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主……人……?」
完全在状态外的圆香只是呆呆地重复了她问的话。
圆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现在的自己所知道的——只有这个活泼的、开朗的蓝发少女,也跟外面的红发枪兵是同样的存在。
「刚才真危险啊,幸好你没事……啊,抱歉抱歉,忘了第一步。」
看见圆香茫然的表情,用剑的从者敲了一下自己脑袋,然后表情忽然一变。
——那郑重无比的姿态,似乎是忘了在这状况下,外面的Lancer是只要找到空隙就会袭来。
宛如接下来要做的事,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像是只有自己的时间停止了,刚才来占满身体的死亡的恐惧完全消失。现在,只有这少女在圆香视线内——
「——从者Saber,遵从您的召唤而来。主人,请指示。」
肃穆的,并不适合少女的语气。
但那的确怀有剑士少女不可动摇的意志。
在主人这个词,和剑士这声音传入耳中的瞬间——
「————唔!」
左手的痛楚一下子放大,像是被押上烙铁一样。
圆香不由得按住左手背。
这动作像是一个信号,蓝色少女静静地,点了一下可爱的脸。
「——从此我的剑与您同在,您的命运与我相存。——于此,契约完成。」
像是完成一个重大的仪式,职阶为Saber的少女长舒一口气。
「什、契约、什么的————!?」
圆香也算是个魔术师。可以理解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少女并不回答圆香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双手握住剑柄。
——她面对的是朝外面的门。
在门外,是还架着长枪的少女。
「我的名字是美树沙耶加——」
清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Saber回头看了一眼圆香,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接着——
「你叫我沙耶加就可以了!」
披风飞扬,蓝发少女毫不犹豫地冲出了仓库!
「Saber吗?」
Lancer紧紧盯着冲出来的Saber,与面对卫宫圆香时完全不同的态度摆好架式。
毕竟对方可是Saber——七个职阶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
「看你这模样,显然是Lancer吧。」
Saber双腿微屈,身子前倾,皱着眉头看着对方。
「哼,要你管。」Lancer咧开嘴,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实在没想到那女孩还真的是第七人。失算了,早知道就不在她身上找乐子,直接一枪干掉她了。」
似乎被对方的话激怒了,Saber咬牙切齿道:
「身为英灵——过去的英雄,居然做出对普通人下手这种令人不齿的手段!」
「喂喂,她可不是普通人,是七个主人之一诶。」
「但在召唤我之前,她只是一个与圣杯战争无关的目击者而已!」
「————哈?」
Lancer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我说你啊,是不是有个根本性的误会?」
不想不明不白将她干掉——她挠挠头,挥去那不知为何产生的奇怪想法,Lancer提起枪用认真的口吻对蓝色少女开口:
「食物链你知道吗?这种知识好歹你也应该明白吧?弱小者被强大者掏汰掉,而我们则把弱小者杀掉——再说这可是圣杯战争,目击者是不允许存在的,在战争中这是理所当然的规则吧?毕竟这是按实力排好的。」
「那也不能对无关的人下手!」
「……虽然我想不太可能,你该不会是那种为了救人啊正义什么的——这种胡闹的玩笑而当作人生意义而活的英雄吧?」
「那样又怎么样?」
见到Saber那凛然而认真的态度,Lancer完全傻眼了。
「……我说啊,你是认真的吗?」红发少女眼睛逐渐危险地眯起,「只要一想到你和我战斗是为了他人这种超令人火大的理由,我就超不爽的。」
「我才是,像你这种为了目的连人命都不顾的家伙——」
——唇边染上愤怒的笑容与长枪的刺出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
长枪的少女露出锐利的目光,毫无预兆地袭击尚在说话的Saber。
「——!」
长枪发出啸声,划破空气刺向蓝发少女。
「——卑鄙!」
似乎并未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的Saber只来得及将武器放在胸前——
「咕——!」
长枪擦过刀身溅出火花,原本应命中胸口的枪尖划过手臂,带起一片血花。
再一次挥出长枪,Lancer趁这个机会趁胜追击!
「什么吗,你真的是最强的职阶Saber吗!?」
那是流畅的、没有半分浪费的动作——美丽而残酷的枪舞令失去先手而又手臂受伤的Saber陷入完全的下风,只能紧握武器狼狈防御。
Saber身上不断添伤……!
****
「危————险!」
来不及叫住少女,圆香顿时担心不已。
胸口及背后都疼痛不已,右手也暂时无法用力,圆香甚至无法移动自己的双腿。
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但她听不见——因为圆香正试图调动魔力,竭力修补自身。
这种需要有极高对魔操控力的技巧并不是圆香能够掌握的。
花费了许多时间才终于将身体修补得勉强能够移动,圆香立刻不顾自身安危,怀着对Saber的强烈担忧一步一步走向屋外。
那女孩真的能赢过对方吗?会受伤……甚至被杀的!
