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小桃他们到的时候,朝歌和洛水已经喂好马,补了个觉,这会已经在大堂坐着了,一人喝茶一人喝酒,花生米都吃完半碟了。
见他们进来,洛水起身去后院厨房,吩咐店家可以着手准备晚膳了。
“小姐小姐,谁赢了谁赢了?”
小桃抱着装了贵重东西的小匣子,进来就问。
“洛水赢了。”
朝歌笑着开口。
“嘁,我才不信呢,一定是小姐故意让他的!”小桃说着,上下打量了洛水一眼。
“我才不用师父让呢,就是我赢了!”
小桃冲洛水做了个鬼脸,“少吹牛了,小姐让你的时候还少吗?”
洛水一挑眉,掀开大厅和后院的隔帘,大声喊道,“店家,烤鸡不用做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小桃一听有烤鸡,把手里的匣子一放,大步跑了过去,可惜有洛水拦在那,她过不去,只能软下来,“洛水洛水,我错了,干嘛跟吃的过不去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不好。”
洛水勾唇一笑,眉目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透着俊朗。
见服软没用,小桃便来硬的来,大眼睛精光一闪,踩了洛水一脚,一弯腰,从洛水胳膊下钻了过去,一边往后院厨房走,一边喊道,“老板!烤鸡的时候记得刷点蜂蜜,千万别烤糊了啊!”
朝歌笑着摇摇头,这丫头练功要能有这钻研的劲头,估计这会都能接地字号悬赏令了。
丑儿在小桃后面进来,见小桃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匣子,赶紧细心地收了起来。
“小姐,真是洛水赢了你吗?”
看两人纵马离去,丑儿对最后的输赢也很好奇。
“嗯,真的。”
朝歌笑着喝了一口酒,今天驿站里没有其它客人了,倒是乐得清静。
“天呐,洛水太厉害了吧,他怎么赢的?”
就算眉眼间有大人的神韵了,但说到底洛水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听见有人夸自己,自然免不了心中高兴。
“我抄了一条小路!比师父快了半盏茶的时间!”
洛水得意地走到桌边坐下,开口的时候,微微仰着头,骄傲但不自大,眼神干净纯粹。
这一两年,朝歌越发觉得洛水身上有着最让人舒服的少年气,如春花竞放,如夏树荣长,如秋鹤高飞,如冬梅芳香。
他不娇柔造作,不故作深沉,不伤春悲秋,心里如碧洗青空,干干净净,纯纯粹粹。
“那这么说今晚是小姐买单咯?”
丑儿难得会打趣儿,估计也是看洛水兴致高,所以衬着他,让他高兴高兴。
丑儿心思细,她也看出来最近一段时间洛水的情绪不太好,而今天是真的很开心。
“嗯,我掏钱,大家想吃什么敞开了吃!”
朝歌刚说完,就见小桃的脑袋从隔帘后面探出来,“那小姐,我能让厨房再加个肘子吗?”
“不浪费就行,想吃什么直接跟厨房说吧。”
“太好了小姐,我看后院还有黄花鱼,让他们一起炖了吧!”
说完,小桃就去厨房盯着大厨偷学技艺了,还别说,这丫头练功不行,鼓捣这些吃吃喝喝的,倒是很有一套的。
小桃去归置屋子,大熊去拴马喂马,洛水则陪着朝歌继续喝茶喝酒。
“宣一师兄他们还是没消息?”
“嗯,已经有两拨人进山了,只找到了一具尸体。”
朝歌眉头皱了皱,“让他们都撤出来,别再往里进了。”
这千殇山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朝歌担心他们再往里走找不到宣一他们不说,反而遇到危险丢了性命。
“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传信。”
洛水说着起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对了师父,我们启程的事情,温孤公子知道吗?”
