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自然是百般劝说,怎奈戚小姐心坚如铁,他也只好照着万事屋的收费标准来,先把前期的一半佣金付清了,这才继续。
“我母亲年纪大了,我又是长子,以后自然是要接到我这里来养的,我那个弟弟啊,”他似乎很是忧心的叹了口气,“虽说家丑不好外扬,可这事儿在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游手好闲的,戚小姐您说,我能放心把老母亲交到这么个人手里么?”
戚清只是笑了下,并未发表看法,而是问,“那您母亲现在就在您家吗?”
老太太跟老爷子生活了大半辈子,想来总是会比其他人了解得多,去看看应该会有所收获。
霍震停顿了下,然后非常理直气壮的说,“啊,我太太不事家务,更不要提伺候人了,而且让外行人照顾我也不放心,就花了一大笔钱把老人家送到疗养院去了,哎呀我可是亲自考察了好久,那里环境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实在脱不开身,说不定我就陪母亲在那里住下了,哈哈!”
戚清忽然就不想针对这个问题继续跟他谈论下去,于是立刻转移话题,“霍先生,我能看一下遗嘱吗?”
“哦当然可以,”霍震爽快的点点头,示意助理将遗嘱拿出来,“您可得帮我好好看看。”
遗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几十行打印字体,底下是老爷子的亲笔签名。
戚清拿起来看了几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摆出来一整套精巧的工具,又是闻又是照的,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格式和语气都很正常,纸张也没有任何怪异的味道,手感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对温度变化也没有反应,应该能够排除隐藏化学密码的可能。
本来霍霆心里还稍微有那么点疑虑,可等亲眼见了她这一系列无比专业的举动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等她看完了,霍震才有些急切的问,“怎么样?”
戚清摇摇头,“这张遗嘱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
霍震难掩失望的点点头,又说,“那真假呢?”
其实从戚清个人的角度来说,她觉得这张遗嘱不可能是假的,主要是这种便宜不了任何人的造假内容完全没有必要,耍人玩儿么?
可既然雇主提出了要求,她也只好照做。
她要了老爷子生前的一些签名文件和日常文字,又把这些文件连同遗嘱一起扫描,之后传给了胡赛因。
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颇具一句风情,或许你脑海中还会条件反射的浮现出一副妖娆美人赤足起舞的画面,但是很遗憾,他是个长相粗糙的大男人。
胡赛因明面上是个修表匠,专门修理买卖各种古董表和现代名表,其实暗地里做的都是违法乱纪的事儿,像什么造假证啊,把来路不明的a货伪造成价值连城的古董转手给他人……
就好比要打人就先要学会被人打,想造假就必须能断假,胡赛因极其擅长分辨各种假货,包括假签名。
至少在戚清认识的人里面,他这方面的技术是最好的。
“哎呦美女,”接到戚清的电话,胡赛因显得很开心,“挺长时间不联系了啊。”
胡赛因这人吧,总是有点油腔滑调的,其实正经不错,嘴巴也严,各种小道消息也灵通,时不时都能有点意外收获,戚清还挺爱跟他打交道。
戚清就笑,“少贫,收到我传的东西了吧?帮我看看,第一张的签名跟后面那些是同一个人的么?”
打电话的时候胡赛因正在对比,闻言又揪着眉头反复对比几遍,点点头,“错不了,头一个是最近的吧?估计签名的人不是受了伤就是生了病,身体应该比较虚弱。”
戚清嗯了声,适当的表示了下感谢和赞美,“价钱还是原来的吧,卡号没变?”
“哎你等会儿,”胡赛因说,“年前那次你不是说想要块老货怀表么,前儿我这儿来了两块,一水儿的好货,你还要么,不要的话我可就给别人了啊。”
“要啊,怎么不要!”戚清赶紧说,“你先把照片发来我看看,先别给别人啊!”
胡赛因动作也快,几秒钟之后就把怀表的照片发过来了。
戚清一看,坏了,这也忒漂亮了!
