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没有闹起多大的幺蛾子,挨了陈老爷子一顿训斥,便偃旗息鼓了。
陈雪娇为了免除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亲自从屋子里翻出了分家时候立的红白契约,拿到陈老太太床前,让陈齐林亲自念了一遍给陈老太太听。
“……奶,你听清楚了吧,我们开作坊用的是我们自家的地。那块地我们用来开作坊也好,种菜也好,哪怕是仍在那里啥也不干,那也是我们家的自由,别人管不了。”陈雪娇从陈齐林手里拿过契约,冲陈老太太扬了扬。
陈老太太恨不得探着身子狠狠扇陈雪娇一巴掌,本来没病的她,也被这份分家契约气病了。
陈齐林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刚才陈雪娇逼着他读契约,那有理有据的说辞让他哑口无言。
“哼,那地方是爷和奶的地盘,分家了也是奶给你们的,别不知道进退,拿着契约来嚷嚷。”陈雪娇撇着嘴说,“就你也配让我哥给念契约,他可是童生榜首。”
陈雪娇才不生气,笑嘻嘻的冲雪妙说:“齐林哥念契约是给奶听的,可不是给我听的,难道奶也不配听。”
“你......”陈雪妙气的说不出话话来,齐林的脸色则是一片铁青。
陈雪娇看也不看他们,扬着分家契约出了上房。
到了晚间,棚子搭好了,管了两顿饭,众人便散了。
鸭蛋是从各村各户收上来的,也不要单门去收,陈雪娇把这消息放了出去,大家便把鸭蛋主动挑到陈家来。乡里人家养鸭下的蛋,自个不舍得吃。俱是挽起篮子到镇上,换几个油盐柴米钱。总归一样的卖,还不如卖给陈家,订好价钱是多少就是多少,不用讨价还钱,且有多少收多少,省事又方便。不到半天。陈家便收到了五百只鸭蛋。全部放在塞满麦草的篮子里,摆放在棚子里,只等着明天开工了。
陈雪娇一家忙活了一天。晚饭后,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分工。因为八月节要到了,李氏又给陈秀才和几个孩子商量过节的事情,计算买多少月饼。做多少菜,打什么样的酒。林林总总一直说到掌灯时分。
忽然院子外头有人拍门,夹杂着咒骂声,一听便是陈子长的声音。
上房一直没有动静,还是石头去开门。只见两位小厮架着喝的烂醉的陈子长进了门。
陈雪娇站在门口看了一回,陈子长浑身上下都是酒味,嘴里胡言乱语。他不是去接赵氏了吗?怎么喝的这样烂醉回来。
“……接了两回不会来,你当我们陈家是客栈。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明个我就写休书。”
陈子长骂骂咧咧。
连续两次都没有把赵氏接来,不知道陈老太太气成什么样。
果然,陈老太太听到这话,气的跳了起来,中气十足的骂:“不来,不来,赶明就给送一封休书过去,咱们陈家庙小,容不下这样的大佛,她以为闺女去了丁府当少奶奶,儿子考了头名,她就兴的不晓得姓啥了,她一天做我陈家的儿媳妇,一天就要守我们赵家的规矩。”
“你干啥呢你,大晚上的嚷嚷啥,赶明再说,明天让老三去赵家庄问问到底是个啥情况。”陈老爷子心下也生赵氏的气,但他是个理智且好面子的人,这些天,左邻右舍来家里都问赵氏怎么没来,都被他以亲家母生病赵氏要在身边伺疾掩饰过去了。
接第一次时,赵氏没来,陈老爷子只以为他们小两口闹了别扭,儿子是个啥性子他在清楚不过,想必是儿子伤了儿媳妇的心,便让他去接了第二回,没想到第二回依旧没有把赵氏接来,陈老爷子的心也冷了下来。
过两天便是八月节了,儿媳妇在娘家过节,这不是打婆家人的脸吗?
