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和宁钧因为感激陆里,一定要在当晚宴请陆里,陆里先是推辞,但耐不过苏秦和宁钧央求再三,所以也就答应下来。
蓟都中也有高档的宴会馆舍,风俗与中原各国无异,都是逢宴必有乐舞,歌舞伎多数来自邻近的赵国。燕地之人更无拘束,饮酒一定透彻方休,动兴时拔剑而舞。
苏秦和宁钧请陆里到蓟都最负盛名的“天香园”饮酒,陆里以燕地的豪爽之风对待朋友,将苏、宁二人给饮得酩酊大醉。
他们席间更是无话不谈,第二天,苏秦想了想前夜的话语,竟然记起来的只是片段而已。
他依稀记得一件趣事,讲得是燕侯姬升的父亲,谥号为燕文公的前国君,老得都快动不了,还娶了位秦国公主作正妃,结果纵欲过度,不到半年就死掉了。
陆里当时大笑着说:“这不和拔剑自杀一个道理吗,老而纵欲,无所收敛,结局如此悲惨!”
苏秦醒来后,回想起了陆里当时的表情和那个故事,不由得又微微笑了几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发紧的头皮,去找宁钧。两个人收拾妥当后,就按照昨天当值宦官的嘱咐,到了国相理事之所,在那里办理了相应的手续。
之后,他俩就在燕国做起了官来了。
苏秦与宁钧官阶相同,但是分工有所区别,苏秦一方面要安排宫室的警戒,另一方面还要整理每天的警戒记录,向宫中的中书令报告,由中书令根据记录情况的轻重缓急向燕侯呈递报告。
宁钧的职责偏外勤,他具体将任务分解到人,而且每天还要亲自带队巡逻。
吴景伤好了以后,苏秦担心他闷得发慌,生出事儿来,于是就将他编排到侍卫之中,跟随大家在宫中巡逻。他们三人平静地过了两个多月。
苏秦有时也能在宫中看到燕侯,燕侯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笑眯眯地询问他几声,苏秦想要继续提出自己的主张,燕侯哪有时间倾听,因此,苏秦竟一直都没得到张口的机会。
他也在宫中留意过燕文公的遗孀,就是当今的燕国太后,可惜只是见她在自己的銮驾之中。
由于陆里讲得故事有趣,苏秦也存心多观察一下,但是,每次见到辇驾,辇驾都包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太后的真容。
苏秦有时也会想到:“那个太后其实也够可怜的,嫁给了一个老头,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不知会有多么寂寞和无奈。”
有一天,苏秦穿过后宫的花园,前往中书令办公之处呈交警戒记录,迎面撞上了太后的辇驾,苏秦不敢大意,连忙跪在路边,静等辇驾通过。
他始终也不敢正面抬头,担心触犯了宫内的规矩,如果太后责罚下来,他不仅官职不保,而且还要身陷牢狱。
太后的辇驾通过之后,苏秦站起身来,正要继续前行,他发现辇驾也在不远处又停了下来,苏秦望了一眼辇驾,发现太后并没有出来,只是辇驾停在那里。
苏秦也没多想,就前去见中书令唐齐去了。
唐齐是个自宫入宫的宦官,他很得燕侯的赏识,在宫中整日里耀武扬威的,对苏秦等在宫中服务的官员和杂务人员,从来都是很不客气。
苏秦为了自己的合纵大计,对他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他一般都是把文书一呈交,就能有多快就跑多快地离开那里,从来不过多停留哪怕是片刻,以免受不住唐齐的呼来喝去。
过了大约三天,一个上午,苏秦正在宫室的东北角自己的办公房间里整理杂务,突然一位小宦官跑来找他,告诉苏秦道:“中书令唐齐先生让你速速过去一趟,有要事安排。”
苏秦放下手中的活计,跟随着小宦官急急忙忙地向唐齐处赶了过去。
到了那里,唐齐正坐在自己的坐席上养神,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苏秦,说道:“苏秦,你除了每天呈交警戒的记录文书,还要亲自巡逻警戒吧。”
苏秦陪了个笑脸,回答道:“按照规定是这样的,有时因为文书往来的事务多,也就耽搁了巡逻任务,好在手下人体谅,他们也就给补上了。”
唐齐“噢”了一声,说道:“最近宫里很不太平,东宫、西宫都传出了丢东西的事情。太后的寝宫昨夜丢失了一对金钗,不知是何人所为。”
他语气带着喝令,说道:“看来我们是要加强警戒。我看你还是自己去巡逻一下吧,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苏秦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们一定加强警戒,避免再发生失窃之事,请唐中书放心。”他说罢,看唐齐一时没接话茬儿,就赶紧告辞出门,生怕唐齐接着摆谱说事儿。
苏秦回到办公地,想了一想,就命人叫来了宁钧,他把唐齐的吩咐简要地向宁钧说明了一下。
宁钧一听,说道:“这种丢失东西的小事,宫里哪天不发生?都是些家贼,不定是哪个嫔妃或宫女见别人的首饰好,顺手就拿了。我们这些侍卫都是负责外勤的,哪能每天跟随着嫔妃和宫女。”
“况且,我们也不能随便跟着,那还不是找死吗?”
苏秦听了,也觉得宁钧所言很有道理,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侍卫跟着宫女跑,别说是闹出点私情来,即便没什么私情,也触犯了宫里的律令,还不是要斩首示众。
苏秦又想到:“既然唐齐都交代了加强太后寝宫的警戒,那侍卫们也不能不管。”于是,苏秦就与宁钧商量如何布置太后宫的警戒事宜。
宁钧说道:“那我今晚就多派两个侍卫到太后宫的周边,让他们勤盯着点,起码要防止外人到太后宫偷鸡摸狗。”
苏秦点了点头,认为这件事儿就算了了,所以又开始忙活其他方面的杂务。
第二天上午,刚过早饭时间,那位小宦官急匆匆地来找苏秦,让他放下一切,速到中书令唐齐那里一趟。