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孩子,还想顶嘴是吗?”
朝歌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准确戳上柳然的额头,推了一下,“怎么,小时候家里大人没教你要和睦友善讲礼貌吗?不知道嘴欠容易被揍吗?年纪不大,臭毛病不少!不信你看着,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好好修理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的柳然,连反驳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朝歌训了个透。
“师兄!你看她!”
败下阵来的柳然抓住冷离的胳膊,一脸委屈。
柳然:说真的,本少爷从小到大真没受过这种委屈!
“看什么看?”
本来没想起冷离呢,倒是这死孩子提醒朝歌了。
“他好意思看吗?把你这么个死孩子带出门,他不嫌丢人现眼吗?”
冷离:……
见自家师兄被恶婆娘数落了也没说什么,这就算了,毕竟师兄一向都是秋后算账的,可他怎么感觉师兄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呢?!
“哇!师父,你快看!”
本来朝歌还打算再教育两句呢,就听见洛水带着惊喜的声音。
朝歌转身,只听得袍子甩出去带响的风声,噗啦噗啦的,七八个碎石旋转着,以极快的速度往头顶上的山缝飞去,正好堵上山缝,挡住了月光。
“没了没了,这几条石阶路没了!”
夙子华也开口,语气中有柳暗花明的喜悦,“对啊,既然幻象是照进来的月光弄出来的,把月光挡住不就行了吗!”
墨千玦速度极快,几乎是挥一下袍子,就能堵上一条山缝。
夙子华心生佩服,不仅是因为墨千玦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更多的是因为他能在几乎看不清的情况下,把碎石头正好抛到那些缝隙中,这样的比例和准头,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玉儿!你真厉害!”
冷离就站在朝歌往下的一级石阶上,朝歌语气中的喜悦,他是听得最真切的。
冷离冻着一双眸子,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只见又一条山缝被堵上,眼前的石阶路又消失了十多条。
冷离朝后伸手,“把你的霹雳珠给我。”
柳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腰间的锦缎小包,“我没伤人,你不能没收我的霹雳珠!”
冷离没跟他废话,伸手一把扯下锦缎小包,往手心里倒了一把霹雳珠,看似只是轻轻一扬,手上的小铁球居然以极其规律的排列,四散开——
“师兄!”
柳然一脸心疼地抢过剩下的霹雳珠,“你无聊想扔东西完跟我说啊,我帮你捡石头去,干嘛浪费我的霹雳珠,你知道这一颗霹雳珠多少钱吗!”
冷离手中的霹雳珠才洒出去,朝歌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立马也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
黑暗中,铁珠与石头碰撞的声音,细不可察。
“从我往下,数二十七级石阶对应的那条路,是真的。”
几乎是冷离开口的同时,墨千玦堵上了最后一条山缝,重新点燃火折子,眼前唯一的一条路,与冷离说的一模一样。
借着微弱的烛火,朝歌看了面前的冰块人一眼,眼神深沉,意味不明。
看来之前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东陵太子的实力。
这样细小的声音,不借助芯片朝歌绝对不可能听到,就算有芯片辅助,朝歌也只能确定一个范围,可他不但听出来了,还听得那么准确!
这个冷离,深不可测!
墨千玦走回朝歌身边,两个男人在黑暗中彼此打量了一眼,但并未多言。
“哈哈哈哈哈!”
见冷离也找到了正确的路,最高兴的莫过柳然这个死孩子了。
“怎么样,我师兄厉害吧?”
没人搭理他。
“哼,恶婆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柳然特意往少站了两级石阶,离朝歌更近一点,“刚才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吗?结果呢,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最后找路不还得靠我师兄吗?”
“谁靠你师兄了?”
洛水拍了拍墨千玦的肩膀,“我们走的是玉大哥找的那条!”
噗嗤——
玉大哥这称呼,听得朝歌忍俊不禁。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路都找不到,你好意思笑吗?”
“谁说我找不到?”
“大道理谁不会说,我也......”柳然眨眨眼,从鼻子里哼着气,“哼,别人都已经把办法想出来了,照搬别人的办法也不嫌丢人!”
朝歌哭笑不得地摇头。
真不知道这死孩子的嘴是去哪儿练的,好歹也是十多岁的少年了,就没人教教他怎么说话办事思考问题吗?
“谁说我要用他们的办法了?”
朝歌笑着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拿出巴掌大小的一个油纸包,朝墨千玦伸手,“玉儿,你的袍子借我一下。”
墨千玦没多问,把袍子递给朝歌。
“要帮忙吗?”
“不用,省得这死孩子废话多。”
朝歌说着,把拆开的油纸裹在袍子里,如撒网一般把袍子甩出去——
“死孩子,看好了!”
玄黑色的袍子扑啦啦地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众人眼前出现了奇幻地一幕——
昏暗的山缝被点点萤火照亮,如同暗夜中布满繁星,星子在高处坠落,入目的是一场盛大异常的流星雨,划破夜空。
眨眼间,星陨近了几分,偌大的山缝中好似有无数的烟火同时绽放,绚丽的光的花瓣四散开来,瀑布般的光的洪水倾泻而下,如脚踏星河,如梦如幻。
“天呐……”
夙子华惊呼出声,眼睛都看直了。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短暂但绚烂的梦,须臾间,归于平静。
“行了,走吧。”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景象里,被朝歌一唤,才如梦初醒。
朝歌抖抖袍子上的荧粉,还给墨千玦。
“什么嘛,当自己是搞杂耍的吗,变戏法呢?”
