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个理由还有点不够。!ybdu!”秦海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慢慢地说道。
“不够?”郑博佳嘿嘿笑了起来,“我倒想问问秦厂长,你们现在遇到的这些麻烦,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秦明华早得了秦海的授意,他同样装出木讷讷的样子,说道:“其实,这些事也就是麻烦一点,我们克服克服也能够解决的。”
“老秦,你就别嘴硬了,上个月你不是亲自到供电所去送礼了吗,人家如果不给你电,你们厂子就要关门了吧?”李一鸣嘻笑着问道。
李一鸣这句话,正合了郑博佳的意图,他微微一笑,看着秦明华和秦海二人,等着他们反驳。
秦明华胀红了脸,说道:“停电这个事情,后来我们也协调过了。送礼不送礼的,其实就是礼尚往来嘛。人家沈所长也说了,以后会尽量保证给我们供电的。”
秦海在一旁心中暗笑,父亲的这副神态,实在是演得太好了。这样一来,郑博佳等人就会觉得秦明华不识时务,考虑问题的重点居然还停留在送礼上,他这般辩解,分明是想说明送礼不是行贿,又在暗示说自己可以通过送礼的办法来解决供电的问题的。
果然,秦明华话一出口,几个衙内都哈哈大笑起来。李一鸣手舞足蹈地正想对秦明华教育几句,郑博佳伸手拦住了他,自己接过了话头:“秦厂长,你还没明白过来呢?你想想看,沈所长是听你的,还是听李局长的?如果李局长让他停电,你送再多的礼,他能给你供电吗?”
李一鸣听郑博佳说到了他的父亲。甚是得意,接着郑博佳的话头说道:“我爸一个电话,沈昌平就得屁颠屁颠地跑到我家来。老秦,你觉得你送那点礼够干什么用的?”
“你爸就是李局长?”秦明华好像这时候才知道李一鸣的身份,其实早在李一鸣第一次来厂里的时候,就在工人向秦明华说过此人的背景了。秦明华在此只是装傻而已。
“其实,我也一直想到你家去拜访一下李局长的,不知道他平时都是什么时候在家。”秦明华殷勤地说道。
“我爸不会见你的。”李一鸣断然道,“如果郑哥的事情办不成,你见我爸有什么用?谁稀罕你们送几斤鸡蛋、几条鱼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李局长才愿意见我们呢?”秦海向李一鸣虚心求教道。
李一鸣一指郑博佳:“郑哥不是已经给你们划出道了吗?只要钢铁厂有我们一份,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们还需要见我爸干什么?”
“你们要的太多了。”秦海摇摇头,“我们这家厂子。一年分红也有几十万,拿来买个柴油机也够了,电力局也不能一直停我们的电吧?”
“一鸣,你说说,你能不能一直停他们的电?”郑博佳对李一鸣问道。
李一鸣面带讥讽地说道:“秦海,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你们厂一年不来电都有可能。电路检修。懂吗?我保证修到明年都修不好。”
“我还就不信了。”秦海像是赌气似地说道:“我拿这些钱买柴油,自己发电。我就不信电力局敢停我们厂一年的电。”
“小海,别这样说……”秦明华赶紧拦着秦海。
父子俩这番做作,在郑博佳等人的眼里就是一个胆怯的父亲和一个叛逆的孩子在较劲,偏偏这个当父亲的还有点怕这个孩子,好像孩子能够当家做主一样。秦海的年龄起了一个非常好的掩护作用,让郑博佳觉得他这种表现再正常不过了。
“好。有志气!”郑博佳轻轻拍了两下巴掌,说道:“你能自己发电,那么用水呢?还有工商、税务、环保、卫生,这些问题你都能解决吗?秦海,听说你搞技术有两把刷子。这经营工厂的事情,你只怕是一窍不通吧?秦厂长,你也不教教你这个儿子?”
