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乳茶温热醇香,在这样露重而微凉的秋晨喝上一盏也是十分不错的。
文徽行十分专心地吃着早膳,昨夜再一次被轩辕临批评后,她立志要当一个乖顺的下属,从此不言不语就干活。
而为这一顿茶楼早膳付银子的大魏侯爷轩辕临,正捧着一盏茶,看着窗外。
目光无意间转回到茶楼里,他便看到了都穿着青衣的文徽行与陆元彻,两人都是明眸皓齿的少年模样,偶尔抬眼间眸光澄澈如一汪碧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般配。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今日为何不穿青色衣裳出门。
今日他着了一袭褐色常服,发上簪着玉冠,玉冠上雕琢了精细的卷草纹,虽十分低调,但他一手持着茶盏,姿态极为优雅,面容又是一等一的出色,周身透露着百年世家大族浸润出的清贵之气,即便多年从戎亦无法磨灭。
这副俊美如斯的外表早就引得茶馆中的侍奉茶水的小丫头三番五次地过来添茶,老板娘也总是借故点菜没事就上二楼走走,好不热闹。
窗外,正对着一家小作坊,牌匾上刻着“祝氏木作坊”五个字,只是如今铺门紧闭着,挂着的铁锁上似乎也已经蒙了尘,显然是有一阵子没有开门做生意了。
因着要来城西,今日出府时,时辰尚早,轩辕临体恤,故也没叫园子里的人备早膳,而是带着文徽行与陆元彻出了府,到茶楼里用了茶点。
杜桥昨夜值夜于是今日便在府中休息也没跟着出来,阵仗小了些也不算太引人注目,几人点了几样点心,两样茶水,临窗坐着。
茶楼规模不算大,所以也并未设几个雅间,而且大多也都是女眷才需遮蔽。他们三人也就没有选择雅间,而是坐在外边。
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两个男子,均是一身贵气打扮,商贾模样。其中一个略带惋惜道:“从前祝氏木作坊的生意还是不错的,谁成想出了这样一档子事。”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我夫人的妆奁还是在他这儿打的呢,手艺是真不错。只不过,就算他家那孙女还在,一个女儿家家的如何继承他那一手木匠手艺啊,这生意早晚得黄。”
“其实从前那祝师傅还是有个孙子的,听说前些年一场洪水给冲走了,没想到今年又没了个孙女,他也真是命不好,跟这水犯冲呢。”
“哎,不过看着这祝老头自己倒没觉得伤感,成天在赌坊里赌钱...”
这些话不偏不倚,通通落入了文徽行他们几人的耳朵里。
陆元彻显得尤为兴奋,拼命冲着轩辕临与文徽行二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听。
轩辕临与文徽行自然也听到了,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想法。
轩辕临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对着陆元彻说:“元彻,你不妨前去问问。”
陆元彻会意,挪到那一桌跟那两人搭话去了。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了轩辕临与文徽行二人,皆是沉默。
还是轩辕临微微扬眉,先开了口:“今日怎么不说话了?是谁将你的嘴缝上了么?”
略有些低沉的清朗声音流到文徽行的耳畔,她仍有些倔强地不肯与他和解:“属下深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很多时候闭上嘴巴是最好的选择。”
轩辕临甚少与人搭话,不想这次竟吃了瘪,面上有些讪讪的,方才的温柔神情于是也收起来了。
他冷冷道:“你穿青色真的很难看,以后还是少穿。”
没有一个女子愿意被人说容貌丑的,即便是文徽行这些年混迹江湖常穿男装,别人也多少得称赞她一句清俊,没听过谁说她难看的。
她顿时心情更差了,将手中的牛乳茶狠狠撩在桌子上:“属下穷光蛋一个,哪来的银子买衣裳,再说府里发的服饰就这个颜色,若碍了侯爷的眼,还请侯爷见谅。”
男人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她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打鼓,从前这晋远侯虽然冷淡不过对她也还算温和,怎么到了苏州没事就那她开涮,动不动就批评教育。
她煞有介事地瞥了一眼轩辕临,心中怀疑,这晋远侯是不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心情抑郁啊?
正想着却听到轩辕临说了句“走”,就起身向外走了。
“哎?”她刚想问叫不叫陆元彻,就看见陆元彻已经从那一桌起身了,正向着他们走来。
陆元彻凭他那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把祝师傅一家的事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正准备收工,却看见轩辕临与文徽行都已经起身了,正要往外边走。
他连忙小跑跟上,口中叫着:“哎,舅舅,邢闻,你们等我一下啊。”
三人出了茶楼,轩辕临寻了个僻静断墙处站定,然后才开口问:“都说什么了?”
陆元彻眉飞色舞:“你们不知道啊,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复杂呢!这个祝师傅啊有个薄命儿,留下了一对儿女,祝师傅凭着一手木匠活儿将这一双儿女都拉扯大了。”
“不过,前两年苏州发了一次水,恰巧他那个小孙子在河边玩,就让水给卷走了。祝师傅几乎一蹶不振,也不正经做生意了,成日混迹赌场想坐求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陆元彻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那个小孙女就是之前祭河溺毙的那个女童,她真是可怜,平日里很是听话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给爷爷端茶倒水。可她爷爷还是不待见她,每每总是吼她女儿无用,当初被水卷走的怎么不是她?”
文徽行最恨这种轻贱女子的人,当时就小声恨道:“他这人怎么这样!”
陆元彻也抬起一拳砸进手心:“就是说嘛!哪有这样对孩子说话的。”
轩辕临听后抿唇不语,黑眸微动:“还有么?最近都有何人找过这个祝师傅?”
陆元彻思索了一下:“嗯,那两个人不过也就是这条街上的商户,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就只说女童之死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之后,那老头成日不是在家中酗酒,就是在赌坊赌钱,输了钱还不上,被赌坊打出去的时候撞上了李刺史的马车,而后李刺史大发慈悲将他送至了家中,据说还给了银子。”
文徽行皱眉问道:“那还有其他人上门吗?比如寒山寺的和尚?”
陆元彻摇了摇头:“那两人也不知。”
轩辕临忽然抬手制止他们的谈话,将一根手指向前一指:“你们看。”
两人向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下,一个灰布衣裳的人正盯着祝氏木作坊的方向一动不动。
是他?
三人都是心下一惊,稳住呼吸观察着那人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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