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位师门长辈结阵开始,赵从容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性格方面有着明显缺陷的曹师伯,便是此剑阵最佳的突破口。
所以从一开始攻击曹暴君,到转而指向何方平,其实都是虚招。所有的图谋,所有的套路,都是为了最后这一下。
此剑阵由四人紧密联系,彼此呼应,攻破这一人,剑阵便也破了。
陈武痴的计都剑已经用老,而何方平的水曜剑也处于全力防御的状态,这两人无论是要过来帮忙还是合围,都已经来不及了。
唯一所虑者,是一直没有动的师叔祖。
所以赵从容朝着曹暴君势不可挡地一扑,看似用尽了全力,实则始终留了三分力,用以防备蓄势待发的师叔祖。
眼前,火曜剑闪着腾腾红光刺了过来,带着曹暴君宁死不退的意志,以及唤剑映四星的阵法加成,汹涌而凌厉。
赵从容大喝了一个“好”字,左手并指成掌,硬碰硬地拍在了通红的剑身上。
一击之下,刚刚还不死不休杀气腾腾的火曜剑,霎时变得跟个玩具一样,被拍到了一边。连带着身材魁梧的曹暴君也失了重心,朝左边歪了过去。
这一幕是看得陈何二人目瞪口呆。虽然从刚才那一吼中感受到了赵从容半步天冲的厉害,但是也没曾想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要知道,火曜剑本就是以攻击力绝强著称。而且曹毅又是出了名的暴君,善攻不善守。这一人一剑,本是绝佳的配合。尤其在唤剑映四星的加成下,攻击力更是呈几何级增长。在剑阵中的曹暴君驭使火曜剑所拥有的威力,即便是以防守著称的何方平,也不敢直撄其锋。
这样的一剑,就是面前横亘的是一座大山,也照样给劈了。可偏偏被赵从容这么轻飘飘的一掌就给拍飞了!甚至就像是随手拍飞什么苍蝇蚊子一样轻松写意。
这就太可怕了。
这家伙,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只是半步天冲,还没有真正突破吗?那要是真正觉醒了天冲魄,又该是何等恐怖!
蓦然间,何方平脑海里闪过了那个人的身影。
可怕、可怖、惊世、骇俗等等等等,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那个人的强大。穷尽天地穷尽山海都难以掩盖那个人的锋芒。
毫无疑问,他就是盈虚子祖师之后,天地间最强大的一个人——假设没有入魔的话。
如果,如果赵从容顺利突破天冲,觉醒七魄,成就传说中的超凡入圣,大概能够与那个人一战。要是这样的话,他们隐院诸人,也不用辛辛苦苦经年累月镇守此处,以剑华九曜来压制暴走的他。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首先是赵从容做到千百年来人族不曾有过的壮举,突破天冲,觉醒七魄。而且,是要完全可控地觉醒。而非像那个人一样,神魂无法压制狂乱暴走的力量,没能入得了圣反而入了魔,那就万事皆休。
这也是为何刚才师叔祖告诫赵从容,强大的力量需要有同样强大的心灵来驾驭。
同样出身明剑院,几乎是看着赵从容成长起来的何方平,对赵从容的品性并不担心。因此对于之前听到的有关于他的指控,何方平并不像曹毅那般就轻信了。开什么玩笑,赵从容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轻易被龙族奸细蛊惑。要么传言并不属实,要么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无论哪一个,何方平对赵从容都是放心的。
他唯一所虑的,只是赵从容在将来突破天冲后,究竟能不能控制这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力量,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那人。
这还只是差一点天冲,就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等真正突破到天冲,那又该恐怖到何等程度!要知道,真正觉醒一魄和差一点觉醒,那根本就是两个境界两个等级的差别。这已经不是字面上看到的差一点。差这一点,差的就是一个等级,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差这一点,差的就是天与地!
何方平不敢想象,突破了天冲的赵从容将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人,那个已经入了魔的人,那个大概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的人。
他怕,他怕赵从容突破天冲以后,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便在何方平走神的这一刹那,场上的局势已经风云突变。
赵从容一掌拍飞曹暴君之后,根本不给他喘息之间,整个人紧随而上,就要乘胜追击,一举奠定胜局。
只需要再来一掌,即可击溃此时几乎毫无防备力的曹暴君,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从而使这个剑阵就此告破。
正当赵从容蹂身而上,伸出左掌正要印上曹暴君心口的时候,警兆陡然升起。
一道明黄色的剑光无声无息,朝着赵从容的左臂笔直切了过来。
剑芒依稀有些眼熟,眨眼之间赵从容已经恍悟,为何会觉得此剑芒眼熟了。这道圆弧剑芒,赫然就似那一弯新月!
“好像,月蚀啊……”
赵从容呢喃了一句,然后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也陡然动了。为的,就是现在这一下。
眼前的剑芒形似月蚀,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赵从容不敢大意,暂时放弃曹暴君,左手回收,与右手并排一起,一上一下,同时将剑芒捏在掌心!
轰——
无形地冲击波推着赵从容接连后退。
这剑芒不单单形状酷似月蚀,连威力也接近!赵从容咬牙,双手同时加力,看样子像是要把这道剑芒硬生生捏碎的样子。
便在此时,最先缓过来的陈武痴唰地一下将计都剑撤回身后,然后提剑往前一扫:“计都·半月!”
无论强度还是体积都远超之前的黑芒突然出现在新月剑芒的后方,宛如黑翼恶魔张开了漆黑的翅膀。
一如之间破开虚空那样,庞大的黑色剑芒凭空出现在新月的后方,然后迅速追上新月,与之连接、融合到了一起。
仿若水乳交融,毫无嫌隙般完满。
远远望去,尤其以李应飞的那个角度来看,赫然正是一道朦胧的半月!
半月前面圆弧处依旧皎洁明亮,只是后面看起来就像被黑色的乌云所遮蔽,只留下黑丝牵萦的半截月身。
“太阴·新月。”师叔祖老迈的声音终于在此时才响起,好像故意。
“计都·半月!”同时响亮的,是陈武痴高亢的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