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宽正拿着一支很典雅的派克钢笔，认认真真地练字。
这是他日常最大的爱好。
张海阳进来后，赵宽微微抬头，视线便又集中在纸面上。
“怎么了？完事儿了？”
声音很沉稳厚重，领导气场很足。
其实这并非是装逼，而是久居上位自然而然形成的。
说话不带主语，也是习惯。
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往往下属的注意力都会在他的身上，所以不需要带主语，只需要眼睛扫一眼，下属就能会意。
第二分公司，上下几千号人，他是老大。
集团总部离这天高皇帝远，说是土皇帝也丝毫不为过。
一方诸侯般的存在。
张海阳点点头，“完事儿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妥的地方没有，但倒是发现了一个人才。”
张海阳认真地说。
赵宽依然没有抬头，声线悠悠，“你是想说那个宁琅吧？我知道他，上次集团公司的征文，他就拿了第一，王董还特意嘱咐我发展他加入组织。”
“的确是个人才。”
张海阳说话间，脸上也洋溢着由衷地欣赏，“很正能量，才干也很了得，我们办公室正缺这样的笔杆子。”
“是。”
赵宽放下了钢笔，拍了拍手冲张海阳招了招，“来看看，我这字，怎么样？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张海阳笑了笑，也没有揪着刚才那个话题。
和赵宽共事多年，两个人齐头并进一路竞争，几乎是齐头并进上来，对对方的性格都太过于熟悉。
走过去瞅了瞅，笑着摇摇头，“风格变了。”
“变了？”
赵宽挑了挑眉头，“变成什么样了？”
“这横竖间充盈着雄厚的力量，而这一撇一捺又蕴含着犀利的锋锐。”
张海阳认真回答。
见字如人。
赵宽字体的变化，就如这些年，他人的变化。
“我倒不觉得有多大的变化。”
赵宽摇了摇手指，“但我认可你的看法，知道为什么吗？”
张海阳摇头，“不太清楚。”
“因为一步步走来，自然而然，脚踏实地，没有一步登天，所以变化也是自然而然，循序渐进，很微妙，自身感觉不到。”
“可如果我，在基层的时候，突然中了彩票头奖，我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宽意有所指地说到这，看了看张海阳，见后者没有答话，才继续开口：“我的意思就是，再好的人才，也得让他一步步来，如果直接提拔到部门级别，那么他会难免膨胀。”
“我看过他的资料，他进入我们公司的工作时间尚且不足一年，再过段时间，把他调到部门去先当个宣传干事吧。”
“顺带着还能再看看这个人的能力。”
“有道理。”
张海阳听到这，深以为然地颔首，“还是您见地深。”
“哈哈，老张。”
赵宽拍了拍他的肩，“你人是个好人，不过就是太……”
“感性。”
赵宽故意顿了顿，才顺出后面那个词。
张海阳笑笑，“的确，或许这就是我和赵总的差距吧。”
“行了，你我共事多年，还说这些。”
——
宁琅这个当事人对于分公司两位大拿说的话一无所知。
反而是一路上面临杜红卫喋喋不休地问询，“小宁，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主任，其实都不值一提。”
“什么不值一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醒事儿呢。”
杜红卫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在作家群里的时候，有其他兼职的网文作家告诉宁琅，“千万别让领导知道你在写小说，不然的话，所有的文案绝对全都抛给你，而且只要你一拿着手机，他就觉得你在写小说，甚至于在电脑前稍微坐久一点他没看到，就会专门凑过来看一眼，怕你写小说。”
“然后就是各种针对排挤打压。”
其实宁琅之前也是如是想法，他也存在着这样的担心。
不过杜红卫还有何焯的表现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有任何嫉贤妒能的样子。
尤其是杜红卫，脸上那笑开了花的表情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他只是个小车间主任，并不是那些城府极深的大官
至于办公室那些同事，很正常。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世界上不可能都是清一色的好人，也不可能是清一色的坏人。
只要直属领导不错，宁琅便感恩戴德了。
至于那帮变脸高手，他不care，也懒得理会，反正又不和他们交朋友。
“小宁，以后你的书改编了电影电视剧这些，可别忘了我啊。”
杜红卫一路这样嘚吧到办公室。
两人刚进办公室。
所有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尽皆聚焦在宁琅的身上。
“厉害，厉害，大作家。”
“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大作家！”
“不错，不错，给我们办公室争光了！”
赵家春的高亢嗓音有些扎耳，带头鼓掌瞬间哄抬起气氛。
这老油条似乎全然不记得前些天的矛盾了，脸上堆满了笑。
只是从他那弯起的眼角中，宁琅还是看到了一抹玩味。
杜红卫压了压手，动静才稍微平息。
“今天的事儿，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啥也不说，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
“好吧。”
他笑呵呵地说完，便拍了拍宁琅的肩头，背着手转身离开办公室。
杜红卫前脚刚走，宁琅后脚刚坐回自己的工位。
左安东悠悠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话说，你是花了多少钱，才把这些记者请来的？”
“这感觉不错，双华网，把领导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
赵家春的大嗓门也适时响起，“以前我还认为双华网是家不错的媒体，敢于针砭时弊，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说真的。”
左安东直接把椅子转了过来，两只手跟个大爷似的搭在椅子扶手上，翘着个二郎腿，“写网络小说真能赚到钱？还能一个月两三万？”
“这钱大风刮来的吧？”
“我看小说从来不花钱，你们谁花钱？都不花吧？”
“你怎么赚钱？”
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宁琅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