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千殇山，大家便按照之前朝歌的安排，各自离开去办事了。
洛水走的时候特别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那巴巴的小眼神好像在等着朝歌开口，让他不用去了，最后还是被柳然那死孩子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这孩子太依赖你了。”
坐在马车上的墨千玦，看着外面熹微的天色开口。
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能回到千渝城了。
朝歌知道，墨千玦说的是洛水。
“我知道，也怪我之前没太注意。”
说起这个，朝歌心里不禁反思。
朝歌知道自己本身是有情感缺陷的，在她以特工鸽子身份活着的那个世界里，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能活下来就可以了，朋友什么的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更别提社交活动之类的，所以她一直独来独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因为朝歌的这种认知，所以当初教洛水的时候，朝歌交给他的都是怎么杀人，怎么自保，怎么追踪，怎么下毒，却没有教给洛水应该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如何与别人沟通。
这个问题不是朝歌不想教，而是她也不会。
“让他离开你，多出去走走看看，不见得是坏事。”
墨千玦说着轻轻拍了拍朝歌的小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暖着。
“对啊，所以我才让他和柳然一起去东陵看看的。”
朝歌很自然地靠到墨千玦的肩膀上，继续道，“柳然那死孩子正好是洛水的反面，那张嘴就闲不下来，有他和洛水一起，缠着洛水聊天说话，想必他们这一路也不会太无聊。”
虽然朝歌安排给洛水去东陵的任务是给百草堂考察合适的铺面，但这只是次要的。
药铺不是酒楼，对铺面地段的要求其实没那么高，而且百草堂的名气已经打出来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就算铺子开在偏僻之地，但只要百草堂的牌子一挂出去，肯定是不愁生意的。
让洛水跑这一趟，最主要的还是想让他离开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尽管朝歌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洛水和小桃他们就永远会有个家，但是朝歌更清楚，未来和玉儿在一起的日子，或许不会那么太平，她必须为这些人打算。
大家能一起共渡难关自然最好，可若真有什么不测，朝歌至少要确保他们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下半生。
至于自己，在决定和玉儿在一起的时候，朝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想去东陵看看吗？”
墨千玦突然开口问道。
朝歌弯唇，“想啊，虽说无名山就在东陵和南阳的边界，但我也就去过东陵一两次，去的只是边境几个城池。听说东陵的国都裕龙城繁华异常，我还没去过呢。”
“等处理好这些事，我们去东陵看看，听说秋天的时候，东陵的红枫很好看。”墨千玦声音低沉柔润。
“好啊，正好看了枫叶我们就去北州，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肯定很漂亮。”
而且北州这么冷，应该能稍微缓解一些玉儿的沸血症吧。
墨千玦轻笑，“你在千殇山都浑身冰冷，若是冬日时分去北州，岂不是冻得人都傻了？”
下意识的，两人都在为对方考虑。
“没事啊，我有汤婆子，别说北州了，就是极地冰窟我都不怕。”
朝歌说着，伸手抱住墨千玦的腰，亲昵地蹭了蹭。
“正好我们在北州待到开春，那时候牧草都茂盛了，成片的绿色，无穷碧意，一定很好看！”
朝歌下巴抵在墨千玦的肩膀上，仰头看着他，满脸笑意，“而且那个时候的牛羊是最肥嫩的！”
“嗯，都听你的。”
“还有还有，我还想去西莫看看，听温孤于阳那货把石头说得壮阔奇绝，我都心动了！”
“嗯，确实很美。”
墨千玦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朝歌如瀑的长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朝歌把行程计划得很满，几乎是马不停蹄——
东陵的海，北州的草原，西莫的沙海，还有她的无名山……
几乎是她所能想到的美好的地方，统统都被纳入了计划里。
两人谁都没有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给他们做完这些事的时间并不多，三年太短了，而他们想要一起去完成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过还好，墨千玦和朝歌都不是悲观的人，所以他们的计划里没有死亡和分别的阴霾，有的只是漫天红霞般的枫叶，广阔无垠牧草丰茂的草原，长河落日圆的沙漠，无名山醉人的日落，滋味喷香的烤全羊，寒潭里鲜美的鱼……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同彼此一起经历的，每一瞬，都是美好的。
两人说着那些不一定能实现的美好希冀，说兴奋处，朝歌会手舞足蹈，墨千玦眼神总是温柔，不论朝歌说出多么奇怪的计划，他都是满眼柔情地说好。
旁若无人。
坐在马车另一边的墨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阿灭这一路都处于惊吓状态——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主子和露湖别院那位吗？！
阿灭现在很后悔，没跟着墨千玦继续往下走，搞得他现在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之前相敬如宾，犹犹豫豫的两人变成这幅腻腻歪歪的样子。
要只是夫人就算了，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撒撒娇什么的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主子，这活了快两百年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严肃，一点都没正形呢？就算和夫人感情好，也不至于当着属下的面这般腻歪吧！
真是没眼看！
“老月——”
阿灭用手肘拐了坐在旁边的墨月一下，压低嗓子开口，“主子和夫人这是怎么了？”
墨月疑惑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墨千玦和朝歌，然后用更疑惑的眼神看着阿灭，“没怎么啊，这不挺好的吗？”
阿灭愣住了，“他们不会之前在十六殿也这样吧？”
“对啊，一直这样啊……”
墨月点点头，目露慈祥，“说起来尊主和主母的感情可真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