就是文嫡,在家里过两日,也是要回去的。
上房的吵闹传到了北厢房,他们自然不去蹚这趟浑水,且赵氏也不是啥良善人,最是个拜高踩低的,以往没分家时候,她不知道在背后作践了李氏多少回。
“这次你奶是真的生气了,不晓得怎么折腾你二婶呢。”李氏叹了一口气,同是儿媳妇,她心下对赵氏倒是生了几分怜悯。
“那也是二婶自己找的。”陈雪娇倒是不同情赵氏。
她心里很认同陈老太太的观点,搁在以前赵氏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哪一次不是紧跟着陈老太太奉承,就是因为她背后站着陈雪姚和陈齐林,在徐州府过着呼奴唤婢的生活,迷乱了心智,以为自己在陈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了,便不耐烦伺候陈老太太了。
她这次直接回娘家,且让陈家连续接了两趟,对于陈老太太来讲,赵氏这是赤裸裸的挑战她对陈家内院的控制。
眼看齐林大了,很快就要有新媳妇入门了,陈老太太当然害怕自己失去对赵氏的控制了。
陈雪娇只觉得赵氏这次的棋子下的太失败了。
不过这和大房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当下最主要的事情依旧是赚钱积攒家业。
第二天,陈雪娇家的咸鸭蛋作坊便开工了。昨个说的本村和外村的十个媳妇和姑娘便来上工了,这些人本来就干净利落,且有着赚钱的热情,加上腌制咸鸭蛋没有什么科技含量,她们听了陈雪娇和李氏的讲解、注意事项,便很快上了手。
腌制的鸭蛋要过半个月才能出坛子,这些人也不是天天上工,一个月总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这样不耽误家里和地里的活计。
不仅这些雇工忙碌起来,陈家上房各人也有各自的职责。
石头主要负责收鸭蛋、称重、辨别鸭蛋质量,李氏负责整个作坊的事情,教雇工如何清洗鸭蛋,如何码放,如何辨别盐水的浓度。当然腌制鸭蛋的材料则是李氏和雪娇亲自配制。
除了咸鸭蛋作坊,镇上还有个绣坊,绣坊这几个月逐渐步上正轨,不愁生意,且有文英把持着,想来不会出啥问题,李氏便把全副心思放在了新作坊上头。雪如也学了记账和打算盘。李氏有意锻炼雪如。便命她每日对绣坊的账目,静好则负责绣花、描花样事宜
大家说说笑笑便把活计干下来了,这些人做惯了粗活。且腌制咸鸭蛋比地里的粗活容易多了。陈雪娇在旁边看着,心里计算着按照她们的速度,一天能够出多少鸭蛋,不禁心下喜滋滋的。一个月腌制的鸭蛋完全够应付镇上的酒楼、铺子、商贩。
“哎呀,挺热闹的哈!”文嫡挑起作坊的帘子走了进来。
陈雪娇回头一看。文嫡后头还跟着张氏,两人一前一后眼睛四处看。
“大嫂子,你瞧瞧你,招的人都是些俊媳妇大姑娘。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干啥营生呢。”张氏边说着边瞅着文嫡,两个人一脸笑的暧昧。
干活的人不自觉的放慢了手里的活计,又愤怒又不自在的看向张氏。小姑娘杏花听到这么赤裸的话更是红了脸。
张氏这话说得太出格了些,咸鸭蛋作坊是正经生意。被她这么一说,倒显得见不得人似得。李氏不怕被人说,可这里头做工的人难保不产生啥想法,特别是张氏的一张嘴,往外一咧咧,难保有人心下不对陈家的作坊存在嫉妒心理,被那等有心人恶意传扬,十分假也变成七分真了。
“四婶,你这是说得啥话?”陈雪娇把脸一沉。
张氏和文嫡不理会雪娇,磕着瓜子就要往里头迈步,被雪娇一伸手拦住了。
“她四婶,你这话啥意思,咱们这做的正经生意,哪里由得你胡咧咧。”李氏气的脸都涨红了,恨不得抬起手打张氏一巴掌。
“哎呦,大嫂,由不得别人做别个想法,你瞧瞧你招的人,呦,连这么水灵的姑娘都招来了,你不心疼,你这是作孽呀。”文嫡的薄嘴唇上下翻飞,瓜子皮一片一片落下来,伸着手指向最小的杏花。
张氏则在一旁冷眼看笑话。
陈雪娇气的直抽冷气。
“文嫡姑,是我自个求着大婶子和雪娇姐来上工的,整个作坊不仅我,还有其她大娘婶子们,都是自个愿意来的,我们感谢大婶子给我们个赚钱的路子哩。”杏花边洗鸭蛋边反击文嫡的话。
“小姑,四婶,你看到了,大家都在干活。大家伙可不晓得你俩刚才话里是个啥意思,咱们这里的婶子大娘嫂嫂们,哪个不是孝敬公婆伺候儿女的好人家媳妇,你这样胡乱给人家扣黑帽子,不怕人家告你个污蔑。”陈雪娇冷笑一声,指着文嫡和张氏道,“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想着做那等不正当的生意。”
文嫡和张氏被反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吧唧一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李氏的脸当场便拉下了,扯着文嫡的手往外推:“她姑,我敬你是我小姑子,和你大哥是一个爹的,你别不晓得进退,我是你大嫂,刚才那话能是一个小姑子对大嫂说的,我就是打你一顿,外头对我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文嫡本身就是个骄纵的,前些天为了金冠子拼命巴结李氏,金冠子没讨到,心下早不平衡起来。一想她曾经巴结过一向被她踩在脚底的李氏,便把所有怒火撒向李氏,刚才李氏那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滋啦一声点燃了她的郁火。
“你别给我拿乔作势,”文嫡忽然阴测测的一笑,“怪不得你两个作坊网罗的不是寡妇便是漂亮的小媳妇,你男人不再家的这些日子,谁晓得你带着她们做啥生意……”
不等她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文嫡脸上早着了李氏一巴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