强迫与Saber正面相对——两人的表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疯狂——为了回敬Saber,Berserker高举起另一只手,燃烧着的黑色镰爪劈向头骨!
最后——的一击!
「以舞台主人身份判处死刑退场!天堂哪里都不存在,只有地狱才是最终的归属!」
在Saber的疯狂叫喊中——
「它」的触手,从Saber的胸口刺出,贯穿了Berserker的身体。
最后挥下的镰爪,只以毫厘之差擦过Saber的头。
「咦……?」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此时终于能够看清楚战斗着的从者身影的依莉雅,只是呆呆地抬头看着半空中与Saber串在一起的Berserker。
「──BER、SERKER?」
Berserker已经结束了。
虽然还有一点气息,但身体已经完全崩溃了。
被贯穿的身体,如果不是刺到要害的话,那也是有再生的可能性。
……即使如此,依莉雅还是绝望地知道出Berserker已无法再战了。
……「它」是Servant的杀手。
「骗人、Berserker……!」
就算是再如何强力的英灵,只要身为被召唤出来的Servant,就无法和那「黑影」为敌。
「它」是——英灵杀手。
交响乐声进入平缓阶段。
但又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咳——这下,你逃不掉了吧。」
触手仿佛听命一般缓缓降下高度,终于踏上大地的Saber将身体从中撕裂,离开了「它」的触手。
荆棘逐渐提升角度,全身被破坏得不成模样的Berserker挂在几乎成直角的藤蔓上,双手因重力垂下,眼神空虚地望着剧场的圆顶。
然后——视线中出现了Saber咧嘴冷笑的脸。
居高临下俯视着曾经虐杀自己的仇敌,Saber的心中满溢愉悦之情。
「……杀了你。」
是因为临近死亡了吗?Berserker第一次说出了有意义的声音。
「杀了——你。」
右手颤抖着举起,伸向Saber的脸。
「杀了你——!」
五指成爪状,像是要撕破眼前的脸一般,高高伸向天穹。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Saber笑得更加开心了。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每叫喊一声,蓝发少女的嘴角的笑容便更盛一分,恢宏的乐声便更上涨一分——
十数条不吉之棘仿佛举行仪式一般同时在空中挥舞起来,尖端对准了挣扎着的漆黑少女。
「——————————!」
宛如轰鸣的雷声一般,这一刻升到了乐曲的最高潮!
「如你所愿——杀了你!!!」
***
追溯到一个多月以前。
比任何人都早,她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
她被召唤出的地方,并不是这个国家。
遥远的异国。
大地总是被白色覆盖,天空也早已忘却湛蓝,荒芜人烟的山中之城。
这片土地久处冬季。
寒气与停滞,不毛与渴望。
断绝一切同现世的关联,只是一味等待奇迹再现的他们,如同行尸走肉。
冬天的寒气夺走了他们身上人性的温暖,
停滞的世界不允许他们寻求新的生存方式。
……他们一族是圣杯的探求者。
知道成就悲愿的那一天为止,爱因茨贝伦不会有春天。
从开始探求圣杯,已经过了十个世纪。
采取一切手段想要接近圣杯的他们,终于有一天到达了可以锻造圣杯的水平。
不过,能做的无非只是容器。
而宿于其中的神秘依旧空着,只是一味的锻造着不可能装满的杯子。
——但是,这些日子也终于有尽头了。
他们从外部得到了合作者,进行了使其充满的仪式。
而结果,是成功,同时也是失策。
圣杯是作成了。
那个方法的话的确可以充满圣杯吧。
但是,同时也制造了太多的敌人。
应当是身为圣杯的所有者的他们,却被贬成了和其他许多魔术师相同的「提供者」的级别。
他们的执着早已经偏离了常轨。
不。一千年前,从第一次接触圣杯开始,就已经发狂了。
他们违反规定,总是将最强的王牌牵引到自己手上。
第一次是没有余力做这样的准备。
第二次终于找到了规则的破绽。
第三次召唤了不应该召唤的东西。
而第四次。
得到了最强的王牌与其操控者,他们确信此次乃是必胜。
结果却是从未有过的惨败。
他们所选出的Servant与Master,偏偏背叛了他们。
将妻子和女儿留在冬之城不管,那个男人破坏了圣杯。
他们对男人的背叛感到愤怒,也为自己的过错感到叹息。
果然不应该相信外人。
能够成事的只有我们的血族,作为魔术回路而完成的我们一族的作品。
原本就已经上了保险。
而到了第五次。
这一次,他们终于准备了最强的Servant与Master.
这就是她。
圣杯战争正式开始的两个月前。
破坏了一切规则,事前就将少女———Berserker召唤了出来。
那之后的时光,就仅仅只给身为Master之人带来痛苦。
……烙在少女全身的令咒,仅仅是为了用来控制Berserker.
作为魔术回路而言毫无作用的它们,毫无疑问地削减着少女的生命。
Berserker只是稍微一动弹,白色的少女就会大声惨叫。
——这也难怪。
这是发生在圣杯出现二个月之前的事。
要将身为英灵的她留在现世,就只能靠少女的魔力与令咒。
因为Berserker不是由圣杯的魔力构造而成的。
尽管少女十分特别,但要仅以自身的魔力留住Berserker依然无异于夺走自己的生命。
明明理解这些,他们依然没有给她任何休息的机会。
将她抛弃在冬之森,抛弃在饥饿的兽群里。
甚至把她送给被恶灵附体的亡骸。
也把她扔进过他们用以对方失败作品的垃圾场。
少女想要得救,就只能依靠他们唯一给予自己的漆黑杀人鬼。
——面对无数已经无法称作训练的拷问,少女活了下来。
漆黑少女是何时起,变为了对自己而言很特别的存在,她自己也不清楚。
少女与她的幼小相反,讨厌向别人示弱。
她所说的话全都是痛骂。
因为她本能般的领悟到,与其叹息,不如憎恨令她叹气的元凶更能使自己坚强起来。
少女通过这么做,拼命的想要掩饰自身的软弱。
示意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挺起胸膛示意自己不需要可以依靠的伙伴和相亲相爱的朋友。
……这是。
为了欺骗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人的给予的自己,用尽全力在虚张声势。
……但是。
「——Berserker很厉害呢」
冬之森。
用被回溅来的血染红的手,少女犹豫着却触摸了。
被野兽群包围,少女做好了一死的心理准备,却也拼命的拒绝着这一事实。
——那时候。
没有主人的指示就无法动弹的她——Berserker却凭着自己存有的意志,将不断袭来的敌人全部切碎。
——爱是无限的又是有限的。
——所以,我要对你无限尽忠。
——爱就是一切。
——用喜欢和非常喜欢这种单位来表现爱的家伙不知道爱的本质。
……那一刻,仍存有语言功能的Berserker单纯地笑着,说出少女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Berserker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而战。
不是为了别人,就只是为了自己。
那一刻,少女的心情从未如此高涨过——
还记得那个,冬之森林。
还记得那个,流着辛酸的眼泪将身体靠在她身上的少女的重量。
然后终于察觉到了。
在那个狭窄又冰冷的城堡里。
少女所能交谈的对象,就只有漆黑的她。
能陪伴少女的,只有黑色的她。
所以——
***
「等等——Berserker,不要——!」
「■■■■■■■■■■■■」
最先是伸出的手——然后十数条触手,同时贯穿了Berserker的身躯。
随着攀过高峰后骤然降调沉默的交响乐声。
——Berserker,完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