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慕春一句“主子无恙”又提起了众人脆弱的神经
“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啊!”寒殇楼东厢,慕秋捶胸顿足大有天将覆灭之恐。
竹苑老管家慕连云仗着有些人生经验,捏着下巴思索了好半天,忍不住问道:“主子昨晚回来之前有见过什么人吗?”
为首的慕风立马回忆道:“主子昨晚独自进宫了一趟,回来还抱着个碗。”
老管家神色纠结的又沉思了片刻,犹豫道“难道是遇了邪气?”
慕春冷言“慕伯质疑春的医术?”
穆连云忙摆手“没有的事。”
慕雨推开慕春“别打岔,慕伯想到什么就直说吧。”
穆连云紧锁眉头,负手低吟道“想当年,因为那个女人以美色迷诱离间老主子和主母,让慕王府遭受灭顶之灾之后,小主子就对女子格外厌恶,凡近其身者,不是虐杀就是驱逐,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十一年了,主子如今将要及冠,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难道不该有些别的心思了吗?”
说起那场灾难,众人皆是沉默。
十一年前,慕王府众从青越归国途中,亦阳公主贴身侍女被人利用,以身为诱,离间慕王夫妻二人,矛盾起争执生,行程搅乱,致使府众错过事先安排好的驿站,不得不夜宿山野,入了贼人的包围,苦战五日四夜,虽得脱险,但慕王夫妇皆身受重创,不得不隐世偷生。
“家仇无一日敢忘,吾等誓死助主子血刃仇家。”慕风沉声道。
“誓死血刃仇家!”雨春秋齐声起誓。
风雨春秋四人是慕王府家将的后人,从小跟在慕亦然左右,对慕亦然的感情不仅是主子和下属的遵命行事,更多的是相扶相持十数年的深厚情谊。
慕连云叹了口气,拉回众人的思绪“主子一向聪明缜密,冷静自持,定会查出当年的幕后黑手。只是如今这种表现,怕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那就是情。”
情?
话题跨度太大,众人皆是一愣。
慕秋反应最快大声叫道“怎么可能,还是青越宫里的?!主子一直怀疑我慕家之灾为两皇所致,从来视皇宫为鬼蜮蛇窟,慕伯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众人顿悟,最不可能的地方,最不可能的事,确实是异想天开啊。
慕风向来稳重:“吾等觉得不可能,主子更想不到这上面来,但不妨是个猜想。接下来得商量下,我们该做些什么。”
老管家想了想吩咐道:“慕春去给主子准备安神茶,服侍主子休息。其余人把手中的事情先放一放,合力看好主子?若是的话,老天可真是开眼了。”
说话间,老管家竟带出难咽的哽咽。
“风哥以为如何?”慕春看向慕风,除了各自在行的,他们三人从来唯慕风马首是瞻。
“就这么定了,此事还要看主子的心意,吾等见机行事。”慕风摆手定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番商量后,众人各自忙去。
且不说慕亦然的折腾,廉馨过的也可谓是水深火热。
当天晚上,廉馨一番训示后,想着有人能躲过宫禁来无影去无踪,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重视,专门跑到库房挑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贴身保存,睡觉也不离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橙儿便跪在床前,廉馨一看那架势就猜到她同意了自己的建议,本想打发了她接着睡,却听橙儿说:“公主,苍太医回来了。”
“嗯?”太医不该待在太医院吗?用回来了这个词,有何深意?
“按皇上口谕,苍太医本是该常住廉漓宫的,只是前儿...”
“前儿以为本公主回天乏术,所以逃跑了吧。”什么医德?还御用太医!“不管谁来,一律挡下,本公主要再歇会儿。”
廉馨往被子里缩了缩,片刻不听外边动静,只得又道“你不用在这守着,找个琴温温,等会儿咱们练琴。”
橙儿疑惑的看了廉馨一眼,什么也没说,躬身退下。廉馨松了口气,准备敞开大睡,不想片刻橙儿又推门进来:“公主,今天是燕贵妃生辰,差人请公主赴宴,来人说:‘燕贵妃知道公主身子不好,特意准备了软轿,辰时末便来…….’”
“好了好了,本公主起来就是。”
廉馨带着一身烦躁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橙儿忙招手让花草虫鱼进来,众人像干一件大工程一样为她梳洗,廉馨看着镜子中繁杂的发饰,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不是太郑重了点儿!”
“回公主,因宫中无皇后,所以燕贵妃的封号虽然是贵妃,地位却与皇后无异,飞燕宫寿宴,阖宫上下大小妃子、贵人、皇子、公主都会参加的,甚至皇上...”
廉馨泛起不耐“哦,那你也好好装扮一下才是。对了,本宫喜欢清静,吩咐下面人以后没有本宫的准许,卧香殿、书香阁一律不准私自出入。”
“是”橙儿轻声回应,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侍奉的花草虫鱼,四人皆垂眸跟着应是。
“廉馨、廉馨….”一阵喧哗由远至近传来,打破了殿里的平静。
廉馨不满的抬头,只见一位身穿赤红金边绣螭长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的男子从殿外冲了进来,如果不是跟来人不熟,廉馨真想问一句“宝玉,你的玉呢?”