就在他们启程离开安阳的前两天,温孤于阳说有事要离开几天,先他们一步走了。
因为要去的地方是千殇山,那地方声名在外,太多人知道说不定会坏事,所以虽然朝歌没打算瞒着温孤于阳,但心里也没记着要跟他说这事,这会要不是洛水提起,朝歌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谁知道他要去几天,他去干嘛了不也没跟我们说吗,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呢,到时候再说吧。”
见朝歌这么说了,洛水便没再追着问了。
温孤于阳: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我出门的时候可是跟你说了三遍呢!躺床上不起来送送小爷就算了,如今还倒打一耙!小爷不说去干嘛是因为小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叫回樱林好吗!
樱林。
“邢叔!”
才穿过林子,人都还没进院子呢,温孤于阳就扯着嗓子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直接去安阳啊?”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一两声鸟鸣从樱林里传来,显得院子更是安静得诡异。
“邢叔?小佩?”
温孤于阳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没找到邢老头不说,居然连伺候的下人都见不着一个,整个院子空空荡荡,摆设陈列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大厅里的桌子上摆着的茶壶还冒着热气......
温孤于阳心下生疑,刚准备走上前去查看一下那茶壶,手才伸出去,壶把儿还没碰到,手就定在那了。
温孤于阳原本轻松自如的神态变得严肃,眼神变得深邃,余光往肩膀后侧扫去——
下一秒,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
温孤于阳手掌在桌子上一拍,一个借力,身子在空中翻滚两圈,躲过直直冲着大厅而来的七八羽箭簇。
撕拉两声,身上的锦缎被锋利的箭头划破。
突突突几声,箭镞没入大厅中雕刻成祥云图案的玄铁青木里,金色的箭羽微微颤动着。
破云箭!
温孤于阳神色震惊,破云箭是温孤家箭镞兵器里的第一位,箭羽是纯金的,箭镞是黑金铁特制而成,祥云螺旋纹,是镂空的,一旦扎进肉里,除非把整块肉剜出来,否则不可能拔得出来!
究竟是何人!
站定的温孤于阳伸手拿了旁边剑架上的一柄剑,转身的时候,大厅外已经站着五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了。
黑衣男子的衣摆?,绣着金色祥云。
温孤家的族徽,是祥云图案。
唯一可佩白色祥云纹饰的,只有温孤血脉。
普通的便是连贯三笔,图案简单一些;朝歌从樱林拿走的箭镞上的祥云图案,更复杂一点,能佩这种纹饰基本都是在温孤家有几分职权的人。
而金色祥云,在温孤家象征着尊贵的地位,整个樱林别院,能在衣裳上绣金色祥云的只有邢叔一人!
温孤于阳一拧眉,“你们是从山庄来的?”
除了西莫的山庄,其余几处别院都不可能派得出五个佩金色祥云饰的人。
如果眼前的人是从山庄来的,那唯一可能派遣他们的,便只有温孤家的家主,温孤鸿远了!
温孤于阳心头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让自己回樱林的消息是邢老头传的,可邢老头现在却不在樱林,难道是因为没把自己带回去,温孤鸿远罚了邢老头,又让这些能佩金色祥云的高手来抓自己回去吗?
“邢叔呢?”
温孤于阳沉着脸开口,握着剑的手收紧几分。
五个蒙面人没有回答,眼神中的冷漠丝毫没有把温孤于阳当成少主的意思。
蒙面人没再给温孤于阳开口的时间,拿起手中的三尺棍,围住温孤于阳。
三尺棍是温孤家的独门兵器,三尺的锻木,重量极轻,但坚硬无比,锻木中空,其中机关精密无比,一端可切换刺和刃,另一端可射出银针,霹雳珠,毒粉。
中间可拆,变成双刀,只要运用得当,可攻可守,实乃利器。
咔嗒一声,三尺棍对着温孤于阳那一端弹出一掌长的尖刺,闪着寒光。
五人手臂向后蓄力的同时,温孤于阳丹田运气,轻盈起身,落下的时候,脚尖正好踏在五柄尖刺的刺尖。
三尺棍收回,温孤于阳以剑相护,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一个借力,衣袂一扬,翻身跳出五人的包围。
温孤于阳不敢给对方重新组阵的机会,站定后,人都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一转,一个剑花就先甩了出去,在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后背上留下一道,蒙面人背上黑色的衣料被血一浸,变得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