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秋天,树叶还有多半挂在枝头,各种菊花正在开放,大自然中并不缺各种绚烂的颜色,因而暗香来这个设计普通的花园,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惊艳。
但各种鲜花盛开,伴着又迷人又格外清新的香味儿,加上这里似乎比外面要格外湿润一些的空气,女眷们踏入这里,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心情也格外舒畅一些。
因而,这里的口碑不错。回头客也多。
今日中秋节,才上午,就有了一些贵妇女眷在休息品茗。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还有一些被轻纱屏风围了,看不清楚。
花袭人并未上前搭话,而是直接去找了徐清黎。
徐清黎所在的座位,也安置了轻纱屏风。
花袭人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正在心不在焉地捧着茶碗,像是在沉思什么。
“在想什么?”花袭人坐在她对面,笑着问她道。
徐清黎回过神,看见花袭人,摇摇头,笑道:“花妹妹,啊,不,那个……”为了一个称呼,徐清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乱发窘。
“叫我花妹妹吧。”花袭人笑道:“我挺喜欢的,听着也顺耳。”
徐清黎面皮因为发窘有些发红,听花袭人这么说,不禁又摇头,叹息道:“倒是我着相了。不过是一个称呼,我不如花妹妹你豁达。”
“一个称呼,会让人觉得生疏,也会让人觉得亲近。”花袭人笑了笑,再次问她道:“清黎姐姐在想什么?”
徐清黎理了一下发丝,看着花袭人,诚恳地道:“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将你的私事,拿出去告诉别人。就算是孟姐姐,我也不该私下同她谈论你的……”
上一次。徐清黎当然也敏感地发觉了,有那么一刻。孟如嫣想要以那种不好的事情威胁花袭人。虽然孟如嫣最后没有说,徐清黎回家之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愧对花袭人。
母亲建议她,邀请花袭人出来游玩,道谢,开解心结。
徐清黎虽然知道,如今宁王落败,母亲有想着通过她与花袭人的旧日情谊来打开决口慢慢缓解崇安侯府与太子之间关系的意思。但她还是想要来同花袭人当面道个歉。
想想真是讽刺。
曾经要斩断情分划清界限的是她,如今千方百计想要缓和关系的也是她。
花袭人是真的救过她的命。
而她却……
就好像是,她的命真的就值那点儿银子似的。
徐清黎突然觉得,在花袭人面前,自己实在是个很不堪的人。
想到此处,徐清黎神色更加羞愧,站起身来,低头对花袭人深深一礼,道:“花妹妹,对不起。”
花袭人安然受了她的礼。而后才笑道:“清黎姐姐的歉意,我收到了。”她伸手邀请徐清黎再次坐下,道:“如此。从前诸事,就让它们过去吧。”
徐清黎坐下之后,却是苦笑道:“花妹妹如此说,更让我觉得无地自容了。从前,唉……”
“不说从前了。”花袭人打断她,问道:“伯母怎么样?关于宁王殿下的那些事情,没有牵连到你们家吧?”
徐清黎摇摇头:“我们家是新表态的,加上六皇子殿下被罚……那样的大事情,宁王殿下并不敢告诉我们家。所以。我们家算是躲过一劫,并未牵连进去。”
“但祖父却还是病倒了。”徐清黎苦笑道:“他押错了宝。家中叔伯兄弟又没有特别出色的,徐家注定要走很长一段下铺路……他老人家心有不甘。却想不出办法,便就这样了。”
执掌家族的老人,被这么一打击,没几个能不病倒的。
花袭人问道:“病的严重吗?”