秦明华为难地说道:“呃……小郑,你别见怪,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点大,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其实钢铁厂的经营情况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这一年四五十万只是毛利,扣掉一些杂七杂八的,就剩不下多少了。我们改造设备的钱,都是找亲戚借的呢,现在还没还上。”
“秦厂长,你这些话,就留着骗鬼去吧。我们今天是第二次来,你要我们见你儿子,我们也见过了,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吧。”郑博佳沉下脸,发出了最后通牒。
“照你们的条件,不行。”秦海看着郑博佳,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厂长,你也是这个意见吗?”郑博佳对秦明华问道。
秦明华迟疑地看了一下秦海的脸,又回头看着郑博佳,嗫嚅道:“这件事……能不能让我家里人再商量一下。”
“你们商量吧,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郑博佳腾地站起身来,对李一鸣等人说道:“咱们走吧,对了,一鸣,回去之后先把钢铁厂的电停了,让他们闲着,这样才有工夫商量。什么时候商量出个结果了,什么时候再给他们送电。”
“好咧,不过,如果这个结果不能让咱们满意,郑哥,是不是就让他们一下商量下去啊?”李一鸣得意地卖弄着自己的小聪明。
“哈哈,我想秦厂长是识时务的。”郑博佳笑了一声,然后带着众喽罗扬长而去。不一会,楼下传来了皮卡车的引擎发动声。开车的司机长按着喇叭,从办公楼下一直开出厂门,刺耳的声音在厂区里长久地回荡着。
秦海和秦明华站在窗口,看着郑博佳一行的车子开走,秦海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秦明华倒是有些忐忑,他说道:“小海,咱们这下是把话说死了,估计他们马上就会进行报复,到时候各个部门都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而且肯定都是下重手的。”
“爸,你放心吧,大不了这个厂子咱们不办了,到别的地方重新包个厂子。厂子里真正值钱的就是这些钢材配方,这些设备我就算扔了又如何?”秦海无所谓地说道。
秦明华看看整个厂区,叹了口气,说道:“唉,辛辛苦苦搞成这样,总还是有点舍不得的。设备倒是可以运走,可是咱们建的这些厂房,还有宿舍楼,就全扔了,这也花了好几十万呢。”
秦海安慰道:“没事,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现在就是要逼他们出手,只要他们出手了,咱们就有办法了。停水停电没啥了不起,咱们就当休息几天吧,给工人发全薪,让他们都休个假也好。”
“也只能这样了。”秦明华重重地点了点头。
郑博佳等人的报复来得比想象的更快,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半小时,钢铁厂的电就停了。秦明华事先已经预料到此,提前让车间停止了生产,所以停电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必要的损失。
紧接着,自来水的供应也中断了。秦明华拿起电话,准备向自来水公司询问一句,结果发现电话也已经被切断,拨不出去。看起来,郑博佳是有意想向秦家父子展示一下自己的能量,把能够想到的办法都用了出来。
第二天,更多的制裁也开始了。正如郑博佳说的那样,工商、税务、卫生、环保、消防等一干部门流水般地前往钢铁厂,充分发扬了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抓着钢铁厂的任意一点毛病大做文章,各种封条贴得满处都是。供电所、自来水公司的管事人员似乎担心自己抢不到镜头,也纷纷粉墨登厂,跑过来露一小脸,对秦明华说了一些带有暗示性的话,劝他不要心存幻想。
秦明华对于所有这些前来检查或者示威的人员一律给予了热情的接待,他原本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憨厚样子是非常容易的。由于钢铁厂以往对各家部门其实都有所孝敬,这些来办事的人员倒也没有太过为难,只是委婉地表示:钢铁厂得罪人了,你们还是想办法赶紧去找路子吧。至于我们,只是受人所托,但如果别人不放过你们,我们也没办法。
铺天盖地的制裁使钢铁厂的生产完全停顿了,秦明华给工人们放了假,让他们安心在家里呆着,承诺工资、奖金一分钱都不会少。至于秦海一家,呆在厂里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日常的照明有柴油机发电供应,用水则是由秦海开着车从青锋厂拉过来。郑博佳一行作为官二代,倒也不敢动用什么黑恶势力,所以秦海一家人的安全是能够保障的。
对于郑博佳等人来说,秦海一家生活得如何,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的底气,在于相信秦海无法承受停止生产带来的损失。他们相信,秦海能够扛过几天,但不可能永远这样扛着,因为这样就意味着钢铁厂关门停业了。
他们不知道,早在决定与他们对垒之前,秦海已经把平苑钢铁厂的一部分生产任务转移到了北溪第二钢铁厂。那边同样有电炉,只要把合金材料运过去,就能够冶炼出满足出口需要的特种钢材,不会耽误向西班牙方面的供货。
有了这个安排,秦海就能够与郑博佳等人进行持久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