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各位用过膳后便早点休息吧。”
鹤发老者的儿子说着就准备关门离开,门还剩一条缝的时候,朝歌伸手扣住了门。
“怎么了?”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朝歌笑着开口,但眼神却是冰冷的。
“什,什么为什么?”
鹤发老者的儿子眼神闪躲。
“为什么要在饭菜里下毒?”
朝歌开口,桌边那两个拿着筷子,正准备往嘴里送菜的人,手一抖,筷子和菜都掉到了地上,嘴都还没来得及闭上。
众人震惊,“阁主,这饭菜有毒!?”
朝歌弯唇一笑,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你说呢?”
朝歌手上一用力,把门彻底拉开,与鹤发老者的儿子对视,眼睛盯着他,让他的眼神无处可躲。
“你,你别瞎说,饭菜里怎么可能有毒......”
“是吗?”
朝歌转身,拿起食盘举到鹤发老者儿子的面前,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如果没毒,那你先尝一口吧?”
鹤发老者的儿子抬头,怒目瞪着朝歌,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吃啊!”
朝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提高音量,气场逼人,鹤发老者的儿子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掉到了食盘里。
“你们必须死......”
“必须死,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鹤发老者的儿子低头喃喃两句,语气越来越坚定,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目露凶光,伸手就掐住了朝歌的脖子——
“不能让你们把秘密带出去!你们必须死!必须死!”
“师父!”
“阁主!”
洛水见状,刚准备上前阻止,就见朝歌把手背到身后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动。
洛水生生停住了脚步,眼神紧张地看着因为憋气而脸色渐渐涨红的朝歌。
“你们有什,什么秘密?”
朝歌低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问。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鹤发老者儿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村子里没,没了手脚的,的人,不,不是因为食人树,对,对吗?”
朝歌开口,幽深的瞳孔看着面前的白发人。
鹤发老者的儿子手一松,愣住了,表情变得崩溃,“你知道什么了?谁告诉你的?”
朝歌抬手握住鹤发老者儿子的手腕,轻易就把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扯开了。
空气重新回到胸腔,朝歌把手里的食盘塞进鹤发老者儿子的怀里,笑着开口:
“或许,你爹会愿意跟我谈谈的。”
白发人看着朝歌,眼底透着恐惧,他没犹豫太久,踉跄地往旁边的石头房子走去。
朝歌关上门,身后的几个人都是一副呆愣愣的表情。
“师父,你怎么知道他在饭菜里下毒了?”
“阁主太厉害了,居然看一眼就知道饭菜里有毒!”
朝歌笑了笑,没仔细解释,她也不是神仙,不是卦师,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芯片也没那种看一眼就能确定有没有毒的功能,至少都要送进嘴里才能进行分析。
只是刚才看鹤发老者的儿子来送饭菜时,神情有些慌张,和在院子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状态完全不一样,视线下意识地回落到食盘上,朝歌心下觉得古怪,诈一诈他罢了,没想到饭菜果然有问题。
这是微表情研究,和作为特工的直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行了,先吃点酥饼糕点垫垫吧,今天走了一天,大家早点休息,等进了千殇山可就没有踏实觉睡了。”
朝歌说着,把临走前小桃硬塞给自己的点心盒子拿了出来,分给大家,看来这丫头带了这么多点心出门,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谢谢阁主!”
“师父你也吃——”
洛水给朝歌倒了一杯水,咬了一口酥饼,神色忧忧,“师父,你说村子里的人,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朝歌轻笑一声,眼神扫过众人,“就算他们有歹心,你们几个能接天字号悬赏令的人,还会怕了他们?”
朝歌这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可是暗影阁级别最高的暗影啊,谁在道上不是赫赫有名,别说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了,就算是与高手对招,他们也不怕呀!
“跟在阁主身边,都忘了自己手上也有功夫了。”
其中一个大块头挠挠头,憨笑着开口。
在无名山的时候,这些能接天字号悬赏令的人,见朝歌的机会并不少,刚开始有些人还不服气,觉得朝歌一个黄毛小丫头,凭什么坐着阁主的位置,总有胆子大的要来挑衅,最后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每个人都被朝歌揍得服服帖帖,于是平时干干脆脆手起刀落,恶名在外的糙汉子们,在他们阁主面前就完全是铁憨憨的存在。
名声传着传着,以至于现在朝歌在暗影阁低等级暗影口中的形象,那叫一个夸张,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修炼妖法的老太婆啊,不男不女的嗜血恶魔啊,诸如此类。
朝歌也倒是乐的他们传,最好传得越邪乎越好,让人听着这名号就不敢轻易来招惹。
敲门声再次响起,又是鹤发老者的儿子。
“我爹请你过去——”
这在朝歌的意料之中,看得出来那鹤发老者作为村长,身手确实很不错,但整个村子能拉出来和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较量几回合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下毒的招数没用,他们自然不会再来硬的了。
朝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吩咐道,“你们就早点休息,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最快明早,最晚后早,我们便出发!”