柳然咕哝着往前走,虽然刚才确实被震撼到了,但嘴还是照样欠。
“快看!”
洛水兴奋地指着前方——
只见那条石台阶路上,被细细的荧粉覆盖着,泛着荧光,像一条架在虚空中的银河,往山腹中间延伸。
夙子华:“歌儿,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从荧石上磨下来的荧粉,能发光。”朝歌淡淡道。
“看到了吧,我师父才是最厉害的!”
洛水边说边得意地哼着,他就知道,师父是最厉害的!
确实,三个方法,朝歌这个是最好的。
墨千玦的办法太费时费力,冷离听音辨位虽然准确,但是石阶两边都没有遮拦,黑暗中人无法看清石阶的长度宽度,很可能会踩空。
朝歌洒的荧粉虽然不多,但在光线昏暗的山腹里已经足够大家辨别出石阶的位置了。
“嘁,花里胡哨的……”
柳然这死孩子还是嘴硬,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走吧。”
墨千玦开口,把袍子披到朝歌身上,在墨千玦身上长度恰好的袍子,这会拖到了石阶上。袍子上还有点点荧粉,朝歌像把一条银河披在了身上。
“你自己穿吧。”
山腹阴冷,石壁透着寒气,玉儿之前还发着烧呢,已经把外裳给自己了,这会再脱一件袍子,他估计就只剩一件薄裳了。
这神庙,才进来就遇到这么奇怪的石阶,继续往下走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好。以玉儿的身手,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不定会是大家的保命符,他可千万不能出问题。
“我不冷。”
墨千玦在黑暗中握住朝歌发凉的小手,温度顿时传来,朝歌心中多了几份担忧,玉儿这体温,好像不是发烧这么简单的。
朝歌这么想着,顺势拉起墨千玦的手,送到小嘴边,在他的手腕上咬破一个小口子,墨千玦察觉到朝歌的意图,想要抽回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朝歌轻轻一吮,腥甜的血钻进口腔,脑中的芯片警铃大作!
有毒!
而且是剧毒!
“你没事吧!”
墨千玦知道自己身体里流着的血是什么东西,语气都紧张起来。
他这一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洛水和夙子华也吓了一跳。
“师父,你怎么了?”
“三妹妹?”
“我没事,差点绊了一下。”
某个死孩子立马搭腔,“笨死了......”
朝歌答得心不在焉,更没心思管柳然说了什么,注意力全在芯片报告的血液检测说明上。
芯片列出了几种毒,但剩下的七八种成分居然全部显示未知!
这怎么可能呢?
光是芯片检测出来的那些毒,随便一种,在血液中的浓度就足够致死了。
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就是这些毒在身体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震惊的不光是朝歌,墨千玦也吓了一跳。
这丫头误服了自己的血居然安然无恙?!
若是寻常人,想必此刻已经无法行动自如了。
不过墨千玦脑中立马就有了合理的猜测,想必这丫头的体质同自己一般,异于常人。
只是能形成这种体质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天生的,另一种就是在很小的时候把身体当成饲毒的容器。
墨千玦心里希望,朝歌是百年难遇的天生抗毒体质,而不是像自己一般,经历那些挫骨抽筋的折磨才养成的万毒不侵的体质。
“玉儿,你......”
朝歌欲言又止,但墨千玦已经听懂了。
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流动的全都是毒血这事了。
“我出去再跟你解释。”
朝歌点点头,没再多问。
估计也察觉到这神庙不简单,冷离和柳然换了位置,走在了最前面。
铺了荧粉的石阶很长,但总算有个尽头了。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平台。
夙子华拿着火折子绕了一圈,回来脸色凝重地开口,“挺大的地方,差不多有半个院子这么大,但又没路了……”
“不会又是什么障眼法吧?”洛水开口。
“歌儿,你那荧石粉还有吗?”
“诺——”
朝歌拿出剩下的荧石粉递给夙子华。
“我去,这么大的地方,怕是把山都凿空了吧?”
柳然让他动手没问题,但这种要想办法的事他不在行,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休息。
“你说要凿就好好凿,能不能别这么偷工减料的?”柳然说着不悦地挪了挪屁股,“这坑坑洼洼的,硌屁股,也不知道修整一下。”
柳然说的这个,朝歌从踏上平台就察觉到了,平台虽然凹凸不平,但是所有凹凸都极其规律,大小相差无几,大概头骨大小的半圆凸起,布满整个平台。
头骨?!
这个想法让朝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朝歌蹲下身,把火折子凑到这些凸起上,黑洞洞的眼眶骨,透着阴森。
“看什么呢?”
柳然好奇地凑上来,定睛一看,也认出了这是一个人头骷髅!
头骨以眼眶中间为界,往下的部分被埋在地上,要不是这么凑近看,很难认出这是人的头骨。
“我去!”
柳然惊呼一声,伸手像拍西瓜一样的拍了拍旁边的另一个头骨,“恶婆娘,不会这么多都是骷髅头吧?”
“多半是。”
朝歌又查看了附近的几个凸起,无一例外,都是人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