两块怀表是截然相反的风格,一块是圆形表盖带六角星镂空的,里面是黑色带银星闪光的表盘;另一块是八角形,壳子上有大教堂的浮雕,里面是古铜色的表盘,上面仔仔细细的排着十二个小巧的罗马字。
这两块表之前显然一直被保养得很好,边边角角都擦拭的闪闪发亮,一丝儿划痕都看不见,表壳也因为经常被人把玩而越发的温润柔滑。
她这么一看,就难以割舍了,放弃哪个都心疼。
胡赛因在那边嘿嘿笑,话里话外都是得意,“不错吧,我这也是机缘巧合拿下的,晚一步就落别人手里了,也就是我念旧,给你留着,不然多得是人要。”
戚清含含糊糊的嗯了声,问,“来路正吧?”
这家伙手里也经常走些灰色物品,一个弄不好闹出来就不美了。
胡赛因立刻大喊冤枉,“我说妹子你也忒狠了吧,合着我就不能有点正经途径了?妥妥儿的正,那人原来家里挺有钱的,收藏了不少好货,后来做生意出了点问题,这才陆陆续续出手的。”
“行吧,”戚清想了下说,“你先给我留着,我忙完手头的活儿就去看看。”
“两块?”
“两块!”
戚清订的酒店差不多位于霍家老宅和公司的中间位置,方便调查,各方面的生活设施也齐备。
跟霍震谈完之后,她就直奔酒店办理入住,准备放下行李就去老宅走一趟。
把车钥匙给了门童,戚清习惯性的往四周扫了眼,刚好看见一辆灰色suv从酒店大转盘的右边驶出去。
两边的距离隔得挺远,而且她也只看到了一个车尾巴,驾驶员啊车牌号什么的更是来不及研究,甚至就连汽车品牌都确定不了,可她就是隐约觉得,这辆非限量版的车子,很眼熟啊!
不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的,另一位门童已经领着她往里走了,戚清甩甩头,暂时将脑海中跟案子无关的事情弄走。
九月多接近十月了,可天气还是很热。
在酒店休息了半小时就重新出门的戚清想了想,还是加大了车子里的冷气输出。
之前就跟霍震讲好了,遇到需要她正面露脸的情况,就说是雇来的律师。
霍家的老宅其实并不算特别大,三层的小楼,附带一个整整齐齐种着黄瓜和西红柿的花园,十足的乡土气息。
没有植物园似的大庭院,也没有奢华的游泳池,甚至就连土豪必备的喷水池都没有。
这是晨光市当年开发的头几批别墅,霍老爷子三十五岁的时候为了迎接迟来的儿子倾尽全力拿下的,到这会儿也已经四十多年了,以前看着还挺气派的,可是现在不管是面积还是建造风格都已经隐隐有了落伍的迹象。
两个长大成人的儿子都有自己的家庭,平时也不常回来,现在老爷子去世了,老太太又被送到了疗养院,这座房子顿时就变得冷清起来。
戚清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阿姨出来开门,还挺警惕,“你找谁?”
戚清说,“我是一名律师,受霍震霍先生委托,过来查点事情。”
说着,她就把出自胡赛因之手的水货律师证给对方看,神情非常的坦荡。
因为之前霍震就已经来过电话,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律师证真伪的阿姨看了律师证和身份证上的名字后,顿时放下了警惕心,点点头请她进来。
霍老爷子身家不菲,可是别墅里面的陈设倒也没有多么的富丽堂皇,反而透着一股朴实的家庭气息,角落甚至放着一辆市面上早已看不见的大梁自行车。
阿姨给戚清倒了杯水,没什么表情的说,“已经来过好多人了。”
戚清能感觉出来对方似乎不太欢迎自己,只是不清楚这份不欢迎是单纯的针对她,还是她所代表的人。
“就您一个人吗?”
阿姨嗯了声,顿了下又补充道,“我干完这个月也要走了,反正也没人需要伺候。”
说话的时候,她还在不停的做着家务活儿,将本就没有多少灰尘的楼梯扶手擦得闪闪发亮。
戚清没喝水,“我能到处看看吗?”
“看吧,”阿姨头也不抬的说,末了又带些愤愤的嘟囔,“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戚清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开始在房子里打转。
没过几分钟,那位阿姨却又沉默着跟过来,每当戚清进到一个新房间之前就会很适时的介绍下房间的原主人和大体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