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宿招出张院正遗言,对于此时的秦绍来说可谓是一记重锤。
“裕王夺嫡,其心可诛”这八个字若是寻常时候,任谁说出来陛下都不会信,但是今天说这话的人是仅存的治疗过先太子的太医——张院正,而且是张院正毒发临死前的遗言,分量绝对不轻。
这也算是一条人命的力量。
正因如此,秦绍才觉得容宿会在得知褚英被抓后一定会为求自保招出遗言,甚至连褚英被抓的事秦绍都怀疑是容宿一手策划的,因为这才是容贼的风格。
而容宿果真没叫她“失望”。
秦绍面无表情地坐在东宫大殿上,心里一直劝说自己,不生气,她不是早就知道狗贼是个什么德行。
可越念叨,她就越暴躁!
秦绍站起来满屋子乱走,瑞雪好像发现什么好玩的,翘着毛茸茸的尾巴也跟着她亦步亦趋,要是平时秦绍早就开心不已,今天却没心情想猫如何。
“殿下息怒,容四爷应该有苦衷吧……”陈氏也不知如何劝说,哪知秦绍一听就像炸了毛的瑞雪:“他就是个狗贼,背主求荣哪里罕见,我才没生他的气,我是气褚英,气我自己!”
明知道容宿狗贼不可信,她却不早点提醒先生给了容宿泄露消息的机会,害得褚英失手被擒自己也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殿下,玉成先生递牌子求见。”
“快传。”秦绍急道,玉成先生听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行个礼:“殿下千岁。”
看先生的样子须发草草一搂起,想必是一夜未睡今早又忙了许久。
“先生快别客套了,可发现什么疑点?”秦绍急着问道,先太子案发时秦绍甚至还没出生,前世也未曾听说过此案的蛛丝马迹,她心里没谱只能向老先生求助。
毕竟玉成先生是跟随裕王几十年的人,当年长安城的事他应该比自己清楚才对。
玉成先生沉沉叹了口气,眼里尽是疲色:“老朽无能,查了这么久毫无头绪。”
“怎么会毫无头绪?贼人心机叵测设计父王,必定是近几日来牵强附会,应该会有许多马脚才对。”秦绍不相信有谁能天衣无缝地设计陷害别人,除非……
不可能!
秦绍眸中雪亮,她不信父王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老朽无能啊!这件事过了整整十六年,当初太子案活着的人不是流放就是处死,连何娴妃的母家都被陛下发派地方任职,如今辗转多年一时片刻踪迹难寻啊。”玉成先生苦笑道:“若非老朽跟着王爷多年,对王爷心性再清楚不过,今朝这些证据足以让我都怀疑王爷了。”
张院正的遗言,当年的病案器皿和奇毒,加上今日褚英被捕的导火索,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
若非被指证的人是裕王,皇帝只怕早就下旨抄家灭族了,哪里还会派容宿再去查证!
即便如此,裕王和秦绍也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秦绍的东宫不再门庭若市,甚至陛下连折子都不再命人送来,只是让秦绍跟着师傅好生学习文艺武功,却不肯再让她插手政务。
想来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旦容宿那边再找到什么其他证据,只怕秦绍连自由出入东宫的权力都要被剥夺!
“怎么会这样。”
秦绍当然也想到了这些,额上冷汗渐冒。
她坐在桌案脚下的石阶上皱眉苦思,从自己重生至今的每一步路她都翻了一遍,没有什么行差踏错,虽然经历了几次风险,但每次都在掌控之中。
甚至在容宿入狱之前,她还是深得陛下信任的大秦太子,为何短短数日情形就急转直下,险些成了阶下囚?
“孤就不信,没有了容宿,我便要任人鱼肉?”秦绍攥紧拳头站起来。
诚然,她能有今日也不全是容宿之功,但秦绍忘了,即便不是容宿的功劳容宿也是站在她这一边为她谋划的。
而如今,她却把容宿推到了自己的对面。
招供张院正遗言,“揭发”裕王阴谋的人是容宿,查先太子旧案的人也是容宿,面对容宿这个前世吃得她骨头都不剩的对手,秦绍还有胜算吗?
“殿下不可!”玉成先生一眼看出秦绍的想法,急急忙忙拦住她:“殿下三思!”
“先生放心,这个案子既然关系到我父王自然就是与我有关,我若坐视不理也会令陛下生疑,还不如真正进入案中。”虽然是顺了某些人的意,但秦绍觉得自己亲自下场查案还是利大于弊的。
可玉成先生显然不认同:“殿下辛辛苦苦营造的局势难道要亲手毁了吗?贼人之所以暗算王爷,暗算褚侍卫,都是因为他们动不了您!这是您最大的依仗,您千万要沉住气,不能因小失大啊!”
秦绍知道,玉成先生说的没错。
她这个太子的身份是保命符,是最大的依仗,就算今日裕王获罪,只要跟秦绍无关,陛下还是不会动秦绍这太子之位。
但若是秦绍忍不住性子,急着下场查案为裕王伸冤,就给了贼人几乎让他们把脏水泼到秦绍头上。
到时候,不单是裕王难以洗清,就连秦绍的太子之位也难保。
“可眼下我已经无人可用了!”褚英被擒,舒涵不可靠,容闳因为江氏之死只怕更要嫉恨秦绍,玉成先生则是她摆在桌面上的势力一行一动都饱受监视,只怕难有作为,难道真要让宗遥去查不成?
“都是老朽无能。”玉成先生万分惭愧。
陈氏也很心急,提醒道:“殿下忘了那位先生了吗?其他外朝臣子信不过,还能请他帮忙吧。”
秦绍心思一动。
外朝信得过的臣子不多,除了容闳容宿外,她还有玉成先生,还有表哥方昭然,那何启盛也是她亲自提拔起来的!犹记前世最后关头何启盛都敢当面呵斥容宿,虽然当场就被容宿的亲兵砍掉头颅,但可见其人正直无畏,不会像狗贼一样临阵变节!
秦绍咬着牙,不过心神安定后她已是计上心头。
“我确有一策但需要方统领的配合,另外御史台那边先生多与何大夫联系便是。”秦绍简单吩咐几句,做了一些部署。
方昭然早就投了秦绍阵营,经历大公主一事更确定了太子一派,如今太子势微他当然也急,所以秦绍让他相助莫敢不从。
夜里,秦绍换上听云的妆容衣服。
料狗贼也想不到,听云会是她最大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