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才发觉天空一寸一寸暗了下来,帝都霁城像是一个巨人,肩披霞光,在一声声催眠曲中渐渐坠入了梦乡。
那是白挽和在哼着模糊的调调。点点火光跳跃在她眼前,清瘦的背影被浅浅的光芒拉长,她抿着双唇,泛白指尖仍旧在细细翻阅那本《上古神物之婵玉》。
身旁的男子合上折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嗯?”她揉了揉眼睛,语气慵懒,“不用了。”
“天晚了,休息吧。”
“啊?”白挽和手抖了一下,顿时某些书页散开落了一地,她当即弯下腰来七手八脚地捡起那些掉落的散页,又一张张重新排好顺序。
“孤王就说上一句话,你犯得着吓成这样么。”
公子上予呵呵笑了两声,接着俯下身来帮她捡起飘落身边的一些纸张。不经意间,两指相碰那一瞬间,白挽和那只手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习惯性撩起额前发丝,稍微把那本书整理了下。
上予不由分说直接捉住了她的玉手,却是像摸着一块冰,凉飕飕的触感直抵内心。他说:“明儿让那宫女给你抓一些补气血的药材。婵玉对主人就是这点不好,会吸收主人的气血增加自己的灵力。”
白挽和警惕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你不是逆灵族人么,怎么对婵玉这么了解?”
“因为婵玉蕴含的灵力是无法想象的,孤王一直在等一个能开启它灵力的人,而你,就是孤王要找的婵玉之主。”
他说这话时,眼角掠过一丝依旧轻蔑的笑容。
捕捉到那双眼眸中的邪念,白挽和是一阵胆寒,她低下头去,唇角泛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我去厢房休息了。”
刚迈出一步,胳膊却被扯住,就那么一使劲,白挽和转了个圈又栽倒在那宽阔的胸膛里。他低头在纤长的脖颈处嗅着那淡淡体香,声音里充满了魅惑:“既是夫妻,为何要分床而睡?”
白挽和感觉到自己颈动脉的搏动,紧张的气氛四散,甚至她舌头都有点打结了:“我、我……我身体充满了体寒之气,你、你就不觉得冷么。”
“孤王抱着就不冷了。”
说着就把她横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怀里的白挽和已经不敢乱动了,乖乖的像只小猫,任由那双臂膀把她放在柔软榻上,又轻解衣带躺在她身边。从来没有和一个人挨得这么近过,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手揽着白挽和,这样一来她就只能枕着他的手臂,虽然不如枕头舒服,她还是迷迷糊糊地会周公去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白挽和居然就幽幽地醒来了,依稀记得在梦里面还是地宫的森森白骨,她踩着一地尸体缓缓前行,如同没有思维的人偶,唯一的信念就是继续前行。忽而低下头来,入眼的却是一地鲜血,那触目惊心的殷红色,深深刻进了白挽和心里。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素色的衣衫上沾染的,全都是点点血迹,她害怕极了,想要脱下这染血的衣裳,哪知这素衣却像是粘在身上似的,无论怎样都扯不下来。
再回头时后面跟着一个个身躯僵直的亡灵,他们青紫色的唇微微张开,嗫嚅着说:“你欠了我的命。欠了我的命……还给我!”无数个亡灵追过来,白挽和迈开双腿就想逃走,可是腿像是被什么绊住了,她眼前一黑就向前栽了过去。
再回忆起这个梦,好像就是真的发生了一样,惊得她一身冷汗。坐在床上意识才逐渐变得清醒,而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唤了句简儿。
年轻的姑娘从窗边探过头来:“娘娘?”
“有没有莲子羹啊?”
一听王妃娘娘终于想要吃什么东西了,简儿欢喜得很,端着一盆水就进了侧殿,她走得急,那水还洒出来些许。
“娘娘,王上特别叮嘱说您体寒,要给您多放一些补气血的食材,红枣您还吃得惯么?”
“嗯,行。我吃什么都可以。”
简儿握着桃木梳细细地为王妃梳发,镜里她的容颜泛着苍白,带着灵秀之气的眼眸却是比从前有神了许多。如墨发丝柔顺地垂下,与简洁的素衣甚是相配,简儿想,终归王上还是喜欢这般清素的女子,像那个梨妃娘娘整天浓妆艳抹也没见王上往她那殿里面踏进去一步。
指尖抚上脸颊,白挽和微微勾起嘴角,问了句:“团猫又去哪儿闹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今天早上就没看见团猫了,王宫这么大,也不知道族哪里撒欢了。”
“哦。我这段时间可能需要独立做一些事情,需要安静。”
简儿立刻会意,连声说自己不会打扰她的,而且还为白挽和指了一个地方,说是王宫最为幽静的地方,枫却林。
顾名思义,这是一片枫树林,巴掌大的枫叶肆意张扬在着,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一丛丛树叶绿了又红,红了又绿,时光便踏着这薄薄的枫叶一层一层走过。
简儿说,原本枫叶在冬日雪天就落叶了,但王宫的枫却林却不像那些普通枫树,等到冬临深雪才是最美。羽毛般的枫叶上落了点点积雪,枝头被压弯了,偶尔“咯吱”一声传入耳内,某根枝条便应声落地。
这应当是一副很有韵味的景致。站在这满林枫木之前,白挽和闭上双眼便能想象出雪覆林端的场景。大约……过去这段时间就能看到了吧。
白挽和深吸一口气,嗅着这泥土混杂着枫木的淡淡味道,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畅了许多。她对着简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简儿找的地方啊,比那些错落的宫苑漂亮多了。”
简儿羞涩地低下头去,像是一朵沾染了雨露而垂下去的蔷薇花,她说:“若是娘娘没什么吩咐,那简儿就先退下了。”
白挽和点头,见她已经走远便小心翼翼地从衣袖之间取出那本婵玉秘籍,仍旧是从第一页开始翻,眼睛瞟着那一招一式,那边指尖微动运气练习。
第一招,玉之名。主人可以根据修炼掌握婵玉所在地点,不管多远都能与婵玉建立感应,从而找到它的位置。
看起来很简单很基础的一个招数,白挽和却是许久没有学会。要想让一个人和一件东西有着灵魂上的感应,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因为她是一个人在这里,自己把婵玉放在哪个地方她也知道,故而总是无法成功。
或许……该找个人帮她吧。正冥思苦想之际,忽而听得耳边一声猫叫,白挽和竖起耳朵立刻兴奋起来——是团猫啊!
她冲那胖嘟嘟的白猫招了招手:“乖,把这个含在嘴里……”
这小东西跟了她三年了吧,当初真是赖皮得很,说什么都不肯听,还一个劲跟主人作对。或许是渐渐地就练出来默契了吧,它也不似从前那般顽劣,于白挽和来讲,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体贴主人了。
看着它听话地含着婵玉,白挽和忍不住笑着摸了一下它硬硬的脑壳,接着吩咐说:“不要咽下去……我们来玩捉迷藏,你含着它跑一段路,我去找你好不?”
团猫两眼呈星星状,不停地蹭着白挽和的胳膊以表示它的兴高采烈。挽和亲昵地拍拍它的背部,团猫顿时一溜烟跑掉了,偌大的枫却林里面,再一看哪里还有猫的影子?连根猫毛都没有!
白挽和满意的笑了笑,随便拾起几片枫叶铺在地上,盘着腿坐下便屏气凝神,大约费了半柱香的工夫才调理好体内游走的真气,她尝试着,一点一点尝试着感应婵玉的存在。
闭上双眼,一片黑暗之间渐渐有了画面感,她似乎能嗅到清新的草屑味儿,甚至伸手就能摸到那及膝的草丛。团猫似乎就窝在那草丛里面……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枫却林南边,和青云湖交界的地方。
白挽和凭着感觉摸索前进,终于在青云湖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提着团猫的前爪把那小东西揪了出来。
泛着蓝色荧光的玉石还被团猫紧紧咬在嘴里,白挽和还真担心这玉石不够坚硬,万一被咬出来几个牙印灵力流失了可怎么办。
掰开它的嘴,微粘的猫口水沾了白挽和一手,她一脸嫌弃地看着团猫,摊开手对它说:“你看看这可怎么办?”
团猫定定的看着青云湖。
白挽和作无奈状,看来也只能去那里解决一下这满手的口水了。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这玉之名一招算是练成了,算是个不错的开端,相较之下那猫口水完全可以忽略了。
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水花四溅的哗哗声,夹杂着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救、救我——救我……”
这声音……是梨妃!
白挽和没有丝毫犹豫,疾步走到桥边,在岸边找到一个和梨妃距离最近的地方,伸直了胳膊就喊道:“抓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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