“是!阁主!”
一众人点头答应,看得出来他们心里是真的服朝歌的。
“师父,我跟你去吧!”
洛水说着,赶忙把剩下的半块酥饼一口气塞进嘴里,胡乱擦了擦嘴,站到朝歌身边。
朝歌知道要是不带着洛水去,他也不会好好睡觉的,与其让他又一个人瞎担心,还不如让他一起去,这村子里的事情算是罕见,让他跟着长长见识也挺好。
“好,走吧。”
朝歌开口,洛水立马笑着跑去开门。
鹤发老者的儿子候在门边,神色语气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朝歌微微欠身,“有劳了——”
朝歌和洛水跟着鹤发老者的儿子进了旁边的石头房子,门才一打开,小胖孩就跑过来抱住朝歌的大腿,“阿姐阿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朝歌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胖脸,“这么晚你还不睡吗?”
“阿冬还不困哦!”
坐在火堆边的鹤发老者背对着朝歌开口,“老大,先把阿冬带下去。”
“不要不要!”
小胖孩抱着朝歌的腿不肯撒手,“我要和阿姐一起玩!”
朝歌揉揉小胖孩的脑袋,柔声开口,“阿冬想吃酥饼吗?”
“什么是酥饼?是另一种甜甜吗?”
小胖孩虽然不知道酥饼是什么,但一听到吃,想起松子糖的味道,小脸上便满是兴奋了。
“比甜甜还好吃哦!”
“阿冬要!阿冬要!”
先前的松子糖,小胖孩还不太敢吃,这会是已经完全信任朝歌了。
朝歌牵起小胖孩的手,交到洛水手上,吩咐道,“带他去我们屋里吧,太晚了别给他吃太多。”
洛水有点为难,“师父,让他们自己去不行吗?”
他过去了,师父不就又是一个人了吗?
朝歌看了站在一旁的白发人,“若只有他们去,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别说分酥饼了,估计连门都不会开吧?搞不好还要动手的。”
鹤发老者的儿子知道朝歌话里是在说自己刚才下毒的事情,眼神有几分难为情。
“你先送他们去,再过来就是了,几步路而已。”
“好吧,那我先带他们过去。”
洛水握住小胖孩的手,低头看了看只到自己膝盖的小孩,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从来没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
“阿冬跟着哥哥去吃酥饼好不好?”
小胖孩看看朝歌,又扭头看看洛水,重重地点点头,笑开来,“谢谢哥哥!”
“不,不谢……”
看着小胖孩的小脸,洛水耳根一红,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爹?”
白头人看向坐在火堆旁的鹤发老者,征求他的同意。
“去吧。”
老者开口,他才跟着洛水走出去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鹤发老者和朝歌了,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堆里的柴火偶尔炸出一两个火星子,哔啵地响了两声。
“过来坐吧——”
鹤发老者开口,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圆石凳。
坐下后朝歌才发现,这栋石头屋子,和其它的都不一样,所有从外面看是窗户的位置,里面都用石头重新砌上了,一丝光都照不进来,柴火堆便是这里面唯一用来照明的了。
光线昏暗,朝歌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但芯片通过分析两人说话的回声,大体能整合出屋子里的构造。
真是很奇怪的建筑。
明明只有一层,但顶却修的很高,偌大的屋子,就只有这一个火堆,柴火的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空的。
“野花酒,喝点吗?”
朝歌抬起放在自己脚边的土瓷碗,“多谢——”
鹤发老者从一旁的大陶罐子里,用一个木勺子舀出一勺酒,倒进朝歌的碗里,酒甘冽馥郁,有路边野花淡淡的香味。
“这酒入口柔,但后劲大,别喝多。”
朝歌抿了一口,是难得的好酒,“醇,顺,柔,甘,厚,得品如此佳酿,实乃幸事。”
见朝歌一口便能品出这野花酒的精妙,鹤发老者便知道她是个懂酒的,别喝多这种话,便不再提了。
“姑娘如何称呼?”
“朝歌。”
知道自己女儿身的秘密早就暴露了,朝歌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如今坐在这里,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大家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不知老者如何称呼?”
“叫我吴全就好。”
朝歌点点头,“吴老深夜把我叫来,应该不是请我喝碗野花酒这么简单吧?”
“说吧,你们来这,有什么目的?”
“为进千殇山。”
“就这么简单?”
“当然。”
鹤发老者松了一口气,“我劝你们最好别去送死了,那地方,进去容易,要想活着出来可难呢。”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直接进山,而是来了这里,寻一个带路人。”
鹤发老者扭头看了朝歌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但只是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不会有人带你们的去。”
就鹤发老者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野花酒,“我们世代守护那座山,你们硬要去我拦不住,可村里不会有人带你们去的,这是对山神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