橙儿等人忙屈膝行礼“二皇子万安。”
廉馨这才发觉此人正是当日叫醒自己的人,当下赶紧翘起唇角,提着裙子站了起来问好,(救命恩人嘛,当然要热情一些啊)“二皇子安好?”
可惜她的热情没人回应,对面某人正看着她痴痴神游,廉馨不解的看了橙儿一眼,橙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廉馨秀眉一挑,理了理衣裙,大摇大摆的从齐长晧的身边走过去。
“哎,廉馨、廉馨!”某人终于醒过神来,调头疾奔过来,把橙儿挤到一边:“廉馨,你怎么不理本皇子?”
廉馨心中吐槽:到底谁不理谁?
表面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说道:“哪有,我看二皇子突陷沉思,便不敢打扰,想先为二皇子准备早膳。”
齐长晧脸色一下子红到耳际,他刚才是被廉馨的美惊艳了。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得道“哎呀,瞧我,见到你把什么都忘了。”
说着冲台下一溜儿的宫奴吩咐道:“快快,把东西摆到品香厅。”边说边拉着廉馨朝品香厅走
“这两日一直忙着没来看你,你没有生气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醒来也不差人跟本皇子说一声,害的我一直担心呢!好在今天是燕娘娘的生辰,不然我今天也是见不到你的。”
“呐,这是我专门吩咐下人从合记楼买的早点,你尝尝看可合胃口?”
齐长晧自顾自的左一句右一句说得火热,廉馨以为自己的前身跟他很熟,所以面上的表现就更加热情亲善起来。
走到餐厅,齐长晧自作主张的把廉馨按到主座上,自己掂着座榻坐到廉馨的身边,顺手给她夹了个包子
“快尝尝这包子,皮薄馅多,好吃不腻。”
探着头看廉馨咬了一口,又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廉馨点了点头,笑着给他夹了个包子,打趣道“说得挺溜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合记的老板呢。”
齐长晧笑了笑,用手捏起包子,一下塞到嘴里,鼓着嘴巴边嚼边说“你猜对了!”
那样子逗得廉馨忍俊不禁。
这几日一直防人没敢放开吃饭,五脏六腑早就在造反了,这个二皇子热情开朗,让她很是好感,便放下了戒备。于是两人有说有笑,转眼把一大桌的东西,吃个七七八八。这是廉馨来到这里以来吃得最热闹最开心的早餐。
用完早膳,齐长晧神秘兮兮的支开下人,将她拉往书香阁。看他一脸严肃,廉馨忙问:“怎么啦?”齐长晧郑重的把她扶到书案旁的座榻上,自己盘腿坐在旁边,正色道:“廉馨,你还好吗?我知道烟儿和喜子的死伤了你的心,可你不用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尤其在晧哥哥面前。”
廉馨被那句“晧哥哥”恶心了一把,皱眉没来得及说话,又看到齐长晧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到她的面前“廉馨,冰月心经是我齐家之秘传,尤其这前部,最能强身健体,你好好藏着,一定记得坚持每天练习。”
廉馨纳闷不已,本来放松的心警惕起来,暗忖“齐长晧讨好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反常即为妖,还是小心为上。”
想罢便要推辞,齐长晧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投给她一个重磅炸弹“廉馨,听说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跟你母妃有过一段过往,如今他千方百计的联系轩宇皇叔把你接来,定是有所筹谋,我虽身为皇子,却无法左右父皇的决定,所以你还是……”
齐长晧的话音越来越弱,廉馨清晰的感到他激烈的心理斗争,心中警惕微松,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齐长晧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母后不明不白的薨逝,大皇兄被父皇调去戍边,已将近十年,他虽统领越宫戍卫,深入京畿,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却被父皇小心防备着,所以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大动周章力排众议的坚持选已过及笄的漓国宠妃之女为新质,但虐杀近侍,纵奴暗害,种种这些岂会只是为了应验岑妃花盛岑妃至的宫谚?
“廉馨,是我亲自接你过来的,你流连病榻孤苦无依,我也是有责任的。可是一切非我所愿,我只求你能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晧哥哥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廉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齐长晧的愧疚和关心却是显而易见“无论为妃为奴,还是另有归路,你的这份心本公主信,谢谢你。”
齐长晧似乎松了口气,探手按住廉馨的肩膀道:“廉馨,如今你身边的人虽然各有所长,却都是各宫派来的,不能全部信赖,平日里行事要多加小心,青儿是我的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她通知我。”
廉馨突然感到自己好委屈,上辈子幼年时期的阴影压得她噩梦不断日夜难安,好容易人品大爆发异世重生,却摊上如此复杂的前身,几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安、惶恐一下子冲垮了理智,起身拉过齐长晧,抱着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齐长晧吓了一跳,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好直直的站在那里任廉馨把眼泪鼻涕往身上抹……
就在齐长晧觉得自己快要站到天荒地老时,廉馨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看齐长晧一眼,直接扭头向卧香殿走去,边走边嘟囔“我洗脸去,你去把衣服换了吧。”
“哦,哦。”齐长晧木讷的回应,刚刚人儿还趴在自己怀中此时仅剩一缕暗香,他要好好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做梦,怎么就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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