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还没有入睡,他此刻正趟在帅椅上,想着襄平城中的防守愁眉不展。
他追随主公转战千里马踏山河,曾在丹阳和六安与江东小霸王拼过长枪,也曾在碣石山中逐过九原飞将军,但那些都是野战,他根本就无所畏惧,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些继续期待之意。
所以,他接过了攻伐辽东的大旗。所以,他领着九千兵马来到了辽东的重镇襄平。可是,当他赶到襄平城下之时,城中的形势却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
他没有想到陈留郡王居然这么无耻,居然敢将辽东的老百姓当做牛羊一般的驱赶和奴役,竟然让这些没有上过一天战场的老百姓直面他们刀枪的锋芒。
难道那陈留郡王就没有想过这是在挖自己的根基吗?难道他就不怕重压之下老百姓会像当初的太平军一样推翻他的统治吗?
强攻还是智取,这是摆在太史慈眼前的一道难题。
强攻城池,百姓们伤亡重大,这不符合主公治国的战略。智取襄平,他又不是鬼才郭奉孝,眉头一皱,那肚子中的弯弯绕绕就能爬上心头。
太史慈倒了一杯茶刚饮了一口,便听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厮杀声,一名亲卫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启禀将军,襄平城头上好似有厮杀声传来!”
太史慈心中一动,从帅椅上坐了起来,正欲披衣出阵一看,几名斥候先后来到身前。
“启禀将军,襄平城中大乱,据探子来报,西门的百姓因不忿袁尚等人的倒行逆施,纷纷宣布起义,此时正和袁尚他们的兵马杀作一团!”
“将军,西门的战火如今已燃到了南门和北门之上!”
“将军,城中情势危急,西门的百姓已然支撑不下去了,他们刚才在城中射发了一支鸣镝,请求将军支援!”
听闻城中发射鸣镝,太史慈的屁股下就像是按了弹簧一样,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接过亲卫递过来的衣甲朝身上一套,提着红缨枪和落雕弓几步就跨出了大帐。
“传我命令,全军立即上马火速赶至西城门前,务必今夜打开襄平城的大门!”
“诺!”
飞身赶来的副将和高校尉等人齐齐抱了抱拳双腿一纵,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亦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
“浪荡儿,太史慈将军他们来了吗?老子快顶不住了!”
说是顶不住,看着夹击而来的四名士兵,猎户的嘴角却轻轻的上扬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死在他手下的那些老虎、熊瞎子以及野猪一般。
猎户淡淡一笑,一箭射出顺势再将长弓一丢,在地上捡起两把铁叉朝他左右两侧随手一掷,脚下一个腾挪闪过最外边那人,猛然一踏地面腾空跃起,双腿夹住那人的脖子在半空中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脖颈已断,轰然倒在地下。
片刻之间,四名士兵便成为了猎户手下的亡魂。
“真特么的过瘾!张杀才,老子还以为你要将你那一身本事都带进棺材呢,却不想今天还能再见到你当年在江湖中抢人家婆娘的雄姿,特么的,真过瘾!
张杀才,你特娘的休息了十多年了,再不活动活动,只怕那一身骨头都要生锈了。快点再来几招,让这些鸟人看一看咱们辽东男儿的血气,让他们知道老子们也不好惹!”
王茂才桀骜一笑,舔了舔嘴唇,身上的气息顿变威势骤升,突然间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洪荒巨兽一般,露出一副凶悍的神色,手中的杀猪刀也在他的情绪调动下隐隐散发着几分寒光。
“别他娘的废话,浪荡儿和农夫他们已经支撑不住了,你快去支援他们吧,老子带兄弟们去抢城门了,争取在袁尚狗贼上城之前夺下城门!”
猎户领着百十人向城门杀去,王茂才嘿嘿一笑,纵身而起,杀猪刀一催,猛然劈下前方,刹那间刀光炸裂杀气冲天,前方一人惨叫一声,血花花的肠子瞬间就从腹部流了出来。
杀一人为罪,杀十人方屠。屠得百万人,乃成雄中雄。
王茂才本就屠夫出身,当年也曾和猎户等人联手闯过江湖,见惯了绿林中的刀光剑影和波诡云谲,此刻才杀一人,哪里能够满足他报仇的决心?
“浪荡儿,坚持住,老子来也!”
一声怒喝,王茂才腰身一扭借力一转,寻得前面一名士兵的破绽直扑而下,握着刀柄的手臂青筋暴涨,一片血色飞过,杀猪刀已经从那士兵的喉咙划了过去,“咕噜”一声,一股鲜血喷出,游侠儿身边的敌军再少一人。
……
三千匹战马在原野上放肆的奔腾,无数的草皮被马蹄高高的扬了起来,仿佛没有箭簇的羽箭一样落在身后士兵的手背上,砸的他们青一块紫一块。
但是他们并没有叫苦,也没有叫痛,他们的脸上反而还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因为,他们同太史慈一样,也没想到胜利会来得如此之快!
“兄弟们,襄平城还在陈留郡王和袁尚他们的统治之下,辽东的父老乡亲也还在受苦。我们是朝廷的军人,却也是老百姓的守护神。兄弟们,都随本校尉冲吧,目标就在前方!”
也不知道高校尉的后代中有没有出过政委的角色,反正他此刻便像是政委一般,一席话说得勇士们士气高涨,恨不得立即就插上一对翅膀飞到襄平城头,飞到王茂才、猎户、游侠儿以及农夫和小商贩他们的身边。
蹄声如雷,战马狂奔,半空中的明月被太史慈的骑兵远远的甩在脑后,襄平城也终于再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城头上战火纷纷,喊杀声遍野。
数十名老百姓被数百名士兵逼到墙角下,在火光中嘶喊着拼尽了他们最后的一滴血。
城门上,一名猎户领着百十人正和守城的士兵奋力拼杀,利箭长刀、短剑飞矛在他们的身前来回盘旋。
一名武将刚刚纵马登上城头,手中一杆镔铁枪左右腾挪上下翻滚,激荡起层层杀气,老百姓们在他的枪下痛苦的呻吟哀嚎。
“狗日的袁尚,本将军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听着城头上传来的哀绝,看着老百姓秋后庄稼般的倒下去,太史慈心神俱裂,须发倒竖,从腰间拔下落雕弓取过一支利箭力灌双臂,一声怒喝,大手猛的一放,利箭向袁尚的头顶飞了过去。
吼声如雷,利箭如电。
眨眼的功夫,利箭便已穿过众人的视线径直的射在袁尚的头盔之上。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袁尚的头盔猛然间炸开,黑发乱飞,露出一张惊惧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