不行,要一个人对付Lancer太过于危险了——
「住————!」
——手,圆香打算这么叫出的声音,被那声音封住了。
「什么————」
圆香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次真的,头脑空白地什么都没办法想——
「好、厉害……!」
回响的兵器。
月亮藏进云中,庭院回到原本的黑暗。
钢铁与钢铁在其中爆开火花。
——战斗,开始了。
「啊————」
Lancer刚刚面对自己的行动只是在玩。
——卫宫圆香意识到了这点。
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刚才她跟Lancer的来往不是战斗。
战斗,是能互相给予致命一击的人之间的争斗。
不管有多大的实力差,只要有能打倒对方的方法,那就叫作战斗吧。
否则的话,就是狩猎者对猎物的戏耍。
就算从这意义来说,这两人的争斗也是战斗。
红发少女的枪舞划出的轨迹令人心醉神迷,自信张扬的态度甚至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而蓝发少女……
「——啊!」
发现沙耶加完全处于下风,圆香不由得惊叫出声。
不断迸出的火花在夜幕中战斗的Lancer脸上烙下魔王似的影子。
「你这家伙——就抱着这种无聊的信念,让头脑冷静一下吧!」
「——————!」
铁链交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化成数节的红莲长枪以骇人的速度撞上Saber的武器,将其连同主人一起击飞出去!
「呜……………………」
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蓝发少女,不知为何Lancer没有再补上一枪的想法——
「切……无聊的家伙。」
她只是面露不爽的表情收起枪转过身,顺便瞪了一眼一旁想要冲过来的粉发少女。
「今天就到这吧。啊啊,真不爽~~~」
圆香被那凶狠的眼神震慑了一下,但担心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
「沙耶加————!」
她叫道,对着倒地的少女迈出脚步——
「不……要过来。我没事……我才没有事!」
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住了。
转身时带起的火红长发落下,现出了身后挣扎着站起的Saber。
「……真奇怪啊,就算是英灵,受了这样的伤应该也要休息个两三天才能痊愈的。」
Lancer怀着厌烦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转身。
「凭着毅力站起来又怎样,还是你以为凭这副模样可以赢过我……」
看见对方伤口上亮起的音符法阵,Lancer闭上了嘴。
——取而代之涌上的是兴奋的表情。
「嗬,治愈魔术吗。看这种效果,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就对你没什么作用呢。」
「……谁会输给你这种家伙……」
刚才狰狞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一开始就没出现过一般——
Saber微微屈身,声音中蕴含的是无法忽视的强烈意志。
「像你这种人……我才不会输!死也不会!」
蓝色的旋风——
「真烦,超烦人的呐。败者就应该给我好好退场,才刚饶你一命而已!」
红色的旋风——
再一次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一次——
「喂喂喂!这算——什么啊!」
Lancer发出厌恶的咋舌声,刺出的枪再一次被一股大力弹开。
她将手中的枪摆直,防御被攻击的侧腹————!
「咕……!」
一瞬间,Lancer的枪绽出光芒。
如同摔出炸药的一击,就是那样子吧。
在挡住蓝发少女挥出的刀的瞬间,Lancer的枪像通了电一般发光。
「这是……」
那是为什么,不要说Lancer,连圆香都看出来了。
「——好强大的魔力……!」
那是威力强得能看到的魔力。
Saber的武器流动着耀眼的蓝光。
少女随意地挥出的每一击,都包含着了不起的魔力。
那太过强大的魔力,只是接触就能渗透进对手的武器。
那种东西,只是挡住就会受到相当的冲击吧。
如果把红骑士的枪当作精准无比的狙击枪,那苍发姬的一击以火力来说就是散弹枪。
每当少女挥出一击,庭院就会被闪光包围。
「难以,置信——」
战了许久,对方的攻击依旧不见疲软——
反而是被震得双手发麻的Lancer连连后退。
「这家伙究竟……有多少魔力!?」
——难道这家伙不怕魔力耗尽消失吗!?
对方的战斗技巧是完全称不上是拥有Saber这一职阶的蹩脚,简直像一个才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只会进行最简单的挥砍。
然而,所谓一力降十会——高超的技巧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无法占到上风!
名为美树沙耶加的少女,凭借这种粗暴的挥霍魔力的确是占了上风……!
「这种乱来的方式……」
不得不提升魔力输出量与对方对拼,Lancer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乱来,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哈?莫非你是力尽而亡的?」
「咦?呃、啊哈哈……」
「——还真是啊!?」
看见对方试图蒙混过去,Lancer不自觉地喊了出来。
对Lancer而言,她完全可以鄙视对方对魔力的运用。
在她看来,这种魔力运用的效率极为粗糙,要是由她使用的话,发挥的威力至少还会增加六成。
然而对任何其他一名英灵而言,都不可能在普通战斗中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魔力。
被对方用这种爆发户一般的方式压制住,她就像是一个凭智谋令军队战无不胜的将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被超过己方十倍的兵力生生淹没一样窝火不已。
「啊啊啊,受不了了!」
Lancer一记魔力全开的反击将对方击退。
「不再陪你玩下去——给我做好觉悟吧!」
长枪从其手中消失——这个事实令Saber感到惊讶,同时卷起了寒气使其警惕起来。
「————宝具!」
圆香叫了出来。
——跟那时候一样。以赤之骑士为中心,魔力变成漩涡鸣动着。
「【真名解放】————!」
Saber架起武器,紧盯着眼前的敌人。
用不着说,相互对峙着的她,比任何人更感受到敌人有多么危险——
「接招吧,Saber——这次要一次性解决你——!」
【红莲——】
「————————」
大地开始震颤。
不是比喻,是真的开始震动了。
仿佛有什么事物……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的前一刻。
「请停手吧,这种事绝对很奇怪啊——」
「!?」
谁都没料到的——
第四人的声音在这个本该封闭的空间中响起。
而随着悠悠的叹息……
一支闪着樱色光芒的魔法光箭视若无物地穿透结界——
飞向Lan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