“并不严重。不然,我哪能出来玩儿。”徐清黎道:“他就是想不开,不想见人罢了。”想到那些算计,祖父的,叔伯的,甚至母亲的,徐清黎心中苦涩,不禁同花袭人倾述起来:“我虽然同六皇子定了亲,但六皇子将来不受重用是一定的……”
而且他还是那样一个虚伪的人。
徐清黎想起那些日子他的作态,就心中苦涩难受的紧。但亲事已定无法反悔,她只能反复告诫开解自己。
她自己的事情就罢了。
“我娘私下同我议论,说东宫空虚,如今只有太子妃一人……如今储位既定,京城几乎所有的勋贵人家都在盯着东宫的那些位置。据说,储位才定,就已经有人舔脸上书,说东宫空虚,要求选秀添人了。”
“我娘跟我说,祖父如今很后悔……”徐清黎说道此处面皮微红,嘴角露出一点嘲讽,道:“说是祖父觉得,家中姐妹都不成器,就是送进去也是白搭,很不甘心早早将我安排了……呵呵。”
花袭人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接这样的话题,只好以理解地目光看向徐清黎。
应该是徐二夫人一直没有放松对徐清黎的身体调养,就是她情绪一直不太高,但如今也已经养的很不错了。而她白皙透明的肌肤,偏瘦却更显袅娜的身形,再加上眉眼间的一抹忧色,清澈眼眸中散出来的清纯善良,绝对是一位气质鲜明的美女。
历来后宫美女如云,普通的美貌哪有用处,只有特点鲜明的美女,才能如那万花丛中的一抹绿,让人记住不忘,从而获得恩宠。
更重要的是,徐清黎是清纯善良,却同样聪慧过人,洞察人心世情,毫不迟钝。
可以说,徐清黎若是入宫,或许不会是那最当红得宠的一个,却绝对会是能生存下来,并且最终缓缓占据一定位置的那一个。
花袭人能够想象的到,那徐老爷子心中的遗憾。
她不好妄论徐家人,就笑问道:“这么快就有人上这样的书了?面皮真厚不说,也不怕给太子妃记恨上了。”
徐清黎也回了神,笑道:“太子妃记恨又怎样……我娘说,那道上疏,就是又大臣揣摩圣意才上的呢。”
“啊?怎么说?”花袭人随口问道。
“你想想看,皇上会喜欢东宫就太子妃孤零零的一个人吗?显然不会。再者选秀纳人并非一两日就能成的事情,皇上龙体可是有些……若是万一,岂非又耽误了许多时候?”
“皇上肯定愿意看到太子殿下子嗣繁盛,而不是仅仅只有一个嫡子。”
“你看看,肯定要不了多久,这旨意就下来了。”徐清黎道:“太子妃怎么也拦不住的……”想起太子妃正是花袭人今日的嫡姐,徐清黎递过来一个抱歉的神色。
花袭人不在意地摇摇头,却是有些感慨道:“世道就是这样……嫁的显赫了,就必定会有这些糟心事。像太子和太子妃,若是身份地位普通一些,说不定能够一双人恩爱白头。”
所以说,她拒绝宋景轩是十分明智的。
宋景轩出身安平郡王府,不管从前如何,如今有太子支持,他将来必然会继承安平郡王的爵位。一个郡王,让其一辈子只娶一个,难度有些大。
向郭三那样身份的,就容易实现多了。
而再如吴济这样的升斗小民,则就几乎没有难度了。
她花袭人绝不会与任何人分享丈夫,所以,这丈夫人选,地位不要太高,她才能更有把握经营好一双人的婚姻。
而在这样纳妾合法离婚困难的世道里,男人的誓言承诺总有借口打破,并不能靠的住,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经营和努力,当然,还有一些未经验证的小手段。
花袭人发散了思维,徐清黎也心有所感,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好半响没有接话。
终于,徐清黎摇摇头,幽幽叹息一声,道:“就是普通人家,怕也未必能一双人到最后吧……最近我娘告诫我说,不要心存这样的幻想,不然,以后怕是要不能过好日子的……”
“的确。”花袭人附和了一句,随口问道:“若是为充实东宫……孟小姐呢?”
“她没有透露。”徐清黎沉吟道:“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不会错过的。”
“这样……”
这边花袭人同徐清黎闲谈,在靖王府中,香榭之上,原本的靖王,如今的太子殿下,也正在把酒与宋景轩闲谈。
湖中残荷片片,太子殿下兴致不减,将一身杏黄色绣四爪金龙的高贵太子制服给松散了云带,敞开了胸口,松松地挂在了身上。胸前颜色更是深深浅浅,显然是洒了美酒。他歪在榻上,呷着一只黄金酒盅,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
“父皇欲掩饰住上次之事,一时半会儿就没法子给你叙功。”太子道:“不过我已经是太子,你这次的功劳,连带着这些年立下的功劳,早晚都给你加厚补上。”
“你祖父……”太子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轻笑起来,瞟了宋景轩一眼,道:“我本来想让人暗示老郡王将爵位传了你父亲后去养好,这样我好歹也能给你弄个郡王世子当当,却没想到,老郡王当场吹胡子瞪眼不说,后来居然还跑到了父皇面前告了我的状……”
“这实在是……”太子并不生气,笑道:“我从来没想到,你祖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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