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黄真真竟然跟着小男孩到了河边。
远远的，她看到小男孩冻得乌紫的小手在河里仔仔细细的洗着青枣，连一丝脏污的地方也不放过。
他背影萧瑟。
不知是冷又或者疼，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情不自禁的，黄真真走到小男孩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影子长长拉出，小男孩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紧紧护着手里几乎被踩烂的青枣，而不是护着他自己的小脑袋。
黄真真冲着小男孩暖暖一笑。
她笑得很纯真，很放松。
自从玉清凡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毫无包袱的笑。
望着眼前鼻青脸肿的小男孩，黄真真从手里拿出一条手绢儿，将小男孩脸上的血迹擦掉。
小男孩本能的想躲开，可不知为何，看到她温暖的笑容，他静静站在原地，任由她温柔的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温柔，生怕一个用力就伤到他，如同娘亲给他上药一样温柔。
小男孩好奇的看着黄真真，嘴角甜甜的笑了起来。
“疼吗？”黄真真问道。
小男孩摇摇头，脆声道，“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都流了这么多血。以后打不过，咱们就跑，不跟他们拼命。”
“他们说我娘亲坏话，我不想别人说我娘亲坏话。”小男孩低下了头。
黄真真动作一顿，莫名的有些疼他，“他们经常说你娘坏话吗？”
“嗯。”
“他们为什么要说你娘坏话？”
“不知道。”
“那你觉得，你娘是他们嘴里说的那么坏吗？”见他闷闷不乐，黄真真蹲了下去，尽量与他平视。
小男孩很肯定的摇头，“当然不是，我娘人很好，很善良，她从不害人，也不勾引人。”
“那你何必管他们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可是娘亲听了，会难过，会伤心。”
“你娘听了这些闲话伤心，还是你被人打更伤心？”
小男孩迷茫的眼有些清晰了。
他抬起璀璨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黄真真眼里的笑容。
黄真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是你娘身上掉下的肉，你娘伤心的不是别人说她闲话，而是听你听到闲言碎语心里会不开心。”
“清凡懂了，谢谢姐姐。以后清凡不再管他们说娘亲什么了，只要清凡不在意，娘亲就不会在意。”
黄真真笑容陡然一僵，“你刚刚说什么？你叫什么？”
“我叫清凡，姐姐叫什么，清凡好像以前都没见过姐姐。”
黄真真平静的心湖被投下一颗巨石。
清凡？
他叫清凡？
难道他是玉清凡？
不……
她在想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是玉清凡呢。
小凡凡跟她说过，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改嫁给一个农民，在他三岁的时候，他义父好像是染上瘟疫去世了。不仅他的义父，包括他义父的全村人，全部都染了瘟疫去世。
刚刚那些小孩明明说了，他的父亲是偷猪肉，才被坍塌的土墙给活活压死了。
激动过后，唯剩失望。
黄真真的心开始抽疼起来。
只要想起玉清凡，她的心便如同针扎一般难过。]
“姐姐，你怎么了？”
黄真真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没事。”
“天色不早了，清凡该回家了，姐姐，清凡告辞。”
说罢，小男孩很有礼貌的作了一个揖。
黄真真嘴角扬起一抹惆怅而意外的笑容。
这作揖倒是彬彬有礼。
普通村民家的孩子，有这么好的礼教吗？
眼看着小男孩走远。
黄真真正想离开，忽然又听到一阵杂闹的声音。
“你这小杂种果然在这里，走，见你娘去，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了青枣就算了，居然还敢打我的儿子。”
“何止是打你儿子，他还咬了我儿子呢，看看把我儿子咬成什么样了，今天若不好好治治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噗，这小杂种简直就是白眼狼，咱们好心收留他们母子，没曾想，他们竟然不识好人心，处处针对我们，村子，您今天要是不把他们轰出去，我……我就不活了。”
“对，轰出去，把他们母子都轰出去。”
“小杂种，走，我倒要看看那个狐狸精今天要怎么护着你。”
“放开我，这件事跟我娘亲没关，你们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别为难我娘。”
“什么样的就教出什么样的杂种。”
“放开我……”
黄真真的眼里怒气一闪而过。
握着手娟的手喀嚓喀嚓直响着。
甚至有一抹杀气了奔腾而过。
这些村民，一口一个小杂种，他们的礼教又去哪儿了？
事情不问清楚，就找他麻烦。
黄真真跟了过去。
她倒想看看这些村民今天到底想怎么样。
一路跟随，黄真真随着村民们来到了一个小破屋前。
那间屋子，破得她忍不住怀疑一场大雨下来，会不会直接坍塌。
那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小破屋前围了太多人，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能通过敏锐的耳朵，听到里面的对话。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你的儿子把我儿子打得到处都是伤口，这件事怎么处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医药费多少，我们出，咳咳……”
“医药费你出？你出得起吗？你看看我儿子伤得有多厉害，你再看看他的腿，被咬得有多深，也许以后会落下什么病根呢，万一要是一生残疾了又该怎么办？”
黄真真实在不悦。
清凡那孩子咬的地方，都不是致命的地方。
更不会落下什么残疾。
这些人分明就是敲钱。
“我赔，我都赔。”
“那我女儿呢，我女儿也被打伤了，你看看这小脸，万一毁容了呢。”
“岂止这些，你儿子偷了我家的青枣，我家的青枣一年才生一次。这些年来产量一直不高，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原来都被你儿子偷去了，你说，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忙活一年，才种出那么一些青枣，我们容易吗，竟然都被这小娃娃给偷去了。”
“娘亲，我没有偷，青枣是我在大山里摘来的，那些是野果子。”
“呸，什么野果子，后山就那么一点儿大，我们怎么就没有看过野果子，偏偏就让你看了。”
“就是，野果子能长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