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县,西汉淮南王刘安的封地。
刘安一心造反,又担心汉武帝刘彻察觉,所以在八公山招贤纳士,著书立说,编纂了千古名著《淮南子》。
《淮南子》通篇都是黄老之学,强调的是如何修身养性,无为而治。
编著完成之后,刘安专门呈送给朝廷,表示自己信奉无为而治,绝对不会起兵造反。让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削藩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给削了。
《淮南子》文辞华美,史料丰富,立论严谨,堪称一绝。
知道《淮南子》的老百姓并不多,因为老百姓关心的是衣食住行,所以人们记住的恰恰是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刘安为华夏美食作出的巨大贡献——豆腐。
熊储停留在这里,并不仅仅是想吃吃淮南王发明的豆腐。
襄阳距离凤阳府千里之遥,不是说到就能到的。
熊储的身份敏感,刚刚又和全真教、少林寺大战一场,本来就已经惊动了很多人。
现在要走这么远的路程,如果不小心在意的话,半路上可能就要出岔子。
熊储到凤阳府祭祖,并不想惹是生非,因为他是一个最怕麻烦的人。
为了尽可能减少麻烦,熊储用了半个月赶到怀远县就停了下来,然后让莫九娘和当地的暗线取得联系,把凤阳府那边的事情搞清楚。
虽然对凤阳府的情况有所了解,但绝对不能贸然行事。
进入皇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还要祭拜祖宗的话,就更是一个无法掩人耳目的大事情。仅仅香纸蜡烛一项,那就需要几大车来拖。
莫九娘到暗地里忙去了,熊储闲来无事,自然需要瞻仰一下老祖宗太祖皇帝的遗迹,也就是上窑山洞山寺。
因为有传说,太祖皇帝朱元璋小时候讨饭的时候,曾经把这里的山洞当成不要钱的客栈。
熊储也要过饭,带着岚儿从信阳州要饭到洛阳,结果被骗进了九道山庄,然后才有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因为有要饭的亲身经历,熊储自然能够体会到要饭的艰难困苦,所以今天带着严二娘、曼戴莉和白凤卫队十二人登山,想看看自己的祖宗当年要饭的遗迹。
山洞已经变成了寺庙,老祖宗要饭的经历就变成了传说。
包括太祖皇帝把山下大财主家的牛犊子给宰了,这都变成了优美的传说。
这些传说并不是别人说的,而是洞山寺的和尚们说的。
太祖皇族朱元璋把人家的牛犊子给吃了,又害怕财主找麻烦,结果把牛尾巴塞进一条山缝。等到财主家的人找过来,他说人家的牛钻进山里面去了,就剩下一条尾巴。
和尚们说起这一则传说,那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太祖皇帝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绝伦,果然是天降神人,该当皇帝。
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严二娘听了美妙的传说之后,表情就有些古怪。
似乎想笑,又觉得不恭敬,因为故事的主角是相公的先人祖宗,还是太祖皇帝。
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当然憋得很辛苦,脸色自然不好看。
熊储也觉得这个传说简直没有道理,而且他对这些事情毫不在乎,看见严二娘难看的表情就说了一句:“想笑就笑,莫把身子憋坏了。”
如果熊储穿着大衣,围着围巾不说话,一切都没事。
可是他说话了,还把围巾给拉了下来。
殊不知,这座洞山寺基本上就是皇家寺院,里面的和尚并不是外来的,而是有特殊来历。
比如说你当官犯罪了,你就可以申请出家当和尚赎罪。
当然也有主动申请过来出家的官宦子弟,比如说替皇室出家积攒功德,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可以出去当官。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见过朱家人,所以熊储把自己的整个脸露出来,顿时就惊动了一个人:洞山寺的知客僧。
熊储是一个杀手,而且内力修为日益进入巅峰状态,对四周的感知力越来越强。
知客僧虽然脸上看不出变化,但是他身上突然散发出来一种极为复杂的气息,就引起了熊储的主意。
震惊、敌意、杀气交织在一起,这不能不引起熊储的主意。
熊储并非初出茅庐之辈,虽然发现有异,但同样脸无表情。
但是上清心法的独到之处总是存在的,熊储暗中略微查探一下,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知客僧竟然深藏不露,武功修为不在严二娘之下。
好在除了严二娘还有一些内力霸气外露之外,曼戴莉等人和熊储一样佛道双修,已经完全内敛成为一个普通人。只要不动手,谁也不知道她们是江湖顶尖高手。
正因为如此,就算洞山寺里面隐藏着再多的江湖高手,熊储也不担心。因为知客僧到现在为止,也只发现严二娘是一个劲敌。
现在已经没什么好看的,熊储随意转了一圈就带着姑娘们下山了。
没想到一直回到客栈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熊储觉得自己有些过敏了,然后就抛到一边没有再管。
不抛开这些事情也不行,因为莫九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江淮一带的朝廷卫军都已经接到了北上的军令,凤阳府周边没有其他的军队,只有皇陵的守备军两千余人,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主将。
既然凤阳府没有增加兵力的迹象,说明熊储按照原定计划搞定守墓卫军,然后进去祭祖就方便多了,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张献忠率义军北渡黄河到了山西辽州至榆社、和顺,再克寿阳、榆次、平定,对太原形成威胁。
明朝方面利用义军叛徒韩究稀进行离间,蓄意制造混乱,造成义军内部不和,彼此相互猜忌,特别是首领之间的猜忌。
王自用、张献忠、混世王、关锁、罗汝才、闯塌天等几股组成的三十六营,各股人数不等,多的有数万人。现在都是独立行动,各自为战,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流寇,并且开始向东蔓延过来。
荷泽地区本来就有数万人打着白莲教的旗号闹事,如果那些东窜的义军同菏泽的反叛分子勾结在一起,然后南渡黄河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攻打徐州。
如果徐州发生战事,凤阳府只怕不能置身世外。
这样一来,朝廷的注意力就会转移过来,熊储祭祖的风险就会大增,这绝对是一个坏消息。
严二娘很快表明态度:“不行,我们明天就要赶到凤阳府,早早了结祭祖的事情,然后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熊储点点头没有做声,翌日一大早冒着寒风出发,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严二娘还以为是多了一些变数让熊储不开心,曼戴莉也不敢多说话。
可是他们都搞错了,熊储的脸色不好看,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这次行动可能有麻烦,而是因为山西、河北那边的新情况。
现在的流民义军越来越多,动不动就是数十万人。
先不要说其它的破坏性,仅仅是这些人要吃饭,每天少说也要几十万斤粮食。
这样一来,数十万人滚动过程中,所过之处还能剩下什么?
还有,为了围剿这数十万人,朝廷起码也需要调集十多万人。
朝廷大军移动过程中,和流民义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待遇更高,耗费更大。
两者加起来之后,每一天的消耗就是一个无法计算的数字。
长此以往,大明朝还是大明朝吗?
自己在这混乱的潮流中,究竟应该何去何从,熊储找不到方向。
参加流民义军,把朝廷的官军都干掉吗?这只怕制造的混乱更大,造成的灾难也更大,肯定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选择。
协助官军剿灭流民义军吗?先不说朝廷会不会同意自己拥有一支大军,估计京师里面的那一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合法拥有一支武装。
就算京师里面的那一位宣布自己不是叛逆,而且允许自己带兵,自己真的忍心屠杀流民义军?那些流民不就是没有饭吃的老百姓吗?难道他们真的该死?
这两条路都行不通,熊储觉得自己空有绝顶武功在身,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目前这种国事日艰的糟糕时代,自己却只能当一个看客,所以熊储显得比以往更加迷茫。
曼戴莉恰在此时纵马返回,叫声也打断了熊储的思路:“公子,前面十多里有人拦路,看来不是什么好路数。”
熊储闻言一惊:“有多少人,初步判断是什么来路?”
曼戴莉圈转马头,来到熊储右手边并马而行:“从穿着上来看,就是当地百姓,大概相当于中等家庭的水平。一共有二十多人,而且都是骑兵。两个拦路的小家伙,手中都是镔铁长枪。”
熊储皱了皱眉头:“你没有问问他们所为何事,属于什么地方的势力吗?”
曼戴莉摇摇头:“我能不问吗,可是他们说前面是什么常家村,让我们现在改道而过。一个小村子里怎么会是如此整齐的人物?所以我让十二个姐姐在前面僵持,回来听公子怎么吩咐。”
“常家村?”严二娘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一拍脑袋:“此处还没有进入凤阳府境内,仍然属于怀远县。这里姓常的人并不多见,难道是鄂国公常遇春的后人?”
熊储点点头:“常遇春年仅四十就暴病而亡,而且死在行军途中,太祖皇帝最为痛心的就是失去了常遇春。不过,太祖皇帝恩赐安葬在钟山之下,直系后人应该都搬过去了吧?”
严二娘摇摇头:“常遇春死了以后,他的大儿子常茂违反军纪被削爵贬到广西,不久就死了。承袭爵位得是是常遇春的老二常升,老三常森觉得天子脚下太危险,所以搬回老家。”
“如果前面真的是常家村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常森的后代。不过这是进入凤阳府的必由之路,我们不可能绕一个大圈子。相公,把你的蘸金提炉枪借给我试试,如果真是常遇春的后人,那就肯定是常家枪法。”
熊储摘下枪递给严二娘:“千万不可伤人呐,如果真是常遇春的后人,那就是我的亲戚。要知道,常遇春的大女儿嫁给我的祖先朱标为元妃。虽然不是祖先建文帝的生母,那也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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