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院大药房,我站在齐胸高的窗口前,掏出药方放在台面,轻轻地推了过去。
一位女执业药师走过来,俯视着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药方,心里就明白了,立即转身离开去附近药柜取药,顺手拿起一个浅浅的塑料盒。
我看着她走几步就抽一盒药出来,轻轻地放在塑料盒里,仅仅转了一圈,就拿齐了内服外敷的五种药物,忍不住暗道一声:速度好快!
女药师双手端着塑料盒回到对外窗口,轻轻地放在台面上,取出一个白色环保袋,撑开底部的四个边角,随后把伤药一件接一件地放进袋子里,看在我的制服份上,走到隔壁缴费窗口,放在环保袋排成一列的桌面上。
我轻轻点了点头,露出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女药师连忙额首回敬,我赶紧过去刷卡缴费,打了一张发票,顺手取了属于女邻居的伤药。
想着她双脚扭伤,现在还忍受着痛苦,不知不觉之中,我加快了脚步,刚刚出现在走廊里,女护工就推着轮椅,把女邻居送回到骨伤科的科室里。
外敷的药有股浓烈的气味,我的鼻子很敏感,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挠我的痒,差点喷发出来,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强忍着,改用嘴巴呼吸。
好在老医师的手法熟练极了,就算病人两只脚受伤,合药、患处包扎,看似复杂的步骤,却在三分钟内就完成了。
我瞧着他的手法,快速、准确、高效率,职业本能蓦然苏醒,察觉到有些军医的路数,顿时明白老医师的身份,对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军人肃然起敬了。
就在这时,女邻居的丈夫闯了进来,看见我在现场,当场就愣住了,不过他毕竟是生意人,很快恢复过来,对女护工照顾着的妻子嘘寒问暖起来。
我突然感觉,宽敞的骨伤科科室,一下子变得狭**仄,或许人太多了罢,不慌不忙地离开出门了,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外面的公用座椅坐下。
没过一会,邻居推着轮椅出来了,我发现上班迟到真的很不好,赶紧起身,将一张发票递了过去。
“你好,陈先生!我先解释一下,挂号的钱,是我的朋友,这位医院工作人员垫的。一百九十七块八毛的药费,走我的医保卡,这是发票!”
邻居很快反应过来,原本准备掏钱包,不知道怎么想的,拿出手机密码解锁,硬是要微信转账,还要互相加好友。
“我们门对门住了几年,我都不知道邻居你是阿Sir,认识一下!”
我没有拒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反正是家用私人手机,就爽快地加了好友,顺便收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壹千元。
油费、车费、误工费、人工费、药费等看得见看不见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有这么多,我没有拒绝,同时对这位邻居,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不愧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老板的嘱咐,连忙伸手招呼住准备走开的女护工,我的友情帐已经清空的朋友,让她给我们拍了个合影,作为我上班迟到的理由,毕竟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必须广而告之嘛!
邻居夫妇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在此期间都很配合,我理应道一声谢谢,他们反而连声称谢,语气很是热诚,弄地周围路过的病人和家属有些茫然了。
我挥手告别了邻居夫妇,快步走向医院停车场,心里想着邻居妻子的香水味,一种热带水果的清香,似乎我曾经吃过,留下过相关的印象。
邻居目送阿Sir走远,回过头来,却发现妻子的目光有些悠远,似乎挂在逐渐模糊的身影上,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都说女人心细如发,隔壁邻居的人妻,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很快收回目光,仰起头看着自己的男人,歉声道:“老公,你看!那位阿Sir很有男人味,很man啊,很适合你。”
被妻子哄着穿过一次女装,至此之后欲罢不能的邻居,心里的犹疑瞬间烟消云散,随即清醒过来:“考虑到他的职业,完全不可能。这种男人,不用试探,肯定会百分百失败!”
用一个有共同语言的话题,替换掉另一个单方面质询的话题,这是心理学上非常成功的伎俩,隔壁邻居的人妻尽管不懂心理学,却是个自学成才的控制学大师。
没过一会,我开车离开停车场,早上八点半的太阳有点刺眼了,特意戴上单位配发的墨镜,在医院驰道上呼啸而过,一路潇洒,又拉风。
路过医院大门时,我又看见隔壁邻居夫妇,两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打招呼,我总不能故作不见,只能减慢车速,扬手示意一下,再悄然驶出中医院,汇入上班高峰期的车流里。
例行塞车开始了,我驾驶着爱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原本十分钟的路,竟然耗费了二十分钟,直到九点才抵达单位,赶紧下车,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老板,告诉他伸手救助伤者,好人好事的所有经过。
九点零五分,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刚喘了气,准备泡一杯枸杞茶,桌面上的电话响了。
我原想不予理会,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看到尾数后,立即想起这是产粮大户二舅舅的手机号码,赶紧伸手撩起,顺手塞在耳边,头一侧不轻不重地夹住。
“二舅,有什么事……什么?她又离家出走了!你不会又给她安排相亲罢……我明白,你放心,我来找,很快就会有消息。三分钟,三分钟后,我给你回话!”
接电话的时候,我就插上数字证书,开启系统界面,开始精确查询了。表妹的身份证号码,我记得清清楚楚,比我老婆的都清楚,毕竟她动不动就离家出走,问题少女麻烦多。
调看了几处监控视频,凭着人脸识别系统,我很快找到的表妹的位置,竟然没有出现在汽车站、高铁火车站等交通枢纽,而是出现在我住的小区附近。
“不出所料,她又准备到我家蹭吃蹭喝了。不过,春节前后频繁安排相亲,她是肯定不能继续宅在家里。可怜的娃,只有表哥能罩着你了。”
距离二舅的上一通电话不过二分半钟,我重拨打了过去:“舅舅,她在城里,没准备出去。我估计,最少三天,最长五天,手里没钱了,就会自己回家。你放心罢!”
说完,我挂上电话,没有给二舅发飙的机会,也不准备听他倾